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还得赶回到你弟弟身边去,不能把本体留下来陪你,姑且就用这团同样很重要的棉花来代替一下吧。你只要跟着它走,就能找到我说的那个地方。至于以后,”棉花再次蹦了蹦,心情很好似的,“等你做好准备与弟弟见面,我会引着他来找你,顺便取回我的这一部分。”
此刻,弟弟果然在小鱼的指引之下,找到了这个村子里来,楚涟汐赶忙在包里翻了翻,将那团属于小鱼的棉花还了回去。
娃娃瘪了好几年的脑袋,终于恢复如常。
落照看看楚子毅,又看看楚涟汐,再次移动缝纫线露出笑容:“我想,你们对于今后的种种,已经有个大概的计划了?”
姐弟两个对了下视线,眼中的情绪全然不同。姐姐显然要比弟弟平静一些,但那种平静,是强迫自己忘掉某段往事后的沉静,风平浪静的水面之下,不定存在着怎样的情感。
楚子毅终于从姐姐的脸上看明白了一点情况。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故作老成地拍拍姐姐的肩膀:“汐姐……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你不用再去想跟过去有关的一切了,我能解决。”
这是一个成熟男人的担当。
他出发之前,将新城的事儿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换句话说,就算他这趟出来再不回去,那边也不会任何问题。
在大概了解到父母经历过的事后,他根本放不下过去的种种。姐姐身上曾发生过什么,他暂时不得而知,可她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那绝对不是好事。
既然如此,他更要采取些行动。
楚涟汐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到了此刻,她忽然有些后悔,也许当初她应该主动去寻找弟弟。弟弟成长到今天这副模样,必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她怎么就没有帮着分担一二呢?
好在,就算现在才开始并肩,从时间上来看并不晚。她已经有了亲人陪在身旁,再面对不堪回首的过往,也不算可怕。
^
璠城最近很热闹。城中最大的陶家,终于要和柳家结亲了。
类似的消息在民众之间反复传了不下十次,每次都有人言之凿凿、拍着胸脯保证,说这回一定保真。结果呢,要不了几天,风声就因为两家都没有任何表示而渐渐消散。
来来去去的,柳听楠都等成二十岁的大姑娘了。
但这一次不同!
陶家已经请了冰人,专程到柳家提亲去。提亲的阵仗弄得很大,只要陶家还想保留几分脸面,就不敢不认账。
此事拖到今日才最终被决定下来,是因为两家都有各自的顾虑,而一切的起因,则联系在陶至的身体状况上。
献祭仪式因为被献祭者消失而被迫中断,使得陶至受到严重反噬,身体恶化的速度反而加快,比原本还要不如。陶家担心外人的介入会将陶至的真实情况暴露于外人眼前,柳家则是听说了陶至身体不好的传言,担心柳听楠一嫁过去,他就会病死,以致她来不及留个孩子作为依仗。
就在双方都游移不定、不敢主动出击的时候,两家的观灵者无意中关出了同样的结论——
陶至和柳听楠,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生来就该成为夫妻。
都得出这样的结论了,他们自然不再犹豫,当即做出决定,要尽快推动婚事的进行。
然而就在婚礼将要举行的前一日,一些不算好的言论传进了陶增和陶至的耳中。
据说,柳家实际上,对这门婚事是极为不满的。一名从柳家出来的侍女曾在大庭广众之下扬言,说自家小姐会嫁给陶家的病秧子少爷,不过是被逼无奈,等到那少爷死了,小姐便会带着本该属于她的那份财产回到柳家。
流言只能被称为流言,就是因为它无法查明来源,无法成为定罪的证据。许多人都听说了侍女的话,但真正在现场的,却没有一个站出来承认。
所以,就算陶增父子听了以后有再多的情绪,也不能将流言当真,在明面上表露出不满。
对近乎残疾的陶至来说,旁人时间过长的注视都暗含着嘲讽的含义,更何况是这样明晃晃的语言嫌弃。此事到底成了一根小小的刺,在婚礼还未举行时,就扎进了他的心里。
上花轿前,柳听楠自认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别说陶家大少爷是个病秧子,就算陶至手脚全断、吃喝拉撒都只能在床上解决,她也会尽心侍奉,直到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不管这个孩子是怎么得来的,重点是,他一定会成为她的孩子。
可她没想到,陶至压根儿没来卧房。听下人传来的消息说,他宁可到粗使婢女的院子中去,搂着那几个负责清洗亵裤的洗衣婢一整宿,也不愿意碰她哪怕一下。
这样的事在原本的剧情中,也曾发生过。陶至认为柳听楠是奔着陶家在城中的地位来的,动机并不单纯,是以对方还未过门,他心底就生出了许多不喜。所以妻子进门的第一个晚上,他去找了楚涟汐,将后者当成了挡箭牌。
那时的他们都没有想到,他最后会对妻子情根深种,使得楚涟汐死在了嫉妒心之下。
今天的陶至,仍做出了和原剧情一样的选择。只是现在两人之间有了各种各样的流言隔阂,使得他们的情感进展偏离了原初的方向。
回门当日,柳听楠是独自一人坐马车去的。当柳家老爷夫人看到女婿没有跟着来,心里就有了数。两人对此又怨又气,怨女儿的表现不够好、未能笼络女婿的心,气陶至不肯给女儿、给柳家面子,连表面工作都不愿意做。
对上父母失望的目光,柳听楠暗自一咬牙,终于做下了一个决定。
她原本就考虑过不被丈夫喜欢的可能性,并构思着要用苦肉计解决这个问题。她只是没想到她连一次都见不到丈夫,可这并不会影响计策的实施。
于是,半个月后,当陶至再次推着轮椅进到粗使婢女的院子里,一个对陶家“怀恨已久”的婢女在他想要一亲芳泽时,从衣服中取出匕首,恶狠狠地刺向了他。他行动不便,根本无法逃开。
若不是柳听楠及时赶到、挡在了他的身前,他的性命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眼看着浑身是血的妻子倒在了自己怀中,陶至到底没办法像过去那般,对着她冷漠以待。
他顾不上自己肩膀处的疼痛,立刻指挥着府中的仆役,将少夫人送回屋子里去,并找来城中颇具盛名的大夫为其医治。
等到陶增听到消息匆匆赶到儿子院子中来便发现,据说受了重伤的儿媳妇已得到医治,儿子肩膀处的伤口却未能止住血。这让他觉得情况有些不太对,当时便留了个心眼,认真考虑起袭击事件的其他可能性。
经过这一次的突发事件,陶至再看自己的妻子,心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他开始觉得,之前自己听到的那些流言,说不定,只是以讹传讹。
若是柳听楠当真等着他死后、她好继承财产的话,她又何必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甚至舍身为他挡刀?那不是多此一举么?
直到父亲将妻子与那行刺婢女有过交流的罪证明晃晃地摆到他眼前,他才觉得自己实在可笑,竟如此轻易地被人摆了一道。
这下,柳听楠挨了一刀作为代价,非但没能得到一段真挚的感情,反而惹来了更多猜忌。
除了单纯如明婧,对发生在家中的种种一无所知之外,陶家上上下下都得知,少夫人过门的目的不纯,是个对自己都能下得去手的狠角色,轻易不要接触。
等柳听楠养好了伤,能够在院子里走上一段后,心思细腻如发丝的她立刻就注意到,府中众人看向她的眼神不太对。那种警惕的视线,实在让人不能不在意。
可不管她怎么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一步出了差错。
就在这时,她得到一个新消息——
陶家新请来了一位年纪极轻的观灵者。
这对柳听楠来说,实在不是一个好消息。
她能够顺利地嫁进陶家,是因为之前的观灵者看出,她与陶至是命定之人。而眼下,陶家竟然新请来一位观灵者,可见他们对原本观测得到的结果起了疑心。这也意味着……陶家是真的对她厌恶至极。
柳听楠有些着急了。在成亲之前,她和父母都对她没什么信心,所以托关系找到了原本的观灵者束雅锐,塞钱“改命”。万一新的观灵者给出截然不同的观察结果,只怕她这段刚刚开始的婚姻,将难以维持下去。
她都已经做了这么多了,又怎么能折在这里?
因此,新观灵者“伊大师”楚子毅被请进陶家后不久,就见到了柳听楠。
这是一场和原剧情中截然不同的相遇。
原剧情中,柳听楠是为摸清陶家的底细,时不时便会在陶家的角角落落转上一转。某日,甩开了暗中监视的仆人后,她无意中闯入了关押楚子毅的院落,与他第一次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橘喵本猫的一瓶营养液,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