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一个ID为“木木刀刀”的账号在网上公布了几段音频,音频中是朱博宇的声音。他显然醉得不轻,说起话来磕磕绊绊的,像是不久前刚刚驯服了自己的舌头。但那确实是他的声音没错。
音频的内容丰富多彩。
朱博宇在其中满腔自豪地说了许多往事,包括当年在学校里是怎样呼风唤雨、为所欲为;进入圈子后怎样借着父亲的势,让其他小艺人在或情愿、或不情愿地臣服于他、同他发生关系;又是怎样钻了空子,使得手中来源不合法的钱财越积越多。
音频的出现像是往滚烫的油锅上又浇了一大瓢水,引得各方争吵进一步升级。朱博宇的粉丝为了维护他,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所以打脸到来时,最无法接受的,是她们。
第二件事,就是警方正式发布了通告。朱博宇不仅该税的没税,还把不该睡的给睡了。因为各项证据充分,几乎可以肯定,他接下来的几年都会在监狱中度过。
还有些不死心的粉丝还抱着期待,等着他复出,但就算他真的出狱了,作为“劣迹艺人”,他也没多少机会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
落照围观了整个故事的发展。让她稍感惊讶的是,“木木刀刀”不是别人,正是楚昭昭。
高三那年,为了能考上心仪的大学,她在张令皇的建议和父亲的帮助下,彻底断了同朱博宇的联系,时间为整整一年。
等高考结束、踏出考场后,她刷着手机上与他有关的消息,很是突然地发现……他好像,刚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于是小姑娘找到父亲,想问问还能不能联系上朱博宇,可父亲的态度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之前还希望她能和朱博宇保持友谊的父亲突然强势,要她和他保持距离,最好是这辈子都别再扯上关系。
楚昭昭心底那一颗名为“叛逆”的种子在这时受了刺激,开始萌芽,并迅速生长起来。她用了许多方法,几经周折,终于找回了当初的好友。
她原本觉得,自己单方面、决绝地断了与他的联系,一定会引来他的埋怨与怒火。可再次见面时,他没说一句重话,只笑笑,用极为温柔的声音说:“没事的,你还愿意回来找我就很好。我之前以为,我要永远失去你了。”
再会后刚过了半个月,楚昭昭接受了朱博宇的告白,两人正式发展为男女朋友。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一年,才终于被她父亲所察觉。楚父心下有气,但也知道无意义的发火只会将女儿越推越远,于是他冷静地将女儿喊回家,把自己反对的理由告诉了她。
楚父在之前,从未对自己的合作伙伴朱庐海起过疑心。直到某天晚上,本该回家的他被大雨困在了公司,因而无意中听到了窗缝中传出的一段对话。
朱庐海正在同心腹商议,怎样才能将偷税漏税的事儿放在他的身上,将他推出去顶罪。
他的心凉了半截,但很快就冷静下来。
既然对方打的是这个主意,他自然只有将计就计,以此法回应。
他对朱庐海和公司都了如指掌,稍微花点心思,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罪证又该如何搜集。
楚父的反击起到了效果,朱庐海的陷害计划还没成型,他就收集了足够的证据加以检举,让朱庐海自己被送了进去。
处理好昔日合作伙伴的问题后,他想起了朱博宇的存在。
朱庐海并没有透露他与化名为“时傅”的朱博宇之间的血缘关系,毕竟这段关系见不得光,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再加上朱博宇原本就没怎么见过父亲生意场上的朋友,经过三年半流浪似的生活,他的面相又发生了很多变化,楚父刚开始还真没猜出他是谁。
但楚父能用自己的方法去观察推测求证。
他难得见伙伴对个青年人这么关注,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对方提起儿子的时候。他听说过当年朱家那场闹剧,立刻猜出了真相,并通过调查顺利证实。
证实了朱博宇身份后不久,楚昭昭就来问他是否有此人的联系方式,一想到朱博宇当年仗势欺人的所作所为,以及他可能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负面基因,楚父当然不可能把联系方式给她。
这是楚昭昭第二次听到朱博宇的“坏话”,她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张令皇的描述。朋友与父亲的话渐渐重合、相互印证,向她揭示了一个她不愿意接受的真相。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内心博弈,她终于下定决心,利用男友喝多后管不住嘴的缺点,分许多次,从他口中套问出了真相。
她拿出手机录音是无意识的行为,等到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这么做了。
每次听到的内容,都让楚昭昭心惊,到第三次,她没了开始的迷茫与悲伤,心里只剩下庆幸——
还好她及早发现了事情的真相。要是真和这样一个法律意识淡薄、还有暴力倾向的瓢虫生活在一起,她的后半辈子,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仍是靠着父亲的帮助,她再一次断了同朱博宇的联系。不用隔三岔五为前男友的破烂脾气生气,真正开始享受独属于自己的大学生活后她发现,天更蓝了、草更绿了,连吸进肺中的空气都显得格外清新。
楚昭昭本来打算直接断一辈子的,但前男友毕竟也算个明星,就算她无数次按下“不感兴趣”,手机上也还是会收到相关推送。
看到网上许多人都在为朱博宇说话,她以为,她们和自己一样,是被此人表演出来的外在所迷惑。所以,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将真相公之于众。
她连夜创好小号,找出多年前录制的音频,一段、一段、一段地发了上去。
发到最后一段音频时,楚昭昭忽然觉得,她心底某一块地方一直堵着的东西彻底消失不见了。这是她与当初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自己的告别,今后,她将开始崭新的人生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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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学毕业后,董健正式以歌手的身份出道,但他出现在大众视线中的次数不能算多。他几乎没做过什么跨界的事情,上综艺节目也只有在宣传新歌的时候,可以说,他只有半只脚踩在圈子里。
他会上热搜,要么是因为发新歌了,要么是因为天气。
老天好像和他过不去似的,只要他有演出,就一定会下雨。雨势的大小不好说,但他一定精准被淋湿,经纪人和工作人员常常能拍到他在雨中狼狈狂奔的身影。
他的歌都很火,每次发行新歌都会引来一阵讨论热潮。听众对每首歌背后的情感与故事很感兴趣,乐此不疲地进行着深入挖掘。
又一次演出结束到母亲这儿休息,董健看着张令皇发来的视频,眼角抽了抽。
视频里的他,全身上下都被雨水浇透,几乎是在他冲进屋子里的一瞬间,雨势瞬间小了一个档次。经纪人张狂的笑声从屏幕外飘进来,其中满满都是幸灾乐祸。
张令皇发来的表情包也显露出十成十的嘲笑意味。
听到董媛喊他,他立刻退出界面,将手机丢到一边,看向母亲问道:“妈妈,怎么了?”
“我是在问你,真没有什么相中了的女孩子?”董媛含笑说:“要是有,可别不好意思,直接告诉妈。妈又不是那种观念落后的人,只要你喜欢的是个品行端正的好姑娘,什么样的,妈都能接受。”
董健看着保温玻璃杯里泛起层层涟漪的清水,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过了半分钟,他才在母亲殷切的目光中开口说:“妈妈,不是有句什么话,叫做‘女人是水做的’。我直接一个大跨步,对我这杯子里眉清目秀的生命之源一见钟情了,这算不算是一种进步?”
不太懂但感到震撼且疑惑的董媛:……?
迟疑几秒钟后,董媛清了清嗓子:“好了好了,妈知道你之前被……被一个喜欢的小姑娘骗过,不难为你了。要是真遇不上喜欢的,单一辈子也没关系。反正,妈已经给你存好养老钱了。”
董健谢过母亲的开明,没再留下来打扰母亲工作,起身告辞离开。
一出董媛的办公室,他就被几粒小小的冰碴子袭击了脖子,他“嘶”了一声,听着落照的小声埋怨,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落照不满地“啧”了下:“你想单着就直说,何必拉我出来当说辞?”
董健只是笑笑,并没有做解释。他说不清自己心底的情绪,只知道在经历过这些年的事情后,大概不会对其他人生出爱慕之情了。
“对了,告诉你个消息。”
“怎么了?”
落照又一次确认了眼前浮现的发光字体,她的任务完成度,已经停在了95%。再解决完最后一个麻烦,她的任务就正式完成,她也该离开小世界了。
走之前,她总得好好告个别。
“我的任务即将完成,准备要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