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浓晚上是跟沈青一起睡的。
她被沈青的体温烫醒,翻身,就摸到她娘的身子滚烫。
浓浓小声问:“娘?”
没得到沈青的回应。
直觉告诉她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浓浓连忙爬起来,打开灯,看见沈青的脸红得不正常,呼吸也相当急促。
浓浓吓得赶紧去别的屋叫她奶。
刘容花睡得正香,就被浓浓使劲摇醒。
“奶,奶,快醒醒,娘生病了!”
刘容花一个激灵,醒了,赶紧披上衣服去看沈青。
她一眼就看到沈青的脸被烧得通红,连忙拿手去摸一把,滚烫。
“不好,这是发高烧了!”刘容花一拍大腿,急道,“得赶紧去找医生过来看看。”
可离得最近的赤脚医生在别的村,走夜路,起码要一个小时。
刘容花没有半点犹豫,抓住浓浓的手,严肃地叮嘱:“去给你娘打盆凉水来,拿帕子浸水,放在她头上,奶去找医生,很快回来。”
浓浓眼眶含着泪,用力点头。
见沈青烧成这样,浓浓心里害怕的要命,可她知道,奶一走,家里能照顾娘的就只有她了。
可还没等刘容花去找医生,她的手臂就被沈青死死拽住。
沈青烧得脑子都迷糊了,还没忘记,上辈子刘容花就是半夜去给她找赤脚医生看病,不慎摔下土坡,没了的。
沈青死死抓着刘容花,使出浑身力气,才说出一句明白话:“娘,你别去,我睡一觉就能好。”
“你再烧,脑子可就真烧傻了!”
刘容花拿手一探,就知道沈青体温高得吓人,起码得有40度了,再不去找医生,天知道会不会烧出什么别的病来。
沈青紧咬牙:“不能去!”
刘容花不理解,急得快上火:“你这是干啥,你烧糊涂了!快松开我,我去给你找医生来!”
沈青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情况不太妙,而且她现在的状态,连打开系统空间拿药的力气都没有。
可不管刘容花怎么说,沈青就是不松手。
唯独浓浓见情况不太妙,猛然的灵光一闪,不知怎的就想起她周叔叔来,小短腿一迈,跟闪电似的就蹿了出去。
“浓浓!你去哪儿啊,唉哟这孩子!”
见浓浓跑出去了,沈青也死死拽着自己,刘容花气得直跺脚。
以前浓浓对去周振西家的路不熟,可最近她走过几回了,即使摸黑去,也眨眼就能到。
浓浓气喘吁吁地跑到周振西家院子外边,使出吃奶的力气拍打他家大门:“周叔叔!周叔叔!我是浓浓,我娘病了,周叔叔,求求你帮帮我们!”
周振西天生睡眠浅,浓浓刚拍大门,他就听见了。
他披上外套,拿着手电筒走出来,看见是浓浓,问:“怎么了?”
浓浓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抽抽噎噎地说:“周叔叔,我娘病了,烫人,求你帮帮我们好不好?”
周振西的脸色几乎一瞬间就沉了下来,二话不说,把浓浓抱上车,开车直奔赤脚医生家。
周振西虽是厂长,平时坐车都有司机接送,但他会开车,而且车技还挺好,一脚油门开得飞快。
浓浓从来没坐过车,更没坐过开得这么快的车,快得她都有点害怕了。
可她看到周振西紧拧的眉,跟阴沉的脸色,再想起高烧近乎昏迷的沈青,便使劲咬咬唇,硬是忍着害怕没吭声。
从周振西带着浓浓出发,到接到赤脚医生回到沈青家,统共用了十几分钟。
浓浓全程晕乎乎的,觉得自己啪的一下就过去了,咻的一下又回来了。
她觉得像飞的一样。
赤脚医生叫陈解放,50多岁的人了,被周振西从被窝里拎出来,要不是外头风冷,把他吹醒了,现在眼睛都差点没睁开。
陈解放看到沈青情况,登时冷都顾不上了,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他头也没回地说:“我先把脉,把情况跟我说一遍,外男出去。”
最后一句话是对周振西说的。
周振西冷不丁被点名,就看见满屋子的目光全聚焦在他身上。
陈解放没好气地:“愣着干啥,赶紧出去!”
周振西:“……”
他堂堂县煤矿厂厂长……
走就走。
刘容花心里急得要命,脸上给周振西陪着笑,手上动作半点没留情,着急忙慌地就把周振西给“请”了出去。
关上的门还险些磕到他高挺的鼻梁上。
过了好半天,门才重新打开。
刘容花刚送陈解放出来,就看见周振西还站在屋外,身上落了一层冷霜。
看这模样,他们在里面待了多久,周振西就站在外面等了多久。
陈解放嘱咐说:“情况是暂时稳定了,最好明天还是送去县医院做个检查。”
刘容花点头,把陈解放说的话一字不落全记在心里。
周振西神色不经意地朝屋里看一眼:“她醒了?”
“哎,”刘容花用感激的眼神望着他,“醒了,多谢周厂长了。”
周振西“嗯”一声,似乎接下来如何跟他再没什么关系,只用平淡的语气对陈解放说:“我送您回去。”
天外已经蒙蒙亮了,陈解放乐得不用自己走回去,赶紧答应下来。
周振西送陈解放坐上车,直到车开走,他都没进屋跟沈青说过半句话,好像只要沈青醒了就行,不怎么关心沈青情况。
跟他刚听到沈青发高烧时候的反应,简直判若两人。
屋里,沈青吃下陈解放开的药,又躺了大半夜,已经觉得舒服很多,也有力气从空间里拿药了。
她问浓浓:“你奶在跟谁说话?”
浓浓趴在床边,脆生生地答:“周叔叔,娘,是周叔叔救了你。”
周叔叔?
周振西?
沈青叹口气。
她这阵子好像欠下周振西太多人情了,已经不是一顿鸡汤能还得了的。
她得想想这人情要咋还,不知道一根上等人参够不够。
刘容花进屋来,见沈青清醒了,用一双水盈盈的眸子盯着自己,忍不住说她一顿:“你说你,知道自个身子骨不好,下水干啥,你去叫别的男人下水不行?”
沈青往被子里缩了缩,小声反驳:“我看大宝快淹死了,就没顾得上找人过来。”
刘容花气得狠狠剜她一眼,吓得沈青赶紧闭上嘴巴,不敢说话。
嘴上说的是重了些,可刘容花是实打实的关心沈青,差点被沈青吓死,她见沈青还在发烧,实在不忍心再发脾气,语调也软下来:“你先睡,我去给你熬药,熬好我也得去睡会。”
说完转身就去厨房了。
沈青“哎”了声。
等刘容花走了,她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朝浓浓招手。
浓浓像只小兔子,跐溜一下子就蹿到她床前。
沈青问她:“隔壁你姨奶家离得近,你咋不去隔壁叫人,反倒跑大老远去找你周叔叔?”
浓浓想都没想就答:“姨奶凶,周叔叔好,周叔叔帮过我们好多次。”
沈青奇了:“你不怕他?”
她记得以前浓浓可害怕周振西了。
周振西身材高大,人也长得高冷,平时就不大爱笑,再加上身份高,村里别说孩子了,就是不少大人都有点怵他,浓浓以前都不敢跟周振西说话的。
谁知浓浓摇摇头:“我不怕,周叔叔是好人,他还给我糖吃。”
最近周振西见到浓浓,就会从口袋里掏出几块糖或者小饼干来给她吃。
所以浓浓越来越喜欢周振西了,平时见不到,还会自己跑去周振西家里玩。
沈青还以为浓浓说的是上次宋秀婶子让她带回来的糖。
她想着浓浓的确爱吃甜食,宋秀给的就相当于是周振西给的,再加上周振西帮过她们,浓浓会对周振西有好感也实属正常,就没多问。
过一会,刘容花熬好药,给沈青端进来。
“药烫手,你等会吹凉些再喝。”刘容花把药碗放到桌上,打个哈欠,“我先去睡了,明儿还要上工,熬不住。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就叫我。”
“哎。”沈青应道。
她还在发烧,现在属实有些睡不着,便对浓浓说:“浓浓,你也快睡。”
沈青生病,她跟刘容花都怕把病气传染给浓浓,本来是要让浓浓跟刘容花睡的,但浓浓不肯,非要留在这守着她娘,刘容花便在沈青旁边铺了床给浓浓暂时睡一晚。
浓浓虽然年纪小,但已经很懂事了,自己把衣服脱下来钻进被窝里。
她从被窝里露出一双黑葡萄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望着沈青,声音甜软:“娘,你也睡。”
沈青笑道:“娘吃完药就睡。”
浓浓脆生生答应下来,她属实累得狠了,刚躺上床,没过一会,她就睡着了。
另一屋,刘容花满脑子都是今天发生的事,本来困得要命,现在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忽的一下坐起来,掀开被子走到沈青屋里。
沈青还没睡,见刘容花外套都没穿就过来,疑惑地喊了声:“娘?”
刘容花坐到沈青床边,表情严肃,语不惊人死不休:“你跟娘说实话,周振西是不是看上你了?”
沈青正捧着碗喝药。
她做梦都没想到能从刘容花嘴里听到这话,一不留神,差点没被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