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你到底想做什么!
罗本来是准备吼出这句话的,但他没能做到。只面前的女孩已红了眼眶,仿佛随时都能哭得出来。
可恶,这边才想委屈呢。摆出这幅样子的话,就无法继续深究下去了不是吗?
等一下,无法……深究?不……要……,不要,不要!如果在这里退回去了,他一定再也没有机会了。那样的结果,是绝对要避开的。
“艾薇。”
“唉……”无奈的叹气音自驾驶位的沃尔夫处传来,打破了僵硬的气氛。“你们两个,都冷静一下。”
“驳回,我比这个人冷静多了!”←艾薇
“到底是谁不冷静啊?!”←罗
……
“你TM都快哭出来了!”
“那是你看错了!”
大概是真的对这两个幼稚的家伙彻底无语了,沃尔夫再次叹了口气,而后大声地叫道,“佩金,想说什么就现在说。”
“现在?!”突然被点到的佩金一脸震惊,猛地转过头去看向沃尔夫,又迅速转到僵持不下的罗和艾薇身上,用十分虚弱的语气问道:“可,可以吗?”
“就是要现在才有效果的。”
“好吧。”佩金决定听从年长者的意见,深呼吸,说出了他这几天一直憋在心底的话。
“艾薇,有什么烦恼就说出来吧。”少年十分认真地注视着艾薇。此时罗已经放开了对身下女孩的桎梏,使得佩金能够与她对视。
“这种话本是不应该说的,但是艾薇最近的状态实在太让人担心了。明明和你一起开始的罗大哥已经完全没事了,可你却毫无恢复的迹象。”
“你的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我们确实不知道,但是……”
“我们是伙伴不是吗?”在佩金犹豫于该用伙伴还是朋友时,罗接过了他的话。
虽然他刚说出口后,心脏就开始一阵阵的钝痛。比起伙伴这种关系,他更想成为她的……但是佩金的话令他的脑子成功清醒起来。在现在的情况下,要这样做才对。
少年的表情归于平静,他一支手臂支在女孩身侧的座椅上,另一只手则牵起了她的手,放到胸前。
“不管你的过去有过怎样不可释怀的事情,现在由我们一起来承担,好吗?”
“我……”
有泪水堆积在眼角,艾薇的嘴唇颤动,却只有说出了一句自称。
她想到了很多,比如她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四年;罗的身高增长得很快快,已经接近一米九;自下而上看到的罗的眼睛,令人忍不住沉溺……
积蓄在眼中的泪终于划过脸颊,悄无声息地滴在座椅上,亦滴在她的心上。无数个曾经经历过的场景突然在她脑中疯狂切换。
父母意外死亡时的惨状,被魔族残杀的普通百姓,王国对魔族战场上横七竖八的士兵尸体。
还有希瑞尔·斯卡列特的脸,温柔的,愉悦的,祥和的……
记忆的大门被猛地撞开,前世的记忆如同地狱中涌动的鬼魅般袭来。
艾薇·雷耶斯是洛斯王国最令人羡慕的少女。父亲为掌管全国军队的元帅,母亲为唯一能与镇国神器交流的大祭司的她,刚出生就和未来国王确定人选订下了婚姻,并在七岁的魔力测试中被测出了千年不遇的绝对光明魔法,顺利成为下一任大祭司。
十七岁的生日,对于艾薇来说,可谓是人生中最为重要的一天,作为大祭司继任者的的她,将于那一日穿上圣服,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走上一百零八阶台阶,登上祭坛,与他人不可窥其貌的洛斯□□契约。
当然,这上面的一切都顺利地进行了,只不过在仪式之前,她从安眠中醒来的清晨,前往隐居炼器师处为她取回「道」的父母于回程路上被魔族埋伏杀害的消息,传到了她的手上。
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转瞬间成为了最悲痛的一天。
以这次偷袭为战争开始的号角,不久后,魔族撕毁几千年前在大战中败给人类后,当时刚继任的魔王与打败他的大魔法师伊芙(Eve)签订的不战契约,再次侵袭王国边界。
于是,艾薇请缨接替父任,带兵出征。值得高兴的是,在她的领导下,王国军仅在战争开始之时打了几次败仗,从此便百战百胜,一路高歌。
如果艾薇仅仅是一个贵族家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那么她毫无疑问地,会被这胜利冲昏头脑,可惜她不是。魔族的战略,与其说是在争夺,不如说是想要拖住她的军队。
从中发现异常的艾薇开始调查己方,经过了长达半年的秘密探寻,她终于发现了魔族的背后指使者。
那人,正是她的未婚夫,希瑞尔·斯卡列特。
虽然艾薇从未对他动过男女之情,但那毕竟是她自小到大的玩伴,更别提安慰她走出父母死亡阴影,就是希瑞尔。
不过现在想来,他那时的话语,有着太多诱导她去报仇的因素。
他的动机是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抱着将一切隐情调查清楚的心,艾薇悄悄潜回都城。并于翌日一早,被已然羽翼丰满的希瑞尔,以勾结魔族之罪名讽刺地秘密处刑。
艾薇无法原谅希瑞尔,更无法原谅什么都未能做到的自己。
……
啊,她居然能够,平静地说出希瑞尔那个名字了呢。
沙滩车停在了木屋前的空地上,却没有人下车。发动机的轰鸣消失后,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
这就是,艾薇的过去,他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但是……
罗抚上女孩的脸颊,为她拭去无法擦干的泪水。
这样一张扭曲的笑脸,可不是他想见到的啊。
“我已经没事了,罗。”艾薇握住少年的手,吐出了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话语,“谢谢,因为你的话,我才终于能够说出这一切,并成功与他说再见。”
“真的,谢谢……你……”
女孩的话语终是被自己的哭声湮没,她扑进罗的怀中,用仿佛是要将这些年经历过的所有伤痛全部发泄出来一般,放声嚎啕。
毕竟,已经没有关系了吧。只有伙伴在的这里,也许早已是她心灵的归所了。
压在心头的巨石总算成功移开,分别收拾好自身后重聚于客厅的几人开始考虑起下一个紧急事件:仍留在镇子上的巴克,明显被控制了精神的镇民们,以及,面前这位老人与巴克的真正关系。
或许是有艾薇的事情在前,沃尔夫即便心情沉重,也未能摆出什么令人感到压抑沉重的表情。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而后向众人讲述了他的过去。
沃尔夫与巴克的确是亲生的父子,巴克自小便性格扭曲,任沃尔夫多次纠正也未能改过。后来,巴克决定出海,认为宽阔的大海或许能改变儿子,同时也想见识一下各地珍奇发明的沃尔夫同他一起踏上了旅途。
然而,这一行动的结果却并不能令人满意。海上的生活不仅未能令巴克变得正直,反而使他更加扭曲,他开始认为杀人夺宝是理所当然的行径。在吃下醉酒果实成为能力者后,他凶残的性格更加变本加厉。
于是,在二十年前经过飞燕岛时,巴克曾一度将这里毁灭。也就是那时,沃尔夫退出了巴克海贼团,留下来用自己的钱财重建了欢乐镇。
果然是因为恶魔果实,罗回想起了自己与巴克对打时的场景,那时他挥舞的棍子确切地砸到了巴克身上,却未能对其造成任何伤害,反而是直接穿过了躯体。
应艾薇要求而讲解起醉酒果实的沃尔夫证实了他的猜想,吃下醉酒果实的人可以自由地把自己的身体化为液体——铁棍当然无法对液体造成伤害。
……不对
不对
最初的时候,艾薇的剑明明真切地划伤了巴克的手腕,并废掉了他使用武器的可能性。
为什么?
正在罗设想可能性时,沃尔夫抛出的一颗重磅炸弹吸引了包括他在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被巴克的溶解波照到的人,会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死亡。”
等一下……那岂不是,大事不妙了吗?!当时聚在广场上的镇民们,可是都被巴克操纵了,镇上其他的人,现在恐怕也全部惨遭毒手。
而距离在镇子上的战斗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更为严峻的是,他们没有任何确切的办法可以对付巴克。
这种说法不对。艾薇一定清楚地知道自己可以对巴克造成伤害,在座的其他人也知道,不过,他们不会令她一个人去战斗。所以,他们需要一个让他们也能参与进战斗的方法。
“电。”
按以往状态,本该很早就出声,揽下与巴克对战一事的艾薇突然开口,说出的,却是罗正在思考的问题的答案。
这是她心态改变的证明。
真是太好了,在各种意义上。
听了艾薇的话,沃尔夫老爷子瞬间恍然大悟,而后激动一拍手,大叫道:“对呀,是电,是电,我怎么没想到呢!这样能行啊,你们几个,赶紧做准备,带你们去老夫的研究室!”
语罢,沃尔夫立即起身,先带着众人来到屋顶,通过自己发明的高精度望远镜「哪里都能得到君」,确认了海贼们正占据着最宽敞的祭祀海神的神殿作为据点。
“哼!让巴克傻眼去吧。”
沃尔夫老爷子边兴奋地大喊,边跑下楼,去启动了沙滩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