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诗云,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丞相府中,满园的秋菊盛开,最为夺目的是那菊.花丛中犹如翡翠般的绿菊。
绿菊难以培育,稀少而珍贵,所以得知丞相夫人中秋节在府上举办月夜晚宴来赏菊时,一些小门小户家的女儿,也来到了相府门口。
她们没有收到相府的邀请,也没有请帖,她们便在相府门口侯着,见到能说上话的贵女,借着寒暄的机会,顺道进了相府。
李管家见此也没制止,因为丞相夫人说过,来赏菊之人,都是爱花之人,不必拒之门外。
钱晓燕就是跟着陆瑶进去的。
陆瑶是大理寺少卿陆正的小女儿,陆正在大理寺负责刑狱案件,与钱晓燕的父亲钱捕快认识。
几次见面后,钱晓燕便自诩陆瑶的闺友,逢年过节也上门去寒暄。
她也知道钱晓燕的意思,所以见到钱晓燕也经常冷着脸。
今日相府门口,她和白玉一起来的,瞧着一旁站着的钱晓燕笑着脸迎上来时,她就想快步离开。
陆瑶刚拉着白玉的手,要进丞相府,就听见钱晓燕喊道:“陆瑶姐姐,陆瑶姐姐……”
钱晓燕快步上前,很自然的就要挽着陆瑶的手臂。
陆瑶连忙侧开身子,将手臂抬了起来。
钱晓燕没挽到陆瑶的手臂,她也不气,反而笑呵呵的打着招呼道:“陆瑶姐姐今日真好看,就像花中仙子一样。”
陆瑶说道:“钱小姐这话可就不对了,丞相夫人举办的月夜晚宴,我一个晚辈,怎么能称为花中仙子。”
钱晓燕闻此干笑了两声,陆瑶便不再搭理她,挽着白玉手臂就往丞相府中走去。
钱晓燕左右看了看,见李管家没有看向这边,她也跟着进了丞相府。
陆瑶见钱晓燕跟在她身后进了相府,心有不悦,倒也没有发作,只是脸色极其难看。
白玉看了一眼身后,钱晓燕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到处瞧着,眼中满是艳羡。
“你怎么和她惹上了关系?”白玉忍不住问道。
陆瑶揉着眉心道:“还不是我爹,说京中的捕快在必要时候,是能帮上忙的,让我待他家女儿好一些,谁知道这钱晓燕上杆子就来了。”
白玉也是官家小姐,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陆正官职是四品的大理寺少卿,掌管的是刑狱之事,保不齐与下面的捕快打交道。
两人来到了相府后花园,就见在花园入口就摆放着开得正艳的金丝菊。
她们府上虽然没有绿菊这种稀奇的玩意儿,但是金丝菊还是挺常见的,也就随便看了一眼。
钱晓燕只是捕快家的女儿,家中院子都被母亲种了小葱韭菜这些,她甚少看见开的这么艳丽的菊.花。
这在花园门口多站了一会儿,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不见陆瑶和白玉。
不过钱晓燕也只是想借陆瑶进丞相府,当下不见陆瑶,她没有去找,只是一个人在相府后花园逛着。
月夜晚宴还未正式开始,相熟的京中贵女们三三两两的闲聊着。
钱晓燕目光四处的看,也不是在赏菊,而是看着那些名门贵女和世家公子们。
钱晓燕不甘于自己的圈子只是附近商户的女儿,她想要结交那些名门贵女。
她试探着上前,听着那些贵女们闲聊,想要插上几句嘴,却见那些贵女们颇为疑惑的看着她。
毕竟这里是丞相府,她们也不知钱晓燕是哪家小姐,不过看她举止,也知道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
那几位京中贵女只是不失礼貌的微微一笑,然后故作无意走到了一边。钱晓燕想要追上去,就见其中一个贵女带着疏离的语气说道:“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我们有事要聊。”
她话音一落,身边几位贵女都掩面讥笑。
随后听见一个刁蛮的女声在埋怨道:“说了陪我一起来玩,结果到了早上才说有事!小月,以后姓苏的来找我,你都给我轰出去。”
小月有些无奈的说道:“奴婢明白,不过苏公子是有事才临时来不了,小姐您这……”
李飞雪脸上带着愠色,她说道:“他苏辰能有什么事?就算有事,那事能比我重要吗?”
那几位贵女相视一眼,都上前去打招呼。
“李小姐这是为了何事,这般气恼?”
“李小姐今日戴的这红月孔雀尾簪子是皇后娘娘赏赐的那支簪子吧,戴在李小姐头上真是好看 。”
“李小姐你看这满园盛开的菊.花,都不如李小姐夺目美丽。”
“……”
钱晓燕就见刚才还说着有事要聊的贵女,如今都围在了李飞雪身边。
就像一群苍蝇一样。
钱晓燕当下眸光一冷,她悄然抬手,一个细小的石头被射.了出去,一只在她眼前乱飞的苍蝇被石头击中,随后悄无声息的掉在了地上。
很快,钱晓燕又变得像没见过世面的小户人家的小姐一样,看着那些围着李飞雪的贵女们,她满眼都是嫉妒与羡慕,却又好似在刻意隐藏着。
“尹梦娘。”李飞雪忽然喊了一声。
这声音也引起了钱晓燕的注意,她见李飞雪直接来到了尹卿臣的面前。
“你们棋士真的那么忙吗?”李飞雪问道。
尹卿臣想了想自己成为棋士这段时间,好像是比平常忙了一些。
尹卿臣没有回答,而是问道:“李小姐,怎么了?”
“那个苏辰,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都在忙。”李飞雪嘟着嘴说道。“本来让他今天陪我玩,结果到了早上,他说有事儿。”
李飞雪虽然刁蛮,但是性子直爽,也不扭捏做作。那日在通远门外,李飞雪对苏辰一见倾心。她对于喜欢苏辰这事,也不藏着掖着,于是乎,这些日子,整个盛京都知道李飞雪在追苏辰。
苏辰称为小棋圣,是江南棋院院长的三子,他大姐是宫中苏昭仪。所以李太师知道自己女儿喜欢苏辰后,也没有反对。
苏家希望苏辰能留在盛京,也能给身在宫中为昭仪的苏家长女有所照应。所以苏辰这些日子都留在盛京,准备参加棋待诏的考试。
“苏公子贵人事忙,也是难免的。”尹卿臣说道。
李飞雪睨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尹卿臣,她突然说道:“你说的没错,苏辰他是贵人。”
李飞雪听话只听了一半,但是她高兴了,尹卿臣也就没再说什么。
其他盛京的小姐们,都笑着说道:“李小姐和苏棋士郎才女貌,真是羡煞旁人。”
“要说这姻缘,我最羡慕的还是凌棋士和尹棋士,如今又有圣上赐婚。”
“听说还是凌棋士带着尹棋士闯入了皇宫,又和棋圣大人比试,这才求娶到了尹棋士。”
尹卿臣如今不止是尹家二小姐,还是大周的棋士,丞相夫人的义女,所以盛京的贵女们多数还是愿意与他结交。
而且前些日子凌陌轩带着尹卿臣进宫面圣求姻缘的事儿,不知道被谁传出来了,说书人又将这件事润色一番后,在各大酒楼说着,于是,盛京众多贵女都羡慕尹卿臣,能得到这样的一心人。
钱晓燕在一旁看着,眼中隐约带着怨恨,随后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便收敛了眼中的怨恨,换上一副温柔的微笑。
离月夜晚宴开始还有半个时辰,众人有些无聊,虽然吟诗赏花不错,但是始终少了点乐趣。
平常这些世家公子们,在画舫上对酒当歌,吟诗作对,身边陪伴着花魁歌姬助兴,那自然是逍遥快乐。
如今在这相府中,受邀的都是盛京名门,自然是不能请这些花魁歌姬来抚琴助兴。
这时不知道谁提议来投壶或者对弈。
只是……
李书明,尹湘湘和尹卿臣都在相府,一会儿凌陌轩也要来。
在棋士面前对弈还是投壶?
他们果断选择后者。
负责相府招待的橙儿听说他们要玩投壶,便把投壶用的箭和壶拿了出来。
几位世家公子觉得只是投壶没啥意思,便加了些彩头进去。
不过在相府玩闹,又不可能赌钱,便赌一些风雅的东西。比如光禄寺大夫家的公子郑御祈,曾经在天狗食月夜里,写诗多首来描绘当夜月亮的阴晴圆缺,所以人称月下仙。他若是投壶输了,便给赢家写诗歌颂。
在抽签中,郑御祈抽到了尹卿臣,而尹湘湘这边抽到了郑御祈。
见此,众人不由大笑,有几人打趣说道:“郑公子,你这是和尹家的两位棋士杠上了啊。”
郑御祈无奈的笑道:“与尹家的两位棋士比试,郑某倒是愿意输了这游戏,这样郑某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为两位棋士写诗了。”
听见郑御祈这样说,众人又笑了起来。
尹卿臣站在一边,心里想着,你抽到了我,那你……
可算是赢定了!
他作为现代人,哪里会投壶?而且投壶这游戏源于射礼,而射礼是君子六艺之一,郑御祈作为光禄寺大夫家的公子,从小就要学君子六艺。
果不其然,尹卿臣手中的十支箭,一支都没有投进壶中。
见那壶四周凌乱散着的箭,众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郑御祈才故作玩笑的说道:“看样子尹二小姐不喜欢郑某做的诗啊。”
尹卿臣道:“抱歉,我实在不会这些。”
这时众人才想起来,尹梦娘不过是庶女,以往她很少参加这种宴会,即便是来了,也没有人带着他玩这些游戏。
郑御祈宽慰道:“尹二小姐不必道歉,如果是比下棋,那输的人一定是郑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