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没有感觉的,被韩景侯一说,酒意好似后知后觉的涌了上来。
乔星云竭力稳住身体,一手抓着韩景侯的胳膊,一边胡乱点着头,“我知道了,同……同光走了……”
她只是站在原地都东倒西歪的,更别说走了,韩景侯眼中满是无奈,双手却很诚实地虚虚护在她身侧。
宴会已接近尾声,有客人已经离场,二人虽挪到角落里,却抵不过有心人的打趣。
韩景侯一向讨厌出风头,今日却稀奇的发现,这样的风头让他很是受用。
四下看了看,乔星云的助理先前去谈公事,现在已经不见人影,他担心待会儿遇到陆怀,便带着人往外走。
“星云?星云?你醒醒,宴会已经就结束了,你要回哪儿去?”
乔星云只觉得眼皮儿像被胶水粘住一样,她怎么用力也睁不开,好不容易眯起一条缝,只能模糊地看到眼前的男人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她觉得口干,喉咙滚动着想吞些什么,却一点用处也没有,一生气,就往前扑去,想把人咬一口。
奈何身体不听使唤,大脑判断失误,她狠狠地在空气中咬了一口,而后一头跌进男人的怀抱。
韩景侯一惊,双手支在半空,任由女人抱着他的腰,心虚地左右看看。
事实证明,怕什么就来什么,宴会厅旁边的休息室里出来一堆人,领头的那个中年男人儒雅温和,面带浅笑。
此时目光灼灼地盯着两人,脸上的笑僵硬又恐怖。
韩景侯的表现比他好不到哪儿去,短短几分钟,他身体几乎麻木了,讪笑着喊了一声,“乔叔叔……”
挪开身体想表现表现,全靠他撑着的乔星云就踉跄着要跌倒,吓得他又僵住不动了。
见此情景,不明内里的外人倒是打趣了几句,“乔总这个姑爷找的好,跟贵千金的感情真是羡煞旁人啊。”
“不错,韩总年轻有为,身边也干净,年轻人里少有能比上他的。”
韩景侯表面淡定,心里慌得跟什么似的,这些人说什么也听不见,只顾着看未来老丈人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了。
有些事外人毕竟还不知道,乔宏才心中怒气过了,倒是有些好奇这小子现在玩的是哪一出。
他一如既往的温和,除了了解内情的特助,外人还真不知道他已经在心里发了一通火。
“小孩子玩心重,大人很难搞明白他们心里想什么,最好就是不要插手他们的事情。”
乔总轻描淡写地把人都打发了,也没人不长眼地留下看热闹。
走廊里只剩三人。
乔星云晕乎乎的,脑袋抵着韩景侯的胸口,几乎要睡着了。
乔总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他清了下嗓子,张开手,“给我吧。”
韩景侯看他一眼,抓着乔星云的胳膊想把人捞出来,结果人不买账,被他弄得心烦,哼哼唧唧的,握拳狠狠在他胸口锤了几下。
她那点力气,倒不至于多疼,就是弄得两个男人都措手不及。
乔总皱着眉,不满地瞪了韩景侯一眼,“你粗手粗脚的,肯定把她弄疼了,别动,我来!”
说着挽了下袖子,轻柔地揽着乔星云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站稳。
醉酒的人没有理智,也不会控制情绪,这个过程中,乔星云不是很配合,哼哼唧唧地挣扎着,还可怜地哭了起来。
韩景侯一直张着双手,怕她跌在地上。
乔总并不能理会他的良苦用心,迁怒地瞪了他一眼,临走前又警告道,“外人不清楚,你自己心里得有杆秤,你俩现在是清清白白的关系,别搞回头是岸那一招!”
两人走出去挺远,韩景侯都一直维持着张手的姿势,等到两人进了电梯背影都消失了,他才放下胳膊,怅然地叹了口气。
他这是做的什么孽呀!
电梯带来的失重感让没有安全感的乔星云醒了过来,饮料中的酒精本就不多,她迷糊这一会儿,身体已经调节过来。
磨蹭地偏过头,对上乔总宠溺又责问的目光,像是等着她给一个说法。
乔星云整个人没骨头一样赖在乔总身上,她撒娇地蹭了蹭,声音带着嘶哑,“爸,你怎么在这儿?”
乔总哼了一声,“下一句是不是要问,‘我怎么在这儿?’这么一会儿就断片了?”
乔星云懒得动脑,眯着眼休息,电梯通到地库的停车场,一出门,她就被冻得哆嗦了一下,整个人更向着乔总缩去。
乔总西装外还穿着一件大衣,见她这样,冷哼一声,敞开衣服把她包了进去。
不免又啰嗦了起来,“现在都进入秋天了,晚上冷得很,你来这地方怎么也不多穿几件,万一冻坏了以后老了有你受的!”
乔星云反驳,“我带外套了,让我助理放车上了?”
“那助理呢?车呢?”
乔星云停滞的大脑运动起来,“我助理……他有急事走了,把衣服给了……方建。”
“方建是谁,我怎么没见人?”
没走几步,两人就上了车,车里开着暖风。
乔星云心虚地偏过头,“我一个朋友,你不认识。”
同一时刻,韩景侯望着车内座椅上放着的袋子,“你从哪儿顺来的?”
方建四处看了看,不自在地挠头,“是乔经理的,她说放一下。”
“乔经理?”韩景侯皱着眉,本想问哪个乔经理,突然想到什么,笑了,“乔星云?”
他取过袋子打开瞄了一眼,是一件黑色针织开衫,“行,回头我交给她。”说着把袋子放在旁边。
方建看着他脸上压不下去的笑容,明智的没有再说话。
乔星云在车上又眯了一会儿,到家时反而清醒了,但她怕乔总问什么,于是装作困倦的样子应付了一通回了房间。
洗过澡她更清醒了,靠着枕头玩了会游戏,大约十一点的时候,收到了韩景侯的消息。
“你的衣服好像落在我车上了。”
乔星云回想了一下,“你给方建,等我什么时候有空过去那边再拿。”
想了半个多小时才发出这条消息的韩景侯,脸上的期待一下垮了。
他将这一行多的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绝望地向后倒在沙发上,柔软的垫子还把他弹起来。
瘫在沙发上想了想,韩景侯坚强地回她,“放我办公室吧,等你有空来拿,万一我不在,你找方建拿钥匙。”
乔星云回了一个“嗯”。
自认为得到了一个妥善的答案,韩景侯心气儿又平了,看着手机上的对话框,又看了眼左上角显示的时间。
他关心地问了句,“怎么这时候还不睡?熬夜对身体不好。”
乔星云正打游戏呢,刚匹配进队伍,看到这条消息弹窗,点都没点,直接划掉了。
玩了五局,一局都没赢。
不知不觉,怒气上头的她越来越精神,等到手机只剩下三格电才着急忙慌地找充电头,赶在关机前连上线,这才松了口气。
又刷了会视频就睡着了。
另一边的韩景侯拿着手机等了半天也没有回信,料想她应该早就休息了,又点进她的朋友圈,将那寥寥几条转发看了一遍,才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次日清晨八点,乔星云被闯进房间的乔母吵醒。
乔母一边拉开窗帘一边数落她,“昨晚几点睡的?我看表了,十点出头你和你爸就到家了,收拾收拾,顶多十一点就上床休息了,怎么睡到现在不起来?”
她把埋在被子里的乔星云挖出来,“太阳都晒屁股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个的晚上不睡早上不起,时光就这么给浪费了!”
乔星云头痛欲裂,把自己又埋进被子里,还抓了一个枕头捂在头上。
乔母看见她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又过去收她扔在沙发上的脏衣服,“早餐你都赶不上,再睡下去午餐都要错过,起床就吃晚饭,美死你了!”
乔星云一动不动地任由她说。
乔母把衣服收紧脏衣篓,看她仍然不肯起,翻了个白眼。
出门前想到前一晚她爸说的事儿,心里又有了计较。
这次乔母心平气和地走过去坐到床沿上,试探道,“昨天你爸回来说,看见你跟韩家那个小子走在一块儿,你们俩不是退婚了吗?你是怎么想的?”
乔星云心里大写的一个“服气”,她闭着眼,瓮声瓮气地回道,“我不是跟他一块去的,就是碰上了。”
“碰上了?”乔母若有所思,“你爸说你俩都抱一块儿了,就是碰上了也不能这样啊。”
“啊——”乔星云揉着头发从被子里冒出来,“妈你别问了,我这就起!”
乔母不满意她的态度,“到底怎么了?你要跟家里人说清楚啊,可不能不明不白地跟人混在一起。”
乔星云游魂一般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去了卫生间,狠狠的把门关上。
勉强吃了个早饭,就逃也似的从乔母的目光下离开了,“公司有事找我,我得赶紧去一趟!”
免得乔母说出那句经典的“什么事儿都离不了你,国家总统都没你这么忙!”
同一时间,同样遭受母亲审讯的还有一个韩良。
他难得作息正常地,一大早起来,坐在餐桌前吃早餐,韩慕雅坐在他对面,眼中恨得能喷出火来。
“你要不给我一个解释,这事儿过不去,昨天多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按照计划来?!”
韩良低着头,只顾吃盘子里的面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韩慕雅说着说着更激动了,一巴掌拍在木质餐桌上,质问道,“我昨天跟你分析那么多,你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那么好的机会,那么多媒体,公司老总,你要再凑一次这样的场合不容易!”
子女面对父母大概总是这样,明明提前把一切都想好了,他说任他说,一个字都不必辩解。
真到了这个场合,又忍不住,找理由或是推卸责任都好,就是听不得父母这样说自己。
韩良低着头,“你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以前我的名字顶多出现在八卦小报上,要真按照你说的去做了,你以后得去法制频道找我了。”
“还敢顶嘴?”韩慕雅又拍了下桌子,横眉怒目,“你爷爷是什么人?部队里老关系大把大把的,怎么会让你沦落到坐牢的地步?你就算主动放出这新闻,你看哪个报纸敢发?”
韩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妈,你知道为什么你总是说出这些歪理吗?因为你自己就是封建余孽的一部分。每年新闻上那么多进去的,他们就没关系?”
韩慕雅冷哼一声,“那只能说明他们的关系不够硬!”
韩良冷笑地摇摇头,有些道理是说不通的。
但他仍然坚持自己的想法,就当他是胆子小吧。
韩慕雅看他不紧不慢吃早餐的样子,心里的火又腾腾往上冒。
两人谁都说服不了谁,最终,韩良只能向韩慕雅保证,跟杜文芸解除婚约,清理身边的那些女人,尝试接触乔星云。
韩慕雅离开后,韩良心里松了口气,手中的银叉滑落,与瓷质盘子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一时也搞不清楚,是因为终于能结束这段畸形的婚约关系,还是因为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杜文芸这几天忙着辅导班招生的事情,有段时间没有见到韩良了。
这让她心底十分愉快。
但看到手机上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时,她的好心情又跌到谷底。
任由手机一直响着,最终挂断,杜文芸松了口气,很快,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新短信。
“你可以不理我,但你外公留下的那些作品,你也不要了吗?”
一句话就点燃了杜文芸胸中所有的戾气。
她拿起手机,很快,熟悉的号码再次来电。
这次她深吸了一口气,等了有四五秒的时间,才鼓足勇气按下接听键,“喂?”
电话那头的女生欢快地叫了她一声姐姐,声音十分甜蜜亲近。
杜文芸却只想吐,“有什么话直说,别套近乎。”
杜文茗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反而这个姐姐越是生气,她的心底越是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