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变成了沈听风给他按伤口,周洐自己拧开了盖子。
他把瓶身递给旁边,沈听风有些无奈地说:“是给你拿的。”
因为失血确实有些头晕,周洐也就没客气,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瓶身上的水珠顺着下巴滑下来,激起一阵凉意。
纱布又重新回到了他手里。
车上有伤患,章助理提起速度,驶进最近的医院内。
周洐是第一次进这个医院,由章助理帮忙挂了号,便坐在外面等待,很快就轮到了他,医生检查过后,说需要进行缝针,让他去缴费。
缴费的地方在大厅,他这样来回走动对伤口止血也不好,章助理忙说:“我去吧,你在这里等着,我们沈总一会就出来了。”
他说完便走了,转身就进了电梯。
周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安静地等待着。
没有等过久,沈听风便走了出来,左手的绷带已经拆除,行走间隐约露出手心新长出来的粉色疤痕。
疤痕有些特殊,一个一个的,并不连贯在一起。
周洐有些好奇,“你的手是怎么伤的?”
听到他的话,沈听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挑了挑眉,“从楼梯上摔下来,手心扎进了玻璃。”
这是别人的私事,周洐不欲探究,吞下未出口的话,想着是不是要转进另一个话题。
沈听风坐到他身边,沉默了一会,忽然低声道:“这样的伤我已经习惯了。”
他勾起唇角,眼中却无一丝一毫的笑意。
这与周洐对他的印象有些不同,他以为沈听风一直都是温和的,突然露出这样有些锐利的神情,不由生出些意外。
他身体前倾,皱着眉问道:“是因为不小心吗?”
沈听风看到他的表情,目光闪烁了一瞬,却摇了摇头,“不是。”
周洐有些惊讶地看向他,正想说什么,章助理却已经交了诊疗费,拿着单子过来了。
他看着单子上的金额,把口袋里的钱拿出来,数了数,有些尴尬。
一共就发了两千,租房子买狗粮,没有留多少给自己,前半个月也没花过钱,没想到今天出了意外。
章助理注意到他的动作,摆手笑道:“本来就是工伤,我给你报上去就行了。”
周洐没再坚持,顿了顿,拿出手机:“不如加个微信吧?”
工伤赔偿发下来也是发到他手里,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到,加个联系方式方便联系。
章助理自无不可,扫码发过去好友申请。
医院信号好,这次倒是没再出现之前那样网络连接异常的现象,很快就加上了好友。
周洐拿着单子去缝针,章助理收起手机,却看到自家上司正看着自己。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解释说:“是私人账号,不会泄露公司的事情的。”
沈听风沉默了一下,轻轻嗯了一声,便接到电话,听司机说已经到了,便转身离开。
一路直接行驶到老宅,炽热的夏日,路旁的草坪上都开了洒水器,微风一吹,竟也带来凉爽的感觉。
沈听风刚进院子,管家便透过玻璃墙看到他,匆匆替他支开门。
“少爷回来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沈听风借着他的动作换上居家鞋,笑了笑说:“我还没吃午饭。”
管家忙道:“我这就去准备。”
“嗯。”客厅面积很宽广,沈听风目光巡视了一圈,才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看到了一个鼓起的小包。
小包在一耸一耸的摇动。
眼底露出笑意,沈听风快步走了过去,半跪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单手把领带取下。
小包摇摇晃晃、晃晃悠悠地爬着转过身,露出一张圆溜溜的肉包脸,一看到他,立刻咯咯的笑了起来,手脚并用的往他膝盖上爬。
沈听风一只手抱着他,走到沙发旁边坐下,温声问:“妈妈呢?”
当然得不到回答。
找遥控器的功夫,衣衫忽然一紧,他垂眸看去,小胖手死死地拽住他胸前的衬衫扣子,同以往一样,抓到手里的东西绝不会放手。
现在也一样,高定的衬衫也挡不过被这么折磨,猛地一下,扣子就被拽了下来,一丝不苟的衬衫开了一条缝。
真不知道这么小一团肉力气是怎么这么大的。
沈听风眼皮一掀,准备叫人帮忙把扣子哄走,现在他是有心无力,却看到了从楼梯上下来的人。
沈妈妈年逾四十,保养得当,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不过笑起来的时候,眼角还是挤出了些皱纹。
“手怎么样,快给我看看。”
沈听风说:“已经好……”
话被沈妈妈一声惊呼打断,“快点拉住他!”
沈听风下意识以为是小肉团要摔下来了,下一刻,打了石膏的手臂忽然一阵剧痛。
他的石膏被当成了阶梯,小兔崽子正试图往他头上爬。
一天内第二次进医院,沈听风因为多日不见而疏忽的团子杀伤力,又一次给了他深刻的教训。
回到家,看着笑得像个天使一样朝自己展开双臂要抱抱的弟弟——把他手心里的磨牙棒抢走了。
小肉团哇哇大哭。
心里升起一丝愉悦,沈听风摸出手机,给好友发送了一条信息。
上次联系还是在一个月前,不过几秒后,就迅速收到回信。
[你竟然问我有空没?]
[跟你一比我简直是游手好闲,怎么,有什么事劳动大驾想起我来?]
[单独还是聚会?要不要我叫上他们几个?]
沈听风单手打字慢吞吞的,那边发来好几条,他才打出一条,又把打出来的字删掉,换上别的。
[单独。地址。]
那边干脆利落地甩过来一个定位,吃过饭后,便出发过去。
乔沧文开了一家会所,隐密性极高,又有娱乐,是一众朋友聚会的首选。
不过沈听风还是第一次来,看着内部金碧辉煌的装潢、墙上隐喻的画,还有俊男美女的工作人员,若有所思。
乔沧文早就等着了,看到他就迎上来。
“工作狂终于肯清闲清闲了?”
他这地方什么性质不言而喻,没想到沈听风竟然没反对,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乔沧文哈哈大笑,“等着,哥们好好招待招待你。”
他把沈听风领进一个包厢,自己在外面吩咐了几句,也进了房间等待。
房间里灯光晃动,光线有些昏暗,沈听风眯起眼睛,打量着里面的装修。
一个服务生走进来,彬彬有礼地斟了一杯酒,用手护着朝他递过去。
沈听风不想喝酒,见他一直举着,低眉顺目,便接了过来,手心在交错的瞬间被轻挠了一下,激得他头皮发麻,瞬间松开了手。
酒水洒下来,服务生低声下气的道歉,拿出手帕要给他擦,沈听风连忙躲过去。
乔沧文在一边笑的肚子疼,注意到自己被睨了一眼,摆手道:“出去吧。”
沈听风看着自己的手心皱眉,现在一只手也没办法擦,难受得很。
乔沧文见他想离开,忙道:“别急,还有呢,下次肯定不让碰你。”
接下来的两次都挺有仪式感,排着队还配有音乐,但却没引起什么效果,乔沧文有些纳闷,“我这儿最漂亮的都给你叫过来了,你就没看上的?”
沈听风用纸巾摩擦手掌的动作一顿,垂下眸没说话。
他刚才根本没看脸。
乔沧文也升起兴致来,今天还非要看看他喜欢什么样不可。
单纯的、清冷的、媚眼如丝的、野性难驯的,换了一批又一批。
如果说一开始还是好奇,到了之后乔沧文简直是被激起了好胜心。
他这会所环肥燕瘦,自信于网罗了各式各样的美人,就不信连一个初次体验的沈听风都搞定不了。
又是几人进来,乔沧文只是略看了一眼,就觉得这批不行,进来的人都是高壮那一类,个个板着脸,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展示着自己男性荷尔蒙的魅力。
在某些方面,他欣赏不来这种,便低头点了根烟,吞云吐雾,等待着身边的好友发话。
沈听风看了这么多人看得头疼,心想自己还是回公司投入工作比较好,眼睛胡乱的扫过,却忽然定在了一处。
穿着黑色的衬衫,袖口挽在小臂,露出小麦色的皮肤。衣衫穿得一丝不苟,但因为身材过于结实,把衣服撑得鼓起,显露出身材的精壮。
如果眼窝更深邃一点,瞳孔更黑一点,鼻梁更挺拔一点,眼神不是故作的凶狠就更好了。
沈听风有些索然的摆摆手,让他们出去。
乔沧文挑挑眉,故意用作做的语气说:“沈总,接下来还要什么样的?”
语气矫揉造作,跟他硬朗的外表完全不符合,让人心生怪异又觉得恶心。
沈听风皱了皱眉,“你这几年都在干这个?”
乔沧文有些茫然:“干这个怎么了?”
看在是多年的发小,沈听风好心提醒:“干这个终究不是长久之道,你要是愿意,可以来沈氏帮我的忙,我相信你的能力,肯定不会亏待你。有一份正经的事业总比在这里……”
他隐下了有些批判性的字眼,语重心长:“不要误入歧途。”
乔沧文反应过来,好气又好笑,弹了弹烟灰,“你想什么呢。虽然也不怎么正经,可也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沈听风不置一词。
乔沧文原本还想继续叫人进来,看他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这里,琢磨了一会,眼睛一亮:“不会是你已经有了喜欢的,来我这试试心?”
沈听风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冷淡干净,没有被看穿的羞恼,也没有对他胡乱猜想的不悦,和平常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岔了。乔沧文抓了抓头发,提议道:“这里太死板了,不如我们去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