齐鹜飞听到锦鸡叫声的时候,就想到中孚卦上九爻的爻辞:
翰音登于天,贞凶。www.maixi9.com
然后他就听到了那一声仿佛来自九天之上,撕裂天空的鸣叫。
他抬起头。
天空有一轮圆月。
魔孚正跃起在他的头顶,在皎皎明月中形成一个黑色的凶恶的剪影。
天边的火烧的云层铺卷开来。
万点火雨落下。
一只浑身赤红的彩翼长尾大鸟穿云而出。
火凤?
朱雀?
齐鹜飞不确定这是不是元亨利贞招来的。
不管是什么,反正我收回刚才骂老天的话。
不过现在魔孚就在头顶,在火鸟弄死魔孚之前,大概率魔孚会把我先弄死。
还好老子发招的时候就想好了后招。
“潜龙勿用!”
就在魔孚掐灭手上的火焰,他骂完老天,魔孚跳起,鸡叫与凤鸣响起的同时,齐鹜飞就念动了隐身咒。
有时候,一秒钟也能救命。
齐鹜飞就利用这一秒钟的隐身时间,躲开了魔孚的视线。
魔孚正在半空,忽然发现目标不见了。
砰一声落到地上。
一秒钟后,齐鹜飞已经跃过围墙,落到墙外的泥地上。
虽然尽可能地轻,但失去隐身术保护的他还是被魔孚发现了。
魔孚再次跃起。
这一次,齐鹜飞已经不可能逃掉了。
没有法力,全凭肉身,扛不住,也跑不快。
但这时候,天上那只火鸟已经离他们很近了。
树林里飞出的锦鸡也离他们很近了。
一个从天而降,路径是一条带火的直线。
一个从树林里飞来,划过一条弧线。
直线和弧线在某个点上相切。
锦鸡的身影和火凤完美地重叠在一起,变成了一只燃烧的锦鸡。
烧鸡撞上了刚刚跳起的魔孚。
魔孚被一团火焰包围住,轰然渺冥,不知所踪了。
又一声响彻云霄的鸟鸣声。
火鸟冲天而去。
火雨落尽,彤云散。
锦鸡扑棱棱拍打着翅膀落到齐鹜飞身旁。
“老大,你没事吧?”
齐鹜飞靠在围墙外的一棵树下,浑身脱力,一动都不想动。
“我没事。”
“老大,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好像……好像吞了什么东西……呃……”
锦鸡说着用翅膀揉了揉鼓胀的鸡胸脯,打了个饱嗝,呕出一股奇怪的气味。
齐鹜飞忽然觉得有点恶心,问道:“你……你还好吧?”
锦鸡挺起胸,扭了扭脖子,说:“我很好啊!就是……有点饱……嗝~~”
“哦,那就好。”
“刚才有流星雨耶,老大你看到没有?”
“……”
齐鹜飞有点无语地看着锦鸡。
算了,它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经历了怎样的惊险,就当那是一场流星雨吧。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那样子很帅?”齐鹜飞笑道。
“我刚才的样子?”锦鸡仰起头想了想,“我好像撞上了一颗流星,全身都着火了!,”
锦鸡张开翅膀,左右看了看自己的羽毛,“还好还好,一根毛都没少。”
“谢谢你!”齐鹜飞说。
“谢我?为什么要谢我?”
“谢谢你,你冒着危险来救我。”
“你是我老大!”锦鸡脖子仰得高高得,像刚刚斗胜的雄鸡。
“嗯,”齐鹜飞伸手拍了拍锦鸡的背,“我们是好兄弟!”
“老大!”
锦鸡用力点了点头,激动得喉头哽咽,眼含热泪,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和夜猫子先回去,全城的修行人马上就会聚集到这里来,你们最好不要被他们发现。”
齐鹜飞很清楚,刚才那一场火雨,比发出令箭更有效。
普通人也许只会把这当成一场异常的天象,比如未经预报的流星雨,但修行人都会知道这里出了大事。
“知道了,那老大你自己小心。”
锦鸡展翅飞起,忽然觉得身体比以往重了很多,飞到几米就掉下来,撞在地上,滑出一条长长的痕迹,变成了滑翔鸡。
“窝糙,窝糙窝糙窝糙……我是不是长胖了……”
它拍打着翅膀,努力飞起,一忽儿高,一忽儿低地撞进了树林。
……
齐鹜飞艰难地站起来。
他不打算这时候恢复法力。
城隍司的人很快就会到来,一旦发现他精神饱满,法力无损,事情可说不清楚。
他翻过墙头,借着绿化带的阴影掩护,回到了那栋排屋。
林娇娇躺在后门口,血肉模糊的曹刚躺在她前面不远处,二人生死不明。
齐鹜飞蹲下身,先探了探林娇娇的鼻息,人还活着,应该只是昏迷过去了。
曹刚的胸口有一个大洞,从前胸贯穿后背,仅看伤势就知道不可能活了。
谢必安靠在墙边,满是血迹的脸上透着绝望。
范无咎躺在断裂的楼梯上。
张启月靠在窗下,一条手臂无力地垂着,虽然睁着眼睛,但脸色比死好不了多少。
齐鹜飞一一检查过去,谢必安和范无咎受了很重的内伤,好在性命无虞。
张启月的伤更重一些,肩胛骨碎裂,加上法力透支,可能需要休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康复。
谢必安看到齐鹜飞进来,绝望的脸上露出一丝希望,问道:“发生什么了?”
齐鹜飞说:“我被邪神迷惑了心智,没能发出令箭。到我摆脱邪神控制的时候,魔孚已经出来了。”
“它没杀你?”
“它本来是要杀我的,但天现异象,火鸟降临,救了我。”
“火鸟?”
“是一只带火的赤红色大鸟,伴随着流星火雨。”
“难道是朱雀?”
谢必安一惊,兴奋地坐起来问,牵动伤势,嘴角又溢出血来。
他连忙摸出两瓶丹药,自己倒了几颗吃下去,又把药瓶交给齐鹜飞。
齐鹜飞接过药瓶,倒出一些,走过去给范无咎和张启月各服了一些,他自己也吞了两粒。
丹药入腹,气血和法力都略微恢复了一些。
“那魔孚呢?”谢必安问。
“不知道,应该是死了吧。”齐鹜飞说。
谢必安点点头,摸出一个阴阳瓶,说:“把曹刚的魂收了吧。”
齐鹜飞开启灵视,看见曹刚的魂不在自己的尸体上,而是漂浮在林娇娇身边,爱怜地看着她。
他走过去,蹲下来,再次轻探林娇娇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脉门。
脉象有点怪,应该是受了伤,但伤势不重。
他摸出一粒丹药,捏住林娇娇的下巴,把丹药塞进她嘴里。
“她没事,只是昏过去了。”他说。
曹刚的魂感激地朝他点了点头。
齐鹜飞打开了阴阳瓶的瓶盖。
曹刚伸出无形的手去抚摸林娇娇的面容,但他的手却穿过了林娇娇的脸。
阴阳两隔,两个人已经再没有可能在一起了。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然后化作一缕幽烟,钻入了阴阳瓶中。
几分钟后,甘鹏飞带着城隍司的人冲了进来。
所有的伤者,包括齐鹜飞都被送往医院进行救治。
离开事发现场的时候,齐鹜飞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疏忽了。
他有一种预感,这件事还没有完。
但是疏忽了什么呢?
他怎么也没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