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西吃过晚饭，背上破布缝的包就走。

腾瑞边追边往包里看：“你还有家底呢。”

程西把布包甩给他。

腾瑞好悬没被砸进沟里，打开布包一看，里面是两块砖头。

“你带这个干嘛？”

“一看你就没当过流氓。”

腾瑞：“……你当过啊？”

程西突然扭过脸来。

腾瑞血都凉了：“我没钱。”

程西的嘴角不怀好意地勾起。

腾瑞脚下踉跄，这回真摔沟里去了。

~

黑货见不得光，不仅各路势力觊觎，官方也一直在大力打击。

卖家出于安全考虑会叫快递员到指定地点取件。

小个子接下任务后收到一份地图，终点指向城郊废区。

科技发展太快的必然后果是更新换代特别快，越是主打高新，淘汰就越快。

针对电子类产品的回收处理有上限，超过部分经年累月堆积成了废区，连带周围的土地都被污染成了不毛之地。

腾瑞一进废区，眼睛都不够用了：“有这么个宝地，没必要黑吃黑了呀。”

跟他保持通话的严师冷哼：“都是过时货，捡剩能走在科技前沿？”

程西不想他们的对话被监听去，加快脚步往废区深处走开一段。

腾瑞拾起一块巴掌大的电子版，宝贝似的摩挲着：“是过时还是引领潮流取决于技术，跟材料本身新旧无关。”

严师倒是认可这一点，他做手工，手艺排第一位，料子好是锦上添花，料子不好也不是就做不出精品。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要有米，啥困难都能克服。

严师：“等我卖完坟去雇车拉点运回山上？”

腾瑞紧着往程西腾空的布包里划拉宝贝：“你真去卖坟了？”

严师：“不往西山上埋几个死人，你拿谁做实验？”

腾瑞：“……求你卖给死相好的。”

严师：“死相好的谁能乐意埋去西山，你不知道我们凶名在外么。”

腾瑞正从缝隙里掏个品相还不错的旧手机，闻言手一哆嗦，整座垃圾山垮塌把他埋了。

程西没听见身后的动静，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接到货的小个子身上。

小个子拿到手的是个四四方方纸箱，封口处有特殊标记，一旦拆开标记就会消失。

小个子捧快递跟捧炸弹差不多，本来就不怎么结实的破烂金属骨架快抖散了。

是坟管叫他来接货，总不会不管他死活吧？

他往四周看看，没瞧见程西的影子，心中再怎么惴惴还是要尽快将货物递交给收货方。

收件人在另一座城市，途中要经过一片无人监管的野外。

在这片没有监控也没人巡逻的荒地上，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小个子有一辆只能贴地飞的小摩托，速度比陆地开车快一点。

他把纸箱小心地放进车后座的箱子里，正式踏上今晚的亡命送货之旅。

截货的人来得很快，小摩托还没出废区，第一拨人就现身了。

为首大汉的金属手臂比碗口粗，一把钢刀快甩出花了。

小个子受到惊吓一个急刹。

摩托前轮撞在半人多高的废件垃圾堆上。

最上面的重物斜斜滑落，一个人头从垃圾堆里冒了出来。

乌漆嘛黑的一团，深夜看去恐怖效果拉满。

为首大汉手一抖，钢刀脱手划出一道弧度，切他自己脚面上。

同行小弟架起他紧急送医。

腾瑞艰难转回身来：“发生了什么？”

小个子嘴角直抽：“我急着去送货，你自己想办法出来吧。”

暗中保驾护航的程西顺手把腾瑞薅出来，俩人做贼似的在后头跟着。

程西把手机交给腾瑞，让他给今晚出现的所有截货人拍照。

今晚截货的人可真是不少。

有人在大街上就敢碰瓷抢货。

小个子也不是吃素的，邦邦几拳，凑热闹的劫匪们一哄而散。

摩托驶出城区，速度不断加快。

全凭两条腿跑的腾瑞快累吐了。

程西把手机留给他，独自先追上去。

她赶到时，小个子跟真正的劫匪已经交手了。

如果说前面那些或凑热闹或好奇心重的劫匪是奔着快递来的，那眼前这个人摆明是来要人命的。

对方没比小个子高多少，身手灵活如魅影，出手十分狠辣。

程西眼见对方一刀直插小个子胸膛，却被小个子胸前的金属骨架给反弹回去。

小个子受不住这一刀之力，踉跄着摔个仰面朝天。

对方狞笑着举起尖刀，这次是奔着脖子来的。

小个子身上只有两条大腿是原身，还真不怕对方抹他脖子。

他咬紧牙关打算硬扛这足以身首分离的一刀。

一块砖头自暗处横飞出来，不偏不倚正砸那人侧脸上。

对方处于将要见血的兴奋中，嘴巴咧得老大，眼睛瞪得溜圆。

这一砖头成功将他下颚拍歪了。

一只眼珠滚落在地，骨碌碌停在程西脚前。

“假的啊，怪不得。”

她缓缓抬脚，在对方讶异愤怒的瞪视中踩在假眼上，用力一碾。

“假的就是没有真的踩起来带劲。”

程西颇为遗憾地抬眼。

满脸煞气的劫匪猛地一抖，跳起来就跑。

又一块砖头精准砸在他后脑。

劫匪正脸着地，一动不动。

程西看向一脸激动起身的小个子：“你没受伤？”

小个子头摇得像拨浪鼓。

程西：“你再好好想想。”

小个子：“……”

程西捡起砖头。

小个子一屁股坐到地上。

程西掂着砖头：“你还能送货不？”

小个子：“不，送不了了。”

程西把砖头别在腰间：“那你在这看守劫匪，增援马上就到。”

小个子：“快递？”

程西：“我替你送。”

程西没骑过摩托，更别说这摩托的轮子不着地了。

小个子捂着心口，一副不得不托孤的模样给她讲解驾驶原理。

程西按下启动键。

摩托飞出去了。

她人还在原地。

小个子捂心口的手更使劲了。

程西：“放心，指定给你追回来。”

她撒腿追着摩托也没影了。

小个子：“……跑得比摩托都快，你干嘛非得骑车呢。”

考虑到快递还在摩托上，程西没有暴力别停。

她不紧不慢跟着摩托跑，离开无人区进入到另一座城市。

摩托定位了收件地址。

程西陆续又发现好几伙人形迹可疑，有那么一两组人的眼神格外凶悍，一看就不是善茬。

可一辆空摩托实在不起眼，没人敢想那么贵的一单快递会放在无人看管的破车上。

程西刻意拉开跟摩托的距离。

她很好奇这些人是怎么精准掌握快递动向的。

摩托进入城区，左拐右拐停在一幢不起眼的小楼前。

程西敲响房门。

开门的是个满脸沟壑的老头。

当他从程西手里接过封口完好的快递时，人都懵了。

程西伸出手。

老头：“干嘛？”

程西：“快递费。”

老头下意识张嘴想说什么。

程西掏出腰间两块砖头，流里流气击了个“掌”。

老头那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脑袋夹在两块砖中间了。

老头不情不愿给了钱。

程西确认金额没问题，拎起摩托就走。

老头捧着快递盒在夜风中凌乱。

~

程西折回无人区时，无人区正热闹。

警方沿着摩托出发路线追到这来，正用工具铲那只与地面完美契合的假眼。

小个子期期艾艾讲述自己一路被抢的惊险过程，并指认劫匪要害命的事实。

劫匪垂死挣扎：“我才是受害者，我眼珠子都没一个。”

腾瑞举着全程录像的手机，喘得快断气了。

警方看到视频里劫匪那要命的两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直接把人塞进警车并附赠一个手动闭嘴套餐。

程西把摩托还给小个子，向那辆要开走的警车举起一只手：“我举报，有人从事不法交易。”

行有行规，快递员不能把黑货交易捅到明面上。

程西不是快递员，所以她无所顾忌地把警方领到收货人家里。

老头正在火冒三丈地打电话。

神兵天降的警方犹如一盆冷水，成功把他的火给灭了。

那个间接害死两个快递员的快递被随意丢在茶几上。

程西眼巴巴瞅着：“不开个箱么？”

警方：“得带回去确认不是危险品才能开。”

随队而来的腾瑞往地上一躺：“看不见箱子里是什么我死不瞑目。”

程西再度举手：“我不怕危险，让我救他一命。”

警方：“……”

最终，开箱这个危险的活儿还是由警方来完成。

出乎所有人预料，箱子里就只有几块废铁，一看就是在废区随手捡的。

警方震怒：“为这点破烂害死两个人，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全部带走，深挖调查！”

被押出去的老头恨恨瞪程西。

腾瑞诈尸跳起来，给他播放程西踩眼珠子。

老头：“……算你们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