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芳抬头一看,是这一片有名的媒婆王婶,自己以前还托这人去陈籽家说过媒。
“她王婶,今儿来家里有啥好事儿?”
“李嫂子,这些日子可好啊?”
李桂芳指着面前的菜地,“我天天在家侍弄这些东西,哪有啥好不好,坏不坏的,比不得你啊,城里来,乡里去,做的都是月老的活计。”
王婶被李桂芳说的笑出了牙花子,“李嫂子说话,就是让人心里听着舒坦,我今儿来啊,不是为你家的,毕竟你这品行四里八乡谁不知道。”
这是说的李桂芳发誓不再另嫁他家的事儿,李桂芳听了也就是笑笑,接着问:“哪你今个来是?”
王婶子指了指隔壁何家的方向,“我今天拉是受人所托,给这家大小子介绍个对象的。”
何大柱?
李桂芳看了看王婶,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的意味深长,但是很快就恢复了。
王婶子天天做的都是跟人打交道的活儿,多精的人,自然把李桂芳脸上的变化看在眼里,赶紧问:“李嫂子,咋了,这家人是有啥不对劲儿的地方?”
李桂芳没说话,王婶子又问:“那是他家大小子有啥不对劲的地方?”
李桂芳还是没说话,这下子王婶子着急了,拉着李桂芳的手说:“哎哟,我的好嫂子哎,你知道点啥可是得跟妹妹我说道说道啊。
我也不瞒你说,我是来跟我娘家侄女说亲的,以前我还不知道,也是上次来你家,受你所托,给你家小子说媒,然后听你们这边的人说这家有个好小子还没结婚呢。”
李桂芳听着王婶子的话,反问:“你知道何大柱多大了不?”
“听说有二十多了,具体多大不太清楚。”
“二十七了。”
王婶子一愣,这年头大家结婚都早,二十七没结婚的不是没有,但是那些都是有原因的,要么是家里太穷了,要么就是这人自己有啥毛病,啥问题都没有的,二十七岁还没对象的少之又少。
在今天过来之前,她也是打听过何家的,何家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家里还有两个上学的,但是何家当家的和何大柱都是机械厂上班的人,日子说难过也不至于。
而且她娘家也不是啥有钱人家,就是乡下种地的,自己的侄女长得也是一般,想嫁到城里,就不太可能嫁一个条件好的。
但是毕竟是自己侄女,也不能给她找一个身体有问题的,何家就不错,家里也不太富裕,何大柱那小子,自己也偷偷看过,长得人高马大的,看着四肢健全,脑子也没毛病,打听一圈下来,都说这小子不错。
但是今天听到李桂芳这么一说,王婶子也心里打鼓,“那嫂子你是说何大柱有毛病?”
李桂芳摇摇头:“他身体挺好的。”
“那他为啥一直不结婚?他家不至于没钱娶媳妇吧?”
李桂芳总不能直接跟她说,何大柱喜欢寡妇吧!
“他为啥不娶媳妇儿,我不太清楚,你可以上门去说道说道,我就是想着他以前没娶,肯定是有原因的,你去了也不一定成功。”
听到李桂芳是这个意思,王婶子放心一点点,“嗨,嫂子看你说的,相看相看,就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能有次次都成功的事情。
这小子现在还没娶,肯定是有原因的,也可能是缘分没到呢,我帮我娘家侄女撮合撮合,行了最好,不行也没啥,继续相看下一家就是了。”
人家都这样说了,李桂芳还能说啥,万一人家两个小年轻真的能看对眼,自己在这儿横插一杠子,岂不是作孽,只能点点头:“也是这个道理,那就希望两人能看对眼,我也能向大妹子讨杯喜酒。”
王婶子笑的见牙不见眼,连声说道:“就托嫂子的福了,那我就先走了,改天再来跟嫂子唠唠。”
李桂芳送走王婶子,一边收拾院里的菜,一边想着何大柱,希望何大柱不要像上辈子一样作孽,一直跟在黄寡妇屁股后面,三四十岁了还娶不上媳妇。
李桂芳在操心何大柱的媳妇,而她的儿媳妇陈籽刚刚踏进纺织厂车间里。
刚进车间,就被车间里的工友们嘘寒问暖,结婚生活咋样啊?丈夫对你好不好啊?婆婆是不是难缠啊?打算啥时候要孩子啊……
铺天盖地的问题蜂拥而至,陈籽本来就被寒风冻红的脸,这会儿更是红的要滴血。
不是因为其他的什么,而是因为她跟大家说着说着,有些上了年纪的婶子就开始开车,甚至是关心她的身板能不能承受顾森。
陈籽:……
看着大家问的越来越过分,刘婶子大喊一声:“组长来了啊!”
大家一哄而散,结果回到工位上,才发现根本没有组长的影子,气的瞪了一眼刘婶子,但是大家也没在继续问了,到底是到了上班的时间,机器开始运转她们就不能闲下来。
陈籽这才松了一口气,感激的对着刘婶子笑了笑,刘婶子指了指她手上的饼子,让她放在火炉上烤热再吃,然后就去了自己的工位。
等到一早上的活忙完,已经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
纺织厂有自己的职工食堂,菜色不咋样,但是只要给饭票,总能吃饱。
陈籽打好饭,就跟着刘婶子坐在一块儿,刘婶子说着这几天她不在车间,车间发生的事儿,就比如黄快嘴又回到了他们车间。
陈籽想到黄快嘴,又想到吴婶子,实在是想不通,吴婶子人还挺不错的,咋有黄快嘴那样一个妹妹,真是龙生九子,九子不同样啊!
正感慨着呢,就听到刘婶子问:“你今天需要早点回家不?”
陈籽想到早上跟婆婆说的晚上要回去帮她做晚饭,就点点头。
刘婶子说:“我还说你今天要是没啥事儿可以晚点儿走。”
“咋了,有啥事儿吗?”
刘婶子看了看周围,发现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悄声说:“我认识验布的人,他们说今天有一批布头要出手,我想着你要是没啥事儿可以跟我一块儿去看看,以前都是你妈跟我一块儿的,现在你想去的话,我带你一起。”
纺织厂里除了后勤、办公室人员等之外,还有负责清花、梳棉、并条、细纱、络筒、浆纱,穿扣、织布、验布等等的工作人员。
纺织厂内不定时就会有一批不合格的布料,毕竟这个年代设备和技术都不先进,没办法做到百分百成功,总有失误、不符合生产要求的产品出现。
这些产品很大一部分就成了纺织厂工人的隐形福利,当然也不是不要钱,就是相对于外面成匹的布料来说便宜很多。
而且说是布头,大多数都不是碎成一小块儿的那种,很多都比较大,但是卖出去又存在瑕疵,这些都在纺织或者染色的环节出现失误的布料。
当然啊,一个厂里不可能存在大量这样的布料,量比较少,只是隔一段时间就会集中被拿出来,像是陈籽这种年轻的员工一般都是轮不上的,只有像刘婶子这种,建厂之初就进厂子里,有一定人脉的人才能知道这些消息。
以前陈籽没出嫁的时候,都是陈妈把这些布头拿回去,她放学了,没事儿就会在家里想办法将颜色或者质地相似的布头拼起来做衣服或者床单之类的。
现在听到刘婶子说今天可以带着她一起去看看,陈籽当然想去,至于婆婆那里,就让顾森下班来接她的时候,让他先回去,跟婆婆说一声就行,婆婆应该不会有啥意见吧!
想好之后,陈籽就赶紧对刘婶子说:“我去我去,本来想着下班回家给婆婆打下手,帮她做做饭,但是今天就算了吧,我今天跟你一起去。”
话说完就看到刘婶子眼神怪异的看着自己,刚开始陈籽还没反应过来,想了想就知道刘婶子那眼神啥意思了,哼了哼:“刘婶,你可别瞧不起我,我总能学会做饭的,再不济,打下手总行吧!”
很显然,刘婶子也知道陈籽和她妈一样,是个厨房杀手。
刘婶子对于陈籽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抿抿嘴,没在说话,但是陈籽却知道,她肯定是不信的,不信就不信吧,谁叫这话她妈以前也说过很多遍呢,但是结果显而易见。
跟刘婶子约好,陈籽一下班就去厂门口找顾森,顾森果然等在不远处的树下,陈籽跑过去,气喘吁吁的跟顾森说了和刘婶子有约的事,让他先回去和婆婆说一声。
顾森听着陈籽说完,就将怀里一杯水拿出来,“赶紧喝一口水,也不是啥着急事儿,跑那么快干啥,看你气都喘不匀。”
陈籽接过水,还是温热的,肯定是顾森下班从办公室里接的水,又一路揣在怀里,不然肯定早都凉透了。
陈籽喝一半,又将剩下的一半给了顾森,顾森接过,说:“那我就在这儿等你,一会儿跟你一块儿回家,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陈籽刚想说有啥不放心的,又想到听说石岩跑了,不知道跑哪去了,万一自己倒霉又遇到那人还真是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