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远州应了一声。

从母亲说的这句话中，他猜测母亲的怀疑对象，应该是舒秀琳。

见母亲又开始专心控制交通工具了，他再没多说什么，低头开始在聊天框里打字。当然，这消息不是发给别人，而是发给“他自己”的。

“落照爸爸，是不是你把我妈妈请回来的？”

之前妹妹只提过一嘴，说母亲可能会找过来，但能如此精准的、在妹妹被发现的当口及时赶到，他总觉得是有人做了什么。

静待片刻后，手机上的键盘自己动了起来，开始打出一行文字。

“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叶远州：？

见落照不肯承认，他又换了种问法：“那面对眼下的情况，您有什么建议吗？”

“要是有什么难以把握的事，多和可靠的成年人商量商量。”

叶远州看向前座的母亲，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后飞速在手机上打出一行：“还说不是你把人引进村子里来的！”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不管他怎么操作，都无法让它再次亮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嘴巴凑了过去：“落照爸爸，您生气归生气，可别断了儿子我的签到啊。”

^

飞镜亮起又熄灭，熄灭又亮起。如此重复了整整五次后，何瑜才将飞镜拿过，看起了上面一长串的未读通讯。

叶康荣：你到底把儿子带到哪里去了？

叶康荣：这些图片和视频，能证明什么，难道不是你搞出来的？

叶康荣：回我消息。

叶康荣：何瑜，你别太过分！

叶康荣：何瑜，我们得见面谈谈。

何瑜打了个呵欠，将满脸好奇的儿子、女儿打发到一边，便开始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眼下，她基本可以确定，之前她得到的远州死亡的假消息，是舒秀琳谋划的一场大戏。至于最终目的，大概是要切断远州与她、与欣燕之间的联系。

舒秀琳几乎已经成功了，要不是这次欣燕突发奇想跑回来找哥哥，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实在不好说。

她自己也是傻，见到远州的坟墓后就信以为真。但凡她能早做确认，远州这些年的日子多少会好过些。

好在，叶康荣也不是完全没脑子。

这几天，何瑜将当初收到的各类消息，包括死亡报告、尸体图片、灵堂与葬礼现场，以及她在坟前录下的图像，分成几轮，一点点发给前夫。

怒过一阵后，他终于开始思考其中含义，并将这些消息，和叶远州新飞镜上的讯息联系到了一起。

何瑜按照对前夫的了解，估摸着他应该已经想到了关键，便在他拨来通讯时，选择了接起。

“欸？”叶康荣没想到前妻这下会如此干脆，通讯接通时，脸上的诧异表现得极为明显。好在他及时做了调整，正正神色，问道：“你有什么想法，不如直说。”

“该告诉你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如果你当爹只能当到这份上，那我会直接把儿子带走，你等着吧。”

说完，何瑜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何瑜走到院子里时，正看到两个孩子和丁娴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从叶家离开后，叶欣燕担心她的丁娴姐姐会担心，或是遭到牵连，便将自己的去向告诉了丁娴。

后者常常偷偷跑来与他们见面，她来时走得格外小心，至今没有被叶康荣发现去向。

之前三个人的讨论，何瑜听过几耳朵，但因为不了解前因后果，所以没有听明白。

“我根据你从手机上搜集来的信息，查遍了各种记录。事实证明，你说的那种情况确实有可能发生。”丁娴将誊抄下来的笔记摊开，放在了叶远州面前。

他刚让她去查时，她还不敢相信。能否掌握御灵术，得看与生俱来的天赋如何，怎么可能通过后天的手段产生影响？可顺着他给出的线索一查，她还真找到了答案。

叶远州看着笔记上的内容，皱起了眉。

……还真是这样。想让不具有御灵能力的人精通此术，和逆天而行无异，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唐景的父母就通过一种非法秘术，牺牲施祗旻，为自己儿子的未来铺路。

这种秘术成功实施后，被献祭的献祭的施祗旻本该当场死亡。但他父母想尽一切办法来救孩子，这才让他勉强保住了性命，只是留住的灵魂不够完整，让这孩子成了痴儿。与死亡相比，脑子糊涂竟成了可以接受的结果。

“从秘术实施成功的那个时刻开始，被献祭者和获利者就绑定在了一起。难怪唐景会着急，小施恢复得越快，他遭到的反噬就越厉害。只有小施彻底死亡，他才能安下心来。”

丁娴脸上，嫌恶之情溢于言表。她是救人的灵医，最看不惯这种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恶徒。

“丁姐，”叶远州语气中满是担忧，“虽然我之前提醒过小旻的父母，让他们保护好小施，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小旻的处境仍然很危险。有什么彻底破解之法吗？”

丁娴摇摇头：“我只查到了抑制的方法，却不能阻止。其实我连他为什么能恢复正常都没搞明白。真想要阻止，还得看我师祖，卢老先生。”

叶远州：“卢老先生？那是谁？”

丁娴疑惑：“你应该认识啊，你爸爸满世界地宣传，说你已经被卢老先生收为学生了？”

叶远州：“有这种事？”

丁娴更加疑惑：“没这种事？”

眼看着对话陷入了僵持中，叶远州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亮，跳出一条词条页面。他看着屏幕上那张熟悉的脸，花了几秒钟，终于记忆回笼、反应过来：“这不是初级资格测试那天的主考官吗？”

“所以你爸爸说的，到底是真的假的？”

测试之后，叶康荣就差拿个大喇叭满世界宣布这个好消息了。丁娴是叶家的住家灵医，自然是第一批被通知到的。

叶远州点点头又摇摇头：“那位主考官确实说过，等我进了高级班，可以直接去找他。他要是有空，就指点指点我，可是……我这离进班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他也没给我联系方式，我可找不着他。”

“那算了，先不考虑卢老先生的路子，眼下我们唯一的对策，就是让小施多练习练习。他掌握得越好，唐景受到的影响就会越大。”

叶远州正想表示，他一定会把话给带到，妹妹却突然用手肘捅了捅他：“哥，你可是小施的大哥，得起个带头作用！”

他连连应好，但纯属口头答应，并不准备付诸实践。

直到这天晚上，他躺在床上准备来一局紧张刺激的肉鸽游戏时，他才意识到了随口答应一件事的的严肃性。

叶远州兴致勃勃地点开《妄念之地》后，弹出的界面却是——

欢迎来到高级灵师培训班！请选择您的基本情况！

他往边上看了看，妹妹和妈妈应该已经歇下了，方才凑近手机小声问道：“落照爸爸，您这是做什么？”

落照也配合地小声作答：“你今天不是答应了妹妹要起个带头作用，我帮你更新了一下，顺道绑定了学习系统。接下来你就可以安心练习御灵术了，游戏我替你玩儿！”

叶远州：？

他表达了疑惑和不满，但没有意义。他想了许多方法，始终无法破解所谓的“学习模式”，无论他打开哪个app，都是跟学习御灵术有关的内容，区别仅在于是实战层面、还是理论层面。

“我也不是个魔鬼，这样吧。只要你能按时完成每天的学习任务，就能积攒积分。积分到底一定数额，就可以兑换游戏时间。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叶远州想否认，又担心否认之后，自己的游戏时间会从很少直接清零。只好挂上虚假的笑容一点头，表达肯定含义。

但他还是想做最后一次挣扎，遂试探性地开口问：“哥，今天最后让我玩一局，成吗？”

落照：“好啊。”

叶远州：“这么爽快？”

落照没有回答，但屏幕上却显示出了新的内容。

落照：^-^

叶远州突然心虚，想要玩游戏的心不再坚定。

“落照爸爸，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能不能解释一下我害怕……”

“那别玩了。”

“别别别请帮我打开！”

在他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手机显示屏上的画面起了变化。在此之前，他正好打开了《灵师》这款游戏，可游戏内容已被替换为《你必须知道的御灵术108式》。

现在，那诡异的内容消失了，变回正常的游戏页面。他确认过内容后，发出惊叹：“怎么《灵师》也开了肉鸽模式，还是常驻版本，这是最近的热潮吗？”

叶远州迫不及待地想按下“开始”，屏幕上忽地出现一行小字——

开个直播吧，让你多走两局。

叶远州：！

“可不许反悔了！”

他用十分钟准备好了一切后迅速开局，一边和弹幕聊得有来有回，一边熟练地进行着游戏内的操作。基本的设定和操作牢牢印在他脑中，他对前路极有信心，然后就在五分钟后横死游戏。

这是《灵师》第二次与他所经历的现实梦幻联动。今早刚从丁娴那儿听说了引灵术，晚上就在游戏里见识到了。

但，毕竟不是灵师的作品，加入的元素又不是普通灵师所清楚的内容，所以游戏中的呈现方式与现实有偏差。

要不是这样……他怎么可能死得这么快？！

他准备开第二局时，弹幕让他注意到了异常。

弹幕：主播玩的盗版游戏吧？

弹幕：我咋没在游戏里见过引灵术？

弹幕：一群云！这明明是《灵师·主播特制版》，没玩过别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