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慕宁抬眸一看,心中一阵咯噔,她蹙起眉头,暗道一声不好,眼下马车的四周,已经围满了黑衣杀手。
岑慕宁忍不住调侃道:“阿达,你朋友?”
阿达吓得腿有些哆嗦,他咽了口口水,回怼道:“呸,什么朋友,虽然穿的像吧,但可不是和我一伙的啊。”
“哦,所以说咱们都得死喽?”,岑慕宁挑眉笑道,“你说按我之前的打法,咱们能不能活下来?”
“能,绝对能,您加油,我在这儿守着江大人他们”,阿达向后退了退,“公主,小的可是下定了决心跟着您混了,您可别失手。”
岑慕宁倏忽笑出了声,朗声道:“放心吧,本公主护着你,可别叛逃。”
随后抛给了阿达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护着江无妄和招娣,如果叛逃了,那眼神足够吃了他。
阿达狠狠点了个头,转身护在车帘外,一副视死如归,打死也不退让的神情,只是那句“本公主护着你”让他有些异样,对这位脾性与传闻大不相同的公主也有了几分感激。
“谁派你们来的?”,岑慕宁质问道。
黑衣人谁也不语,只是默默地举起了刀。
岑慕宁也做好动手的准备,只不过还没有等岑慕宁开始动手,远处忽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熟悉却又含着一丝杀意。
她忽的明白了,是无疆!能轻而易举地接近他们却又不让人怀疑的,只有无疆了,毕竟只有他的身份,是她不知道的。
“公主殿下有勇有谋,实属佩服”,无疆恭敬道。
“怎么?要我谢谢你么”,岑慕宁没好气道,“是你给他们下的迷香?”
无疆也不恼,继续说道:“还请公主不要生气,实属无奈之举。”
“本公主觉得你也并没有很无奈啊,直接动手不也挺好吗?”,岑慕宁扫了一圈黑衣杀手。
无疆似乎也意识到了,随后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把武器放下去,随后又说道:“公主,我家阁主想见您。”
“阁主?”,岑慕宁垂眸琢磨了一下这两个字,瞬间明白,在临月有资格称为阁主且敢拦她的,不就剩一个暗阁了么。
“见我做甚?”,岑慕宁反问道。
无疆抱拳道:“阁主说了,想叙叙旧。”
岑慕宁看这阵势,恐怕她不答应,他们几人就别想离开这里了。
“可以”,岑慕宁爽朗应下,随后转头瞥向身后的阿达,对无疆道,“但他们,你不准动。”
这不是商量,这是要求。
无疆甚至没有看她身后,便回应道:“可以。”
岑慕宁刚准备下车,却发现衣摆处被人使劲儿攥住,她回头看见了阿达摇头让她不要去的模样,嘱咐道:“保护好他们还有你自己,我很快就回来。”
岑慕宁跟随着无疆穿过一片密林,及腰的草丛淹没了她的下半身,穿梭起来并不容易。
“你是暗阁的人,又为何要听从江无妄?”,岑慕宁闲来问道。
“公主怎么想,就是什么”,无疆看起来并不想多说,也许说得多了,才会暴露。
岑慕宁闻言继续自顾自地分析着:“江无妄也是暗阁的人吧,所以说我们所经历的事,你们都知道吧。”
见无疆没有回答,依旧大跨步朝前走着,岑慕宁继续说道:“想必江无妄中的毒也是你们在救治吧,而柳条巷这个线索也是暗阁抛给我的吧。”
“公主”,无疆打断了她的分析,高升喊了一句,随后又降低音量道,“我们到了。”
“………”,岑慕宁在想,如何礼貌又不失真诚地回应他,刚才他把自己吓了一跳?!
两人已然来到一片空地,周遭静谧无生,却不见一个人影。
岑慕宁缓缓回头,只见一个黑袍人遮住面容正朝她走来。
“你们暗阁就这么喜欢黑色么?”,岑慕宁吐槽道,“不会有视觉疲劳么?”
无疆恭敬地朝黑袍人施了一礼,随后便退下,此地只剩他们两人。
黑袍人笑了笑,但发出的声音绝对不是自己的,想必同宋老二一样,是变了声。
“公主伶牙俐齿,倒真有趣”,黑袍人如是道。
“我谢谢你啊”,岑慕宁冷笑一声,“说吧,找本公主什么事?”
“公主长大了,这样吧,我赠公主三个问题,以表心意”,黑袍人朗声道。
岑慕宁微微皱眉道:“你这是何意,难不成,我小时候还见过你?”
黑袍人一顿,随后敷衍道:“曾有幸见过。”
“还有,你敢保证以诚相待?以及不会因为我知道太多而灭口?”,岑慕宁自从经历了宋老二的文字游戏后,有些应激性地想要把事说明白,顺便先确保自己的安全,毕竟对方的底细自己全然不知,而他却是知根知底。
黑袍人又是一笑,点了点头,示意同意。
岑慕宁闻言,垂眸摩挲着下巴,仿佛是在认真思索着问些什么问题。
只见她伸出一根手指,朝他说道:“第一个问题,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注意,不是找我的目的,而且安排这一切的目的。”
黑袍人似乎没有想到她的第一个问题这么直接,看着岑慕宁得意的笑容,愣了一下,随后吐出几个字:“我们只是旁观者,目的……换个世道。”
“冠冕堂皇”,岑慕宁简单评价了一下,随后伸出第二个手指,朗声道,“你们与江无妄的交易是什么?”
黑袍人顿时有些后悔让这小姑娘问了,他忍不住说道:“你还真是问得恰到好处,我以为,你会顺着上一个问题刨根问底。”
“刨根问底也不错,只不过没什么用处,白白浪费您给我的机会罢了”,岑慕宁笑道。
“你很聪明,和那个小子一样”,黑袍人如是评价,那个小子自然是指江无妄,“我回答你的问题,我们让他封官拜相,仕途通畅,他为我们带来……利益。”
“哦”,岑慕宁伸出了第三根手指,却被黑袍人打断道,“我以为,你会问什么利益。”
“但你不会说,不是么?”,岑慕宁耸了耸肩,随后神情认真道,“第三个问题,你们又想让我为你们带来什么?”
黑袍人淡淡道:“查下去。”
岑慕宁一愣:“嗯?”
黑袍人继续补充道:“把真相翻出来,以及你的母亲去世的真相。”
听闻“母亲”二字,岑慕宁顿时双目瞪圆,瞳孔地震,有一瞬间的呆愣,随即平复后,岑慕宁狠声道:“你究竟是谁?你还知道什么?”
“暗阁会尽最大的能力帮助您”,黑袍人的语气仿佛如朝堂臣子对君王一般恭敬,让岑慕宁有些不寒而栗。
“我如何找到真相?”,岑慕宁压下心中的不安,问道。
黑袍人转过身,好似将要离开,抛下一句“唯有登上权力的中心,才有机会知道吧”,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下岑慕宁在原地不动,“权力的中心”,宋老二临死之际也是这般形容,但她母后难道不是因为难产而死的吗?
暗阁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怀着一系列的问题,岑慕宁跌跌撞撞地往回走,不知何时,太阳已然落山,飞鸟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向深林归去,残阳勾勒一抹晚霞,缠上了山顶处的峰尖,连成一副画。
她沿着原路返回,不远处的火光吸引住了她的目光,岑慕宁朝火光处走去,袅袅升起的白烟仿佛是她与谢京昭在大漠的记忆,又宛若她与江无妄在京城江府的日常炊烟。
火光处,招娣正忙着添树枝,江无妄披着外衣静静坐着,好似是在取暖,而阿达却并不在。
江无妄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岑慕宁所在的方向,与她对视一眼,温润的笑容入眼,岑慕宁朝他走去。
“回来了?”,江无妄平静道。
岑慕宁“嗯”了一声,或许他已经见过了无疆,也知道了一些事情,一时间,她甚至有些无助。
招娣见她过来,立马放下手中的柴火,把手上的灰尘随手擦了擦,跑到她身边,围着她仔细看了一圈。
“放心吧招娣,我没事”,岑慕宁柔声安慰她,招娣见状才安心坐下。
“坐下吧,阿达去捕猎了”,江无妄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言细语,令人安心。
岑慕宁一惊:“他还会捕猎?”
招娣忍不住吐槽道:“他说他可以被人欺负,但不能被禽兽欺负,所以就自告奋勇的去了。”
“……禽兽”,岑慕宁强忍住笑意,叉开话题道,“他们有没有伤害你们?”
“没有,无疆还在后面,不过放心吧,没有事了”,江无妄回复道。
这番话结束,周遭除了火焰迸发的噼里啪啦声之外,便没有了其他声音,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当着招娣的面继续说下去。
不多时,阿达拎着两只脱了毛的野鸡高高兴兴地跑了回来,手上还提着一把做工精细的剑。
“这剑……”,岑慕宁忍不住问道。
阿达看了一眼手中泛着凛厉光泽的剑,笑了笑道:“自然是朝那群人要的啊,无疆大哥也同意了。野鸡我已经脱了毛,直接烤就行!”
岑慕宁默默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不得不说,阿达这个手艺还是不错的,烧烤技术还挺娴熟,只不过他能随身带着盐巴和孜然着实令人佩服。
“阿达,你这调料……不会也是向无疆要的吧”,岑慕宁狐疑道,这个杀手不正常,人家杀手出来都是带毒药暗器,他带盐巴孜然,还真是口味独特,不禁感慨道,“你能活到现在,应该纯属凭运气吧。”
“胡说,怎么可能全凭运气”,阿达反驳道,“没有点身手,捉野鸡都废力。”
“所以你捉个野鸡废力到了晚上?”,招娣毫不客气地补了一刀。
阿达撸起袖子:“哎嘿你这小丫头………”
“怎么,要打架吗?我告你欺负小孩子”,招娣理直气壮道。
岑慕宁忍不住了,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江无妄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
阿达拽下了一个鸡腿,油渍渍的直冒香气,正要大快朵颐之时,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忍痛递给了岑慕宁。
“嗯?给我的?”,岑慕宁一愣。
“想了想,你毕竟是公主,万一回去了,一个不开心,记我的仇,再报复回来怎么办”,阿达认真的琢磨道,把手中的鸡腿递给了她。
炊烟袅袅,火光氤氲着她眸中的光泽,仿佛融化了心中的冰冷,鼻尖渐渐浓郁的烤肉香馋起了几人的味蕾,头顶星光闪耀,像极了当年模样,只不过,她身边有了一些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