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凤游这次是偷偷从西南来到盛京,来之前谁都没告知,就连她身边负责文书的顾寻迟都不知道。
顾寻迟是肖凤游曾经偷跑到滇国哀牢山里打猎时遇见的女孩,见她孤身在深山中,便将她养在身边。
顾寻迟跟着肖凤游的奶娘顾奶奶一起生活,也随顾奶奶姓了顾。
顾寻迟聪明稳住,心思细腻,就在西南王府上负责一些文书的工作。有了顾寻迟在身边,肖凤游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西南王府中大大小小的事物,她都交给顾寻迟处理,自己顶多盖一下西南王的印章。
其实肖凤游是想把西南王的印章一起甩给顾寻迟,谁知道顾寻迟直接跪在肖凤游的寝宫前三天三夜,说自己僭越,自愿受罚。
肖凤游几次让她起来,她都不起,直到跪完了三天三夜。
从此,肖凤游也不敢再说把西南王印章交给她的话。
不过……
如今……
西南王府。
顾寻迟站在肖凤游的书房里,看着摆在案桌上最明显位置的西南王印章,她攥着信纸的手微微发紧。
信纸上只有数语——
乖宝,我去看儿子了,西南王府交个你了。
我回来给你带盛京的糖葫芦,勿念。
没有落款,但是顾寻迟知道写这信的人是谁。
顾寻迟努力呼气,吸气,又呼气,吸气,最后忍不住吼道:“下次再一声不吭的就走,那就别回来了!”
来送茶水和水果的小丫头一愣,相视一眼,小声议论道。
“还是第一次见寻迟姐姐这么生气。”
“估计又是女王跑出去玩了。”
……
“啊秋!”肖凤游揉了揉鼻子,大大咧咧的坐在凌府大堂的上座。
凌陌轩见她打喷嚏,关心的问道:“是不是凉了?”
西南比盛京暖和,如今盛京早起已经可以见到初雪了,而西南是终年都难以见到白雪。
肖凤游挥了挥手满不在乎的说道:“不打紧,估计是那丫头在骂我呢。”
凌陌轩知道肖凤游说的丫头是谁,他垂下眼眸,接过丫鬟水灵送来的茶盏,抿了口茶缓缓开口道:“您怎么说也是西南女王,怎么能一声不响就来到了盛京。”
肖凤游用小拇指捅了捅耳朵,挑着眉睨着凌陌轩道:“我说过,我是来看儿媳妇的。”
水灵上了茶并没有马上离开,听见肖凤游说是来看儿媳妇的,她撇了撇嘴道:“就是一个狐媚子,一点都比不上媚儿姐姐。”
凌陌轩呵斥道:“水灵住嘴。”
凌陌轩少有的沉下脸色,水灵一下子就委屈了。她自幼在凌府为奴婢,凌府没有主母管着,大小事宜都是管家凌阳负责,所以水灵他们这些丫鬟的日子好过。
而且凌弈和凌陌轩也是儒雅的谦谦君子,对待下人是和颜悦色,外人都笑说凌府的丫头就和半个小姐似的。
只有那次尹梦娘来凌府看望受伤的凌陌轩,水灵摆了脸色,凌陌轩说要赶她出府。
水灵想着自己两次被凌陌轩呵斥都是因为尹梦娘,心中更是郁结,忍不住说道:“那尹梦娘就是狐媚子,把公子迷得五迷三道不说,上次害得公子受伤。”
水灵哭着跑了出去,凌陌轩揉着眉心,想道,是要找时间把水灵送出府了。
不过李媚儿那边……
水灵在凌府娇纵,很大原因是因为她和李媚儿交好。
李媚儿是管家凌阳的女儿,凌阳原名叫李阳,他被卖入凌府后就改名成了凌阳。
本来李媚儿按理来说也要跟着改姓,但是凌弈念李媚儿是李阳独女,就让她还是姓李。
凌陌轩知道李媚儿不老实,一心都在自己这里,想成为凌府的主母。
凌陌轩与李媚儿自幼长大,李媚儿协助凌阳把凌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凌弈很是喜欢她,几次说都要认她做义女。
李媚儿是想日后成为凌府主母,自然是不愿意成为凌弈的义女,于是就让凌阳借口推诿过去。
凌弈也看出李媚儿的心思,他虽然没有门第之见,但是这毕竟是凌陌轩的终身大事。所以凌弈看出来,也当做不知道,让凌陌轩自己做决定。
直到如今,凌陌轩心系尹梦娘。凌弈初次见尹梦娘是在幽静之间,他对这个棋艺高超的准儿媳还是很喜欢的。
所以那日凌弈回府后,就和凌阳谈过,凌阳只是说自己女儿的事儿,他不好做决定。
凌弈明白,凌阳是极为疼爱李媚儿。
其实凌陌轩对李媚儿并不讨厌,但也不喜欢。如果说是感情,凌陌轩只当她是见面打招呼的朋友。
就连妹妹都算不上。
李媚儿长得娇美可人,又会审时度势,但是心机颇为深沉。
水灵这般敌视尹卿臣,多半也是被李媚儿利用。
只是那小丫头不懂,只当李媚儿是她的好姐姐。
凌陌轩想着事情,没注意身边有人靠近,等他反应过来时,手已经被肖凤游抓住。
“你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伤哪里了?”肖凤游面带关心的问道。“为什么那丫头说你是因为尹家那小妞受伤的?”
面对肖凤游一连串的问话,凌陌轩只回答道:“已经没事了。”
肖凤游却是脸色不善。
凌陌轩虽然与肖凤游相处时间不多,但是自己母亲的性子他是知道的。
肖凤游虽然平日里看上去大大咧咧,又没心没肺,其实她睚眦必报。
只要触及到她的利益,她就像一头西南猛虎,必将那人喝血吃肉。
凌陌轩怕肖凤游去找尹卿臣的麻烦,连忙将坠崖那件事简单告诉了她。
“其实梦娘也是受害者,主要是尹府那主母,她不愿梦娘成为棋士,所以才□□梦娘。”凌陌轩一拍自己的胸膛道。“毕竟我夫人,我自然要好好保护她了。”
肖凤游听后,虽然对尹梦娘的印象分还是大打折扣,但也知道这件事本就不怪他,他只是尹府庶女。
肖凤游松开了抓住凌陌轩的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道:“这点你倒是与为娘很像,保护自己喜欢的人。”
凌弈是翰林院棋博士,马上就是棋圣战,他自然很忙,直到夜色降临,盛京街头点燃起了灯笼,他才回到了尹府。
肖凤游这次是偷偷来到盛京,凌弈都不知道自己的夫人此时正在凌府。
他刚进凌府大堂,见上座坐着人,也没有在意,以为是府上的丫鬟,便安排道:“去烧些热水送到我房中。”
凌弈对下人宽厚,有些时候丫鬟们打扫累了在大堂随便找椅子坐着,他也不呵斥什么。
他安排完,就自己捶着酸痛的脖子,回到房间里去了。
如今盛京天气冷了,但是还未到十二月,翰林院分的碳火并不多,幽静之间又朝向北面,背着阳光。凌弈在那里待了一天,双脚已经冻的没了知觉,就想回到府上好好烫一烫脚。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一个红衣女子端着热水进来。
凌弈坐在床边,埋着头正在脱鞋袜,见面前端来热水,他头也不抬的说道:“你先下去吧。”
“老爷今日也乏了,让奴家为老爷洗脚吧。”
声音温柔好听,若仔细听来,那柔柔的声音似乎有些做作,好像是掐着嗓子故意这样说话。
凌弈毫无察觉,刚把鞋脱了,此时正在脱袜子,听见那声音说要帮他洗脚,他想也不想的拒绝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洗就好。”
“老爷这般,可是嫌弃奴家?”
声音里带着委屈,一双纤纤玉手覆在了凌弈的脚背上,轻轻的抚摸着。
只是那双手背虽然白皙,但是手心内侧长着老茧,这刚摸了一下凌弈的脚背上,凌弈顿时站了起来。
“姑娘自重,我有夫……是你?!”凌弈抬起脸,正欲义正言辞,却发现这端热水进来的人竟然是肖凤游。
肖凤游勾了勾唇,对凌弈刚才的反应很是满意。
肖凤游一手揽着凌弈的腰身,整个人都朝着凌弈靠去,嘴还不老实的在他的喉结处咬了一口。
“怎么?孩子都和我生了,如今却要我自重。”肖凤游不止咬了一口凌弈的喉结,还舔了一下。
凌弈瞬间汗毛立起,想将人推开,但是他只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平日里不是拿笔就是执棋,那里比得过肖凤游的力气。
于是乎,想奋力反抗的凌弈,还没将人推开,就被人吃干抹净了。
窗外飘起了薄薄的细雪,凌弈披着一件袄子刚坐起来,就被躺在床上的肖凤游一把抱住。
凌弈顺手将她扶在床榻睡下,又将棉被往上拽了拽,盖住了她的身子,只露出一张脸。
凌弈说道:“天气冷,你别着凉了。”
肖凤游满不在乎的说:“我身体可好了,大冬天我都可以游过黄河。”
话虽这样说,肖凤游却听话的没有起身,反而将身上的被子还掖了掖。
“你要去哪?”肖凤游见凌弈穿了衣服要出门,便开口问道。
凌弈扶着门说道:“我还要去看会儿棋谱,你先休息吧。”
肖凤游撇着嘴,这就是她哪怕常年与凌弈分开,也不怕凌弈背叛她的原因。
因为在围棋面前,自己都是做小的那个!
怕肖凤游睡觉不老实,凌弈倒没有在棋房待太久。他摆弄了两局棋局后,就回到了屋子里。
凌弈一进门,肖凤游就醒了。
“你回来了啊。”肖凤游打着哈切,看见来人是凌弈,她揉了揉眼睛,转个身又抱着棉被睡了过去。
凌弈坐在床边,看着床上那熟睡的容颜,微微一笑。
世人都以为凌弈是被肖凤游抢去做了夫君,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初在盛京见到还是少女的肖凤游时,他就已经倾倒在那袭红衣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