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光韵不知自己是该欣慰还是该惆怅。
她拍拍傻弟的肩膀:“好吧,你去吧。”
和傅哲英要幸福啊。
“受欺负了就和姐说,姐帮你手撕了他。”
卫司莲莫名其妙。
他和傅哲英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刚刚的对视比赛,他就赢了。
哼。
然后他一扭头,就像一只欢快的傻小狗(姐姐视角)奔回到傅哲英身边了。
托运行李前,傅哲英提醒他要拿一些厚衣服出来装进随身的包里,不然下飞机坐摆渡车会很冷。
“好的。”卫司莲打开自己硕大的箱子,里面有一点点乱。他挑了一件长羽绒服,一条厚厚的羊毛围巾,一双厚袜子出来,就要往自己的包里塞。
羽绒服太大太蓬松,他塞得急,就塞不进去。傅哲英就帮他把里面的气体压一些出来,妥妥地叠好,还帮他叠好了围巾和袜子,给他找了个袋子好好包起来,然后塞进包里,顺手还帮他整理乱乱的行李箱。
傅哲英的头低着,很认真地在打包。
他方才听见得很清楚,卫司莲不喜欢他,且是直男。
他明白的。
手掌结结实实地摸过卫司莲衣服上的纤维,这并没有让他和卫司莲变得更近一点。
他庆幸自己的谨慎,没有那么早就接受所谓“喜欢”的心意。
卫司莲对他的喜欢,大约和粉丝无异,仅仅是口头跑火车,还没有到能够改变性取向的地步。
他不知道此时卫司莲内心已经飘起了小星星:
为什么傅哲英连羽绒服都可以叠得这么好,哇。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到处散发魅力!
——呸,冷静。
卫司莲心里已经扭来扭去。那边已经结束通话的大哥卫光舟,打眼就看见自家弟弟看着傅哲英傻笑,嘴角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结果傅哲英刚收好,一抬头,傻弟就和那个川剧变脸一样,立马好像“生性不爱笑”,满脸严肃。
旁观了一切的卫光舟:……
幸好他当初有自觉,没有买和他们连着的票。
就让他们两个前排挨着坐去吧。
飞机准备起飞,舱内响起关掉手机的提醒。
卫司莲眼睛盯着屏幕,念叨着最后一条最后一条,刷到了关于傅哲英的恶评,一下子就很心累,反扣住手机,果断长按关机。
说起来这件事情,该不会也算是他连累傅哲英被骂。
要是换做以前傅哲英被骂,他只会欢天喜地,奔走相告,在各个亲友群里转发吃瓜,不亦乐乎。
可是,放下从前的无知与偏见,傅哲英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欲言又止了许多次,卫司莲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趁傅哲英还没在飞机上睡着:
“傅老师,你被骂过很多次吗?都是什么样的人在骂你呢?”
傅哲英点点头:“当然。什么人都有。”
也是,在这圈里混这么久,路过的猫狗都会挨骂,更何况是顶流傅哲英。
“你不介意吗?”
傅哲英:“介意的话,有什么用处吗。”
卫司莲说:“人人都说,不要太在意他人的看法,但实际上做到并没有那么容易,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个好问题。”傅哲英回忆片刻过往的心路历程,其实并不好受。
他也没有完全做到。
尽管他在这圈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作为比旁人都敏感的类型,他被创的时候还是会愣一下,不可能全然不在意。
“如果把我自己本身的演艺之路,当成一门生意来看,就比较容易接受。要是我把心力都花在在意差评上了,我也不用干别的了。我要问我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究竟是我需要一条生路,还是我需要在意差评?如果我特别在意差评,我应该当个不被他人看见的人,缩起来,再也不出现在镜头之下。如果我需要生路,那么顶着差评也要上。二选一的选择题,我相信选任何一个都没有对错,只不过我选了继续。”
“喔……”卫司莲点点头。
他理解傅哲英说的每个字,却不能完全理解背后的意思。
因为他确实做不到。
知道和做到完全是两码事。
卫司莲很快想到:“就算第一次问自己,选了继续,后面类似的情况还会反复出现,每一次都会造成情绪的波动,那时曾经的选择又会动摇,又要再问一次自己吧?”
“当然,这种问心的次数是反反复复、反反复复,数也数不清的。”傅哲英说,“尤其是人还没有红的时候,生计拮据,又要挨导演制片的骂,接不到戏,所有人都看不起你,甚至你自己都怀疑自己,并且顶着穷困和债务的折磨,那时候的问心是最艰苦的,譬如黎明前的黑暗是最深沉的,种种百转千回,壮志难酬。红了以后,所有的事情都会顺遂很多。所以,如果是现在的我被骂,我会想想曾经最艰难的时候,那时,尚且无名无钱,都能走过来,如今我已比许多同行幸运许多,我没有理由比曾经的我更加脆弱。”
卫司莲心里呜呜。
能说出这番话的傅老师到底经历了什么。
挣扎许久,卫司莲决定坦白。
他小心地说:“对不起,我们好像被骂了。”
“我们被偷拍了,还有……”卫司莲简略地说了说情况,悄悄观察傅哲英的反应,忽然他的心揪起来了。
傅哲英的神情凝固了一下。
卫司莲心头咯噔,果然就算是傅哲英,也远远不能平静地面对这些事吧。
是他的错……
忽然他听见傅哲英说:“……抱歉。”
卫司莲愣住:“你为什么要说抱歉?”
傅哲英的手掌半遮住下半张脸,他实在不好说出口。
当初,是他很想多和卫司莲待一会儿,假装若无其事地与卫家人一起同行,所以才连累卫司莲也被偷拍。
如果在酒吧之后就分道扬镳,继续他恒久的孤独,卫司莲也不必承受这一切。
“你很难过吧。”傅哲英安慰他,“回国后,我会处理好这些事。你不必担忧。”
卫司莲懵了。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傅哲英突然就把所有的责任揽走,这是为什么。
种种疑惑冲淡了他其他的情绪,包括恐惧,包括担忧。
机舱外的日光穿透傅哲英的眼睫,卫司莲看他缓缓眨了一下眼,一小束光化的蝴蝶,就在他眼眸之上微扇翅膀。卫司莲调整一下自己的坐姿角度,不挡住傅哲英的光,让那完美的侧脸彻底被太阳照亮。
作为一个业余画手,他对眼前的构图很满意,忍不住看了又看。
这就是上天赐予的容颜吧,神明最完美的作品莫过于此。
卫司莲感觉能见到这一幕的自己,还挺荣幸的。
毕竟岁月飞逝,时光易老,下一个光影下的傅哲英,下一个时刻下的傅哲英,都不会再是当下的这一个,分分秒秒的傅哲英都是不一样的,此时他眼中的傅哲英,就是唯一的一个傅哲英,再没有别人见过,以后的他恐怕也不会再见到。
傅哲英还会有很多其他不一样的一面吗?卫司莲深深地观察着他,未曾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他。好像这样他的眼睛就能变成照相机,能记录下每一帧的傅哲英。
哎……不愧是能站在万众瞩目之处的人。
最光明之处,亦有最深的黑暗,万般攻讦纷涌而至,而他必须岿然不动。灯光最辉煌之处,所有的缺点都经不起丝毫的推敲,任何一点瑕疵都能成为致命的契机。
傅哲英是完美的。或许别人眼里的傅哲英有许多不好,卫司莲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他何其完美。
作者有话要说:你完了宝,你戴上滤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