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小世界中,落照虽然能控制整个屋子里的东西,却反而不喜欢折腾水了。原因无他,屋子里的水不好收集。
屋子倒是有供水的设备与管道,可惜,水管不出水。想想也是,这屋子废弃多年,恐怕也不会有人记着缴水电费,哪儿能免费供水呢?所以房子里所用的水,靠的是他们自制了一套设备,对雪花加以利用。
没了随手捏水炮捏冰刀的快感,她自然会寻找别的目标。
从雪凝成人形的那一刻开始,任司源就陷入了呆滞状态中。之前惊吓到他的水瓶子不算,他还是第一次见落照摆弄雪与水,然那水做的姑娘在他面前坐下时,他却只觉得熟悉。脑海中毫无征兆地跳出了一个画面,他很确信,画面中长相陌生、被一个水人拍了胳膊的男子就是自己。
“这是……”
他本想出声询问,落照却对着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他立刻乖乖闭上了嘴,由着她像那脑中画面中的人那样,拍了拍自己的手臂。
落照向他露出个笑容,语气却很是郑重:“你不该停在这里,你要一直往前走,你的未来在以后。而且,我也不会停留于此,如果你想和我再见面,也是在未来的某一天。过去是用来回忆感受的,我只在未来等你。”
任司源是个很会抓重点的人:“所以……我们还会再见面,对吗?”
对管理局【的BUG】充满信心的落照点点头:“一定会的。”
眼看着水滴已经有了往下落的架势,任司源有些慌张地伸手,想去拉住她的手:“落照,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们也算认识很久了,这么多年下来,你把我当成、当成了什么样的存在?”
落照难得看他把一个问题问得这么磕磕巴巴。于是她低下头,态度十分认真地想了想答案。
除了她在现实世界中、已经因为意外而去世的父母,他是第一个记住了她的喜好、精心为她准备房间、自愿且主动配合她一切所思所想的重要伙伴。
“我想,”落照定定地望进了他的眼中,“你是我在这里,最重要的一个朋友。来,伸手,咱俩做个约定。”
任司源再次抓住了他认为的重点,“最重要的”这个前缀,听得他脸上一下就带上了笑意。这几天他反复反复在心底揪着的事,虽然还没有完全放下,倒是也没那么让人喘不过气了。
“什么样的约定?”他看着落照伸出的手,握上去时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这种与水相触的感觉,和平时很不一样,他觉得有些奇异,都不敢用太多力气。
“就约,你会好好过完这辈子的生活,然后我们在下一世再见。”
“?”
“怎么迟疑了?你不愿意?”
“不是的!就是没想到会是这样子的约定……”
任司源意识到落照手上微微用力,似乎是打算将手抽回去,他有些着急了,赶忙开口:“好!那我们约好了。之后,一定还会再见。”
邵盼晴和三位朋友在见过师父之后,认认真真地反思了一整天,终于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然后他们便看到,晚饭时间,师父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极为灿烂,比早上时的他们还要夸张一些。
邵盼晴:?
她反思错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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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彦的死亡,在西方大地的上区引起了轩然大波。
案发当日赶到现场的那群记者,对此事进行了添油加醋的报道,这让上区的新贵族悉数陷入了混乱之中。
他们愿意留在这里、一切听从任经武的安排,就是因为他给出承诺,再三保证他们研制出的防护系统一定万无一失。
来了几年后,系统也确实没有出过意外,始终正常运行,将象隔绝于外。
就在他们逐渐放下心来、摆脱象的阴影,决定要好好享受生活之时,媒体突然曝出,有象闯入上区豪宅、杀死豪宅主人的重磅消息。
新闻刚放出来半天就被全部撤下,明面上再查不到任何与此相关的消息。然而这却起到了反效果,让贵族们越发确信,防护系统一定出了致命的问题。这下,他们哪里还坐得住?
等任经武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赶忙让官方出来做正式的辟谣,贵族已经不再相信他们的话。
受此影响,祝梁雨的日子也不好过,她头上被压下了一座大山。她这种身份的小人物,竟有幸得到了任经武的亲自接待。
这本该是一件极其荣幸的事情,如果他没有留下死命令,要求她在一周之内破案的话。她隐约能感觉到,这位掌权人平静表面下汹涌的情绪,这让她意识到了情况很不对劲。
祝梁雨虽然能进行追踪,但邵盼晴逃离的距离实在太远,她尝试找寻后发现,凶手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西方大地。眼下的她,作为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压根儿没有离开此地的资格,她想了些方法,最终还是不得不选择放弃,决定要从别的地方入手。
凶手离开前说过,顾彦不会是最后一个受害者。她说话时的神态与语气,让祝梁雨不得不在意。
既然无法追踪凶手,那祝梁雨自然只能去查一查被害人的关系网。
任经武的亲自接待在这时起到了作用,她稍稍运用了一下自己的聪明才智,便得到有签名的资格证,能够前往密档室,查阅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这些由外地进入西方大地定居的人,按照本区的规定,不论身份高低,都得登记身份信息且接受调查,调查的结果会被录入系统之中。
巧合的是,所有搬入上区、成为贵族之人,身世都清清白白,身上没有半点污痕。
祝梁雨年幼之时,还信过那套“贵族家风正”的说辞,并以他们为目标,希望能成为和他们一样优秀的人。但后来她就看明白了,只要钱到位,再不堪的人,档案也能干干净净。
不久之前,她有意地设法偷听了一段同事对话,终于得知——
真正的身份信息资料并没有被销毁,而是存进了密档室中,唯有得到任经武亲笔签名的资格证,才能进入其中查阅。
如今她终于顺利进入其中。
密档室中,果然能找到顾彦的资料。他的名字会出现在这里,就足以证明他曾经做过违法犯罪之事。
祝梁雨很快就知道了他与那名凶手之间的纠葛。毕竟,她曾与凶手面对面地站着,所以她清楚地看见了对方眼角的两颗痣。
她对那两颗痣印象深刻,一看到档案里的小女孩儿照片,就认了出来。
邵盼晴和母亲,是与顾彦在同一时间迁入西方大地的。他们同时达到这块地界,不过,在进入防护门之前,双方之间没有任何交集。
那时她年纪也不大,跟随在母亲身侧,乖乖排队、等待登记入城。快要排到她们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大群象对着排队的人群发动了袭击,邵盼晴与母亲距离防护门仅有几步之遥,原本,应当是有机会跨入其中、得到庇护的。
然而,整支等待中的队伍在瞬间乱了起来,顾彦硬是在几个保镖的保护下,冲到了最前端,还在象冲着他过来时,将邵盼晴的母亲推了出去,换自己的平安进门。
在场之人都是这件事的目击者,他们都亲眼见证了顾彦凶相毕露、恶意用邵母为自己挡刀的模样,可以证明他是蓄意害死了她。可惜,所有的证言都被抹消,他仍然以毫无案底的清白身世进了上区。
祝梁雨就此锁定了凶手,但出于某种特殊到她也说不清的理由,她没有立即上报。她继续往后翻阅秘密档案,将顾彦关系网上的人全都盘了一遍,终于发现了一个可能会牵扯进这件事中的人。
——石元良,顾彦的好友之一。两人在达到西方大地之前就已经认识,到这儿的时间虽然不太一样,但先后搬入后,他们仍然选择了做相邻的邻居。直到半年之前,石元良找到了一栋地理位置更好、装饰更豪华的别墅,他才从这儿搬走,并因此减少了同昔日好友的联系。
如果只是这样,祝梁雨还不会关注到他。真正让她在意的一条信息是,石元良的资金来源。
他在进入西方大地之前就已经破产,贫穷得压根儿买不起下区的半间厕所,却在进入这边后迅速翻身,还和顾彦做了邻居。这么大一笔钱的出现,本身就很可疑。
于是她又搜索了石元良的名字,果然发现此人也有一份密档,就存在密档室中。
石元良同样牵涉进了一桩命案之中,不过,他扫尾的工作做得比顾彦要更好一些,没有目击证人和能够定罪的证据,连在这份密档上,写的也只是“疑似凶手”四字。
在顾彦顺利住进上区后不久,一名姓吕的记者听同事们提起了这件旧事,就关心起了被害者的孩子。被害者独自一人带着孩子来到西方大地,现在她出了事,只怕她的孩子无依无靠、日子会很难过。
他追踪新闻时有一套特殊的方法,通过这套方法,他很顺利就追查到了那个孩子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