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上方暖暖地,支楚月顿了顿,手指不自觉地覆盖上那件大而暖的黑色外套,心就像被撕开了一个小口,暖流流进来。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了,什么拒绝薄情的话在此时此刻都不合时宜。
她轻微地摇了摇头:“我本来就不冷。”
说着,她抽起外套,朝林哲的方向转了转身,林哲握住她的手腕,眼神炙热真诚地看着她:“别拒绝我,支楚月。”
支楚月被他直白的眼神灼到,手顿了顿,就被人拉着,转了个弯,外套又稳稳当当地落在她的腿上,林哲靠得很近,大概是因为不舒服体温也偏高,呼出的气息又潮又烫。
支楚月垂下眼,看不清表情,但是也没有拒绝,林哲松开她的手,把外套盖到了目的也就达到了,他往后退了,回到他原来的位置上,那股潮热滚烫的气息消失在支楚月耳后。
支楚月抬起头,只见苏乐走过来,表情有些紧绷着,坐在了林哲旁边。秦芯音手上拿着他给的礼盒,顺着他的方向转了一圈,她坐下来,失了神地看着手里的礼盒。
从头到尾,苏乐的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语气淡淡地,这样的语气大概是秦芯音没有办法接受的。
周婉晴拿过她手里的礼盒,迅速打开看了一眼,就丢桌上去了,秦芯音扑上去拿回来:“干嘛?”
周婉晴笑了笑:“没有什么好期待的,比路边两块钱一条的项链还要差。”
“哪有那么夸张。”秦芯音嘟囔着,“就算他不在乎,也不会这么敷衍我好不好?”
周婉晴无所谓地抬眼看了一眼苏乐:“那可不一定。”
支楚月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给礼物呢,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拍了拍秦芯音:“芯音。给你的礼物。”
秦芯音眼睛都亮了,看着那个毛绒的盒子,摸上去是手感很好的,软乎乎地,打开一看,是一条在灯光下有些纯粹光彩的手链,中间坠落的装饰被包裹着,远远一看很像一个音符。
“好漂亮。”秦芯音不由得感叹,“我肯定舍不得戴。”
“下次送你更好的。”支楚月捏了捏她的肩膀,“现在的不够好。”
“哪有。”秦芯音讲,“我都不要你的礼物,乱花钱,我不缺。我都忘了和你说,现在让你花钱了。”
她凑过来,悄悄地问:“是不是很贵?”
“没有。”支楚月摇了摇头,“不贵。你就收下吧,我的大小姐。”
秦芯音这才乐呵呵地收下了,也不说了,大概是刚刚周婉晴说了些话,她盯着苏乐给的盒子好几秒,最后沉默地将它放进了包里,没有打开。
过了一会,周围的人都玩累了,喊秦芯音唱歌,秦芯音摇着头说:“不唱。我是寿星,应该是你们给我唱歌。”
周围的一圈人笑起来,有人跑过来磨秦芯音,秦芯音摇了摇头:“我好累哦,唱不了。”
人也不气,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子:“大小姐说了算。”
只是大小姐还是有些落寞,好几次看向苏乐,支楚月就在旁边,把她的犹豫挣扎看得一清二楚。
没过一会,门忽然又被打开了,服务生又领了个人来。
秦芯音懒懒地抬眼望过去,一看着来人顿时精神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来的人是曲由美,她很高身材很好,穿着白色毛衣和黑色短裙,底下套了黑色小皮鞋和及膝的白色长袜,她梳着高马尾,头发卷翘地,慵懒漂亮。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她大大方方地打着招呼,嘴角挂着漂亮的弧度。
在场的人都是秦芯音的朋友,也有些懵,吵闹静止了几秒,周围的人面面相觑,有人交头接耳:“谁啊。”
“你管谁呢,来着不都是音音朋友吗?”
秦芯音脸色有些发白,干巴巴地说:“没事,你随便找位置坐吧,女生坐左边。”
曲由美微微弯了弯眼:“我男朋友在右边,我可以坐在右边吗?”
她也不着急,静静地等着秦芯音开口,秦芯音深吸了一口气,退了一步,给她让出路,咬着牙说:“可以。”
支楚月有些看不下去了,拉了拉僵住的秦芯音,她跌落在沙发上,一声不吭了。
这边的气氛诡异地沉默了,哪怕前排的人卖力地唱着,灯光也一直孜孜不倦地,秦芯音就像霜打的茄子,一下子奄了,一会靠在周婉晴身上,一会靠在支楚月身上。
周婉晴抬眼看了她一眼:“得了,秦芯音,你要是真那么不甘,就把她赶出去。”
秦芯音小声说着:“我可不敢,虽然我想,但是没有这个道理。”
曲由美坐在苏乐旁边,两人靠在一起小声地说了一会话,支楚月看见曲由美的表情始终很舒展,没有半点不自在。
过了一会,苏乐站起来,身后跟着曲由美,他路过秦芯音时顿了顿:“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秦芯音正在心不在焉地喝果汁,一抬头苏乐就说要走了,他垂着眼,很快地看了一眼秦芯音,又移开眼神。
秦芯音急急忙忙地把果汁放下了:“你要走了吗?”
顿了顿,她的失落显而易见地:“可是我还没有开蛋糕。”
她手忙脚乱地转了转,走了几步出去想要叫人把蛋糕抬进来,又折返回来,看着他,眼眶都被急红了,还是稳定着语气:“你要不要吃了蛋糕再走?”
苏乐眼神一动不动:“不用了。”
语气当然也是毫无波澜的。
秦芯音伸手去拉苏乐,顿了顿,又很快把手松开了:“你每年都会陪我的。”
支楚月心一颤,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下一秒,有人轻轻将干燥温暖的手掌盖上来,五指轻轻拨开了她紧握的手。
支楚月分不出心来搭理他,要站起来,此时秦芯音和苏乐无声地对峙着,最后苏乐扫了她一眼,提醒她:“今年不一样了。”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曲由美跟在他身后,跟上他之后又和他并肩而站。
秦芯音的眼眶框不住眼泪,她仰着头,手掌不自觉地覆盖上脸颊,周围的杂乱的声音在这一瞬间全部消失了,在场的不管反没反应过来,都安静下来,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半响,秦芯音忽然转头,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冲了出去。
房间的安静在那一瞬间被斩断,周围的人声起起伏伏,音乐又不断从机器中流出,漂浮在这个房间,宽大但又溢满某种令人窒息分子的房间。
支楚月反应过来也跟着跑了出去,起身的瞬间外套滑落,掉在地上,走出房间的那一瞬间,房间的各种混乱的声音都被抛到脑后,听到的只有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周围一切都安静得要命。
支楚月在这条长长的通往外面的通道,也同样痛苦挣扎着。
一切都结束了,支楚月赶到的时候,只看见秦芯音的背影,近乎声嘶力竭地冲着要上车的那个人喊:“苏乐!是不是没有那件事情,我们就会不一样?”
店门口的灯是暖黄地,辐射范围却不大,苏乐落在黑暗里,停在车门边,闻言身形一顿,小幅度转过身来,些许的光落在他的脸庞,那双眼睛深得不见底,让人还是看不清情绪。
他开口,声音都有些哑了:“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秦芯音眼泪无声地往下流,声音近乎嘶吼,“苏乐!我喜欢你!”
破釜沉舟般的呼喊,好像要生生撕裂眼前的距离、伪装、冷漠,支楚月感觉到周围的一切有瞬间的滞缓,却又在下一秒更快更汹涌地恢复正常。
秦芯音泄了力气,直直地跪坐在地上,一月份的南城又湿又冷,失魂落魄的秦芯音就那样手掌贴着冰渣一样的地面,让自己的温度迅速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