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宝一见到尹卿臣,她就熟络热情的上前一把拉住尹卿臣的手,扶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尹卿臣虽然好奇丞相夫人为何一早出现在尹府,也不知道这大堂里站着的中年男子是谁,但是他是晚辈,即便是有些好奇,却没有开口询问。
丞相夫人坐在上座,手里端着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梗,慢慢喝了口茶,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本来这些事与我无关,但是我已经认了梦娘为义女,所以今日不请自来,是为了给梦娘做主。”
尹国旭自然知道丞相夫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昨夜相府发生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今天一大早丞相夫人就把钱捕快父女俩带来,那说明昨夜发生的事与尹府有关。
“李夫人客气,有什么事派人通知一声,何必夫人亲自跑一趟。”尹国旭不动声色的说着。
“派人,怕是说不清楚。”丞相夫人看向大堂里站着的钱捕快。“昨夜正准备就寝,就见管家匆忙禀报,说钱捕快带着女儿登门赔罪。”
钱捕快瞪了一眼跪在一旁的钱晓燕,气的直接一脚将她踹到,嘴里骂着:“你这瞎眼的东西,还不给尹二小姐赔罪。”
钱晓燕被踹的生疼,她紧咬着牙关,吭也不敢吭一声。听见钱捕快让她赔罪,她连忙跪着来到了尹卿臣的面前,惶恐的说道:“尹二小姐您大人大量,是我有眼无珠,您原谅我吧。”
尹卿臣见钱晓燕跪着过来,他赶紧站了起来,瞧着钱晓燕脸颊上的巴掌印,还有她那嘴角的血迹,尹卿臣道:“钱捕快不必这般,我没什么,我相信镜月公主也不会计较什么。”
钱捕快闻此,却是叹了口气。
“其实这事是这臭丫头糊涂。”钱捕快毫不留情的说道。“就凭你这样,还想配棋待诏,简直是痴心妄想。”
钱晓燕低垂着头,她双手紧紧拽着裙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丞相夫人一边品着茶,一边说道:“其实也不怪钱小姐,她不过受人挑唆罢了。”
话说完,丞相夫人端着茶盏看着尹国旭,笑着问道:“尹棋圣可知你府上的张嬷嬷有一个侄女儿叫张露露,她也是你天元棋院的学生。”
尹卿臣知道钱晓燕张露露和程英都是天元棋院的学生,三人关系还不错。
张露露和程英是天元棋院附近商户的女儿。
张露露的名字,尹国旭有些印象,毕竟是天元棋院收进门的学生,但是他并不知道张露露是张嬷嬷的侄女儿。
见尹国旭没有说话,丞相夫人继续说道:“那尹棋圣也不知道府上被赶出去的表小姐,就在张露露的家中吧。”
尹国旭问道:“陈钰没有回江南陈家?”
赵青宝开口插嘴道:“表小姐应该还在盛京,这些日子虽然姐姐在院中礼佛,未出大门一步,但是张嬷嬷是时常出去,有时还带了不少东西走。妾身想着这些是姐姐的嫁妆,便没有多问什么。”
赵青宝一边说着话,一边小心打量着尹国旭,见他脸上没什么反应,她又说道:“今日李夫人亲自上门,又提到了表小姐,莫不是昨夜发生的事……”
说到这,赵青宝识趣的闭了嘴。
钱晓燕这时抽泣着声音说道:“是陈钰小姐经常在我们面前说尹二小姐的坏话,我们便受到她的影响,认为尹二小姐配不上凌大人。”
赵青宝娇着声音怒骂道:“这表小姐好过分,都离开了尹家了,还不安分,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表小姐的主意,还是姐姐的意思?”
“尹棋圣,俗语都说,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丞相夫人将茶杯放下,语重心长的说道。“昨夜之事也就是镜月公主不追究,稍微有心人一查,就知道尹府主母善妒,容不下妾室之女,这传出去,毁的也是您尹棋圣的名声。”
丞相夫人点到即止,便带着钱捕快和钱晓燕离开了尹府。
尹国旭坐在上座没有说话,赵青宝则是在一旁看着自己指甲上才染的豆蔻。
“梦娘,你先回去吧,这事我会给你一个公道。”须臾,尹国旭抬头对尹卿臣说道。
尹卿臣道:“梦娘告退。”
对于尹家后宅的事儿,尹卿臣一向选择的是惹不起,躲得起,所以尹国旭要怎么处理都是他的事。
今日尹卿臣还有事,他要把那支金丝月桂钗送还给王英。
见院中有些茶叶,他让小露打包一些,将茶叶送给七姑娘湖畔撑船的老翁。
那撑船的老翁接过茶时笑着道谢,随后说什么也不收尹卿臣的坐船钱。
尹卿臣拗不过撑船老翁的热情,只得把钱收了回去。
撑船的老翁与尹卿臣熟悉,话也多了起来,他边撑着船,边说道:“今日湖心小筑可是热闹了。”
尹卿臣不意外的说道:“王家的产业,热闹是自然。”
“不是这个,是今日来了几个奇怪的人,出手很是大方。”撑船的老翁笑着说。“我就说了几句吉祥话,他们就赏了我一两银子。”
那撑船的老翁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不过那些人好像不是中原人,叽叽哇哇说了一堆,后来又问我整个大周谁的围棋下的最好,这个小老儿可不敢说啊。谁知道那人嗤笑了一声,说他们的围棋才是最厉害的。”
尹卿臣道:“围棋无止尽,永远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还是凌夫人说的好,围棋无止尽。”正说着,船已经来到了荷心小筑。
一进门,尹卿臣就听见一个傲慢的声音说道:“这就是你们大周的围棋,也不过如此。”
尹卿臣循声看了过去,就见东边靠窗的位置上,胡三和一个穿着华服的男子在下棋。
那华服男子背对着门口,看不见他的样貌,但是看身形应该是一个消瘦的男子。
那男子身边还站着四个人,两个人穿着黑衣,看起来像是那人的侍卫。另外两人,一个身材较小,应该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他穿着白色长衫,头戴着斗笠,斗笠上挂着轻纱。另一人是一个女子,穿着樱粉色的襦裙,戴着面纱,并未梳发髻,只是一头青丝垂腰,在发尾处绑着粉色的绸带。
围观的人不少,毕竟这几人一进门就极为狂妄,要和他们比赛围棋。
不过看样子和那华服男子下棋的胡三应该是输棋了,他站起身子指着刚才说话的那人,不服气的说道:“有种我们在来一句,爷爷我一定杀的你屁股尿流!”
华服男子笑着说道:“输了就是输了,别废话了,给钱吧,一百两!”
胡三惊呼道:“什么一百两?不是一两银子吗?”
华服男子笑着问道:“我什么时候说是一两银子了?”
这时一旁围观的人说:“你刚才不是比了一个‘一’吗?”
华服男子伸出右手,又比了一个“一”说道:“对啊,一百两。”
胡三怒了,他吼道:“你他妈敢阴老子!”
胡三本是粗人一个,他直接握紧拳头朝着那人挥去。
华服男子也侧身一躲,胡三一拳挥空,他还想又挥一拳时,那人直接抬脚将冲过来的胡三踹飞了出去。
胡三重重摔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只听见“咔嚓”一声,那桌子碎裂开来,上面的棋盘和棋子都掉落在地上。
旁边的人赶紧将胡三扶了起来,又对那人吼道:“这里是王家的产业,你们竟然敢闹事!”
华服男子无辜的摊了摊手说:“是他先动手的,我只是自卫而已。”
“你……”
那华服男子虽然是自卫,但是出手极狠,胡三只觉得自己脊椎骨断了,他咬着牙,想要怒骂那人,却是疼的说不出话。
“你们谁若不服气,就与我下一局。”那华服男子说道。“依旧是一百两一局,若是赢了,这人输的一百两就算了,若是输了,就欠我两百了。”
他与胡三的对局,众人都看见了,这人的围棋棋路诡异,与他们平常下的不一样,偏偏那些诡异的定式却将胡三逼得毫无还手之力。
胡三是惨败。
见此,他们根本不敢和这华服男子下棋。
见荷心小筑里的人都不敢和他下棋,他身边站着那戴着斗笠的男孩轻笑出声,一旁蒙面的襦裙女子也笑了起来。
众人脸色极为不好,这时扶着胡三的那个人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尹卿臣,他惊喜的喊道:“梦小姐!”
其他人也看了过来,有人催促道:“梦小姐你快和这个人下一局,让他知道我们大周棋士的厉害。”
又有人说:“梦小姐可是大周女棋士,识相你就直接认输吧。”
“……”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那华服男子感兴趣了,他微微侧头,眼角余光看着尹卿臣,玩味的说道:“哦?女棋士?有意思了。”
尹卿臣今日只是想还王英的金丝月桂钗,并没有打算下棋,却来不及说话,已经被荷心小筑的客人簇拥到了那华服男子面前。
那华服男子长得清秀,眼睛细长,就像是一只狐狸,那两个黑衣人容貌相似,面无表情。戴着斗笠男孩应该是左撇子,他的左手食指处和中指处有茧,可见是常年拿棋子。而那个穿着樱粉色襦裙戴着面纱的女子,她画的眉毛并不是大周常见柳叶眉,而是像两个豆豆似的麻吕眉。
尹卿臣微微蹙眉——
小八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