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迪生沉思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她和刘元宝有很大的作案嫌疑。”
“哦?此话怎讲?”
“我们可以从以下几点来分析。刘夫人声称她对那封起着关键作用的信毫不知情,我对这一点持怀疑态度。你想,连赵姨娘都知道死者是因为收到那封信而外出,而作为正房的大夫人却丝毫未察,这说得过去吗?此其一;刘元宝当日在死者出门不久,也跟着出了门,他有足够的作案时间与机会。虽然府里的嬷嬷说刘夫人当时向我们隐瞒刘元宝的动向,是出于爱子心切。但正因为如此,我更有理由相信,她向我们隐瞒了刘元宝外出的真正目的。此其二;刘府在出事当晚就遭遇窃贼,刘夫人却选择了隐瞒不报,在我俩过去查问,见事情败露后,便装疯卖傻企图蒙混过关。我怀疑刘府根本没有被盗,这一切都是刘氏母子二人自导自演的一出戏而已。”
“哦?那你是不是怀疑死者的死与这对母子脱不了干系?”马捕头很是不解,“他们不是一家人吗?怎会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我现在也只是初步怀疑,并没有确切地证据,还有许多细节仍需再细细推敲。”
艾迪生紧皱着眉头,他当时盘问刘夫人,原本只想诈她一下,没想到对方却拿出一份与本案无关的东西,使得这个案子更加地扑朔迷离。
现如今,王寺丞与刘氏母子都有作案嫌疑,他得把网撒得够大,才能将幕后使者缉拿归案。
看来,这个案子比他想的要复杂许多。好在他早有准备,拿到了印有刘元宝指印的同意书,不然短短五天根本就不可能侦破这个案子。
***
两人回到衙门,看到几名捕快正在交头接耳,看起来六神无主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马捕头走过去询问几个手下。
“头儿,你回来得正好。有两单案子,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其他兄弟还在外面没回来,就剩咱们几个,人手不够,也不知该先去哪边才好。”一名捕快向马捕头说明情况。
马捕头让这名捕快把两个案子简单地叙述了一遍,然后说道:“这样吧,你们几个去城东。至于城西的案子嘛——”她转头看了一眼艾迪生,“就由我和这位兄弟一起去好了。”
艾迪生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他知道自己没资格反对。
“咦?这位小兄弟是新来的?看起来很是面熟啊?”几名捕快围了上来,对着艾迪生上下打量着。
由于这些天一直在外面查案,艾迪生的皮肤晒黑了不少,而且他在扮成捕快的时候,妆化方面也有意往糙汉形象靠拢,所以他现在的形象可以说与原来相差甚远。如果不是对他很熟悉的人,基本上是认不出来的。
虽然他心里认定自己是个爷儿们,但毕竟现在的人设对他来说……尤其被这么多男人近距离地围观,多少有点尴尬。
“行了行了,你们这么多人围着一个……新人看做什么?都干活去吧!快走!”马捕头过来赶人,算是给艾迪生解了围。
两人往城西赶去。
半路上,艾迪生看着一脸肃然的马捕头,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马捕头扭头看他,一脸茫然。
“我笑我们本来是来查万花楼的案子,没想到查到一半却跑去查别的去了,这衙门里的差事也太多了吧?”
马捕头睨了他一眼:“怎么?你不想去?”
“倒也不是……只不过……”艾迪生猛地向她靠近,半开玩笑地表示,“姐姐,你带我走来走去,就不怕我跑了吗?”
马捕头朝他冷眼一笑,从兜里掏出一截绳子:“我劝你最好别动这些歪心思,不然我就把你绑起来!”
艾迪生瞬间认怂:“姐姐别这样,有话好说嘛!”
报案的是一个大户人家,家主姓贾,是个生意人。
艾迪生他们来到贾家的时候,看到屋里吵吵嚷嚷,不时还有哭泣声传来。
经了解,这家有个女儿,名叫小娟,年芳18,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于是家里人给她指了一门亲事,准备挑个黄道吉日就把她嫁出去。哪知小娟却抵死不从,非说自己心怡的另有他人。这下可好,一句话就把家里搞得不得安生,于是家人便把小娟反锁在房中,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
可就在今天一大早,家中婢女照例开门进去送吃食,却发现小娟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书信一封,说她与相好的私奔去了。
贾家顿时乱作一团,贾老板立即发动所有的家仆,在城里疯狂寻找。眼见时间流逝,遍寻不着的贾家人这才急匆匆地上衙门来报案。
“唉,真是丢人现眼!这让我生意场上的那些朋友如何看我……”
“都怪你!若不是老爷你把女儿逼得那么紧,她又怎么如此?呜呜呜……”贾夫人嘤嘤哭泣道。
“这还不都是你平日里惯的!真是慈母多败儿,家门不幸啊!”贾老板也抱怨道。
听起来像是一个家庭伦理案,案子本身也不复杂。
可不知为什么,艾迪生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一般来说,如果女方家临时悔婚甚至到了私奔的地步,女方的家人为了名节大多都会选择息事宁人,让人知道得越少越好。可这家倒好,声势浩大地全城搜人不说,居然还去报官,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在从贾家出来后,艾迪生将心中的疑问向马捕头说了出来。
“这有啥好奇怪的?”马捕头白了他一眼,“贾家一定是被逼得没法了才出此下策的吧,他们若是不将此事张扬,岂不是便宜了把他们儿女拐走的臭小子?”
艾迪生觉得很是令人无语。他从贾家人的口中了解到,与小娟私奔的男子是个穷书生,从家世来说,和他们的亲家完全没有可比性。既然女儿已经定了亲,哪还轮到那个穷书生染指半分?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一开始就没被家人看好,如今发生了这种事,他们也只好大义灭亲,做足姿态,算是给亲家一个交代。
可叹小娟生在这封建时代,想勇敢寻求真爱势必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想到这里,艾迪生对这对素未谋面的小情侣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可惜法不容情,贾家人既然报了官,官府就得有所作为,不得有半点私人感情。
考虑到这对小情侣是私奔的关系,肯定早已商量好了逃跑路线,他们断然不会冒险留在城中,定是雇好马车,早早就溜出城外。艾迪生和马捕头只好折回衙门,挑上两匹快马,快马加鞭往城外而去。
此时天色渐暗,夕阳的余晖洒在林间小道上,有一种婉约的美感。
艾迪生却无心欣赏美景,他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
周围太安静了,安静得有点可怕。
天空不见飞鸟盘桓,路上没有半个行人,无时无刻都在透露出一种诡异。
多年的职业敏感让他无法放松,经验告诉他,越是松弛的状态,往往也伴随着危险。
也许是过于安静,艾迪生便想找些话题聊聊天。不然这荒郊野岭,这孤男寡女……
“姐姐,你说我们天黑之前能找到他俩吗?”
“不好说……”马捕头皱了皱眉,脸上没有半点笑容,“今晚我们得做好在山里露营的准备,这里离下个镇子还有……”
她话刚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的丛林看。
“那里好像有辆马车……”艾迪生也看到了。
“是他们!”
两人立即朝目标而去。
当艾迪生他们从马上下来,朝马车靠近的时候,发现里面并没有人。
而且马车是侧翻的状态,这说明……
艾迪生大惊,与马捕头对视了一眼:“不管这马车里的人是谁,现在肯定遇到了麻烦,我们一定要尽快把人给找到!”
马捕头点头同意,应了一声“嗯”后,便与他一同钻进了枝叶繁茂的山林里。
才走出不到一里开外,他们就被一阵悉窣声给吸引住了。
是艾迪生先听到动静。他首先看到的是草丛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快速地移动,但3尺高的竹草遮住了他的视线。还没待他看清,那道影子又快速地移到旁边的大树上,与树干融为了一体。
“小心有埋伏……”艾迪生快步来到马捕头身边,缓缓地抽出随身配戴的刀具,警惕地围绕着四周。
“啾”——
一道不易察觉的声音从他们左上方传来,艾迪生本能转身往马捕头的方向扑去,将她护于自己身下。
只听“叮”的一声,一枚闪着寒光的飞镖正好插在了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如果不是他们及时避开,后果不堪设想!
这朗朗乾坤,太平盛世,竟然有人想杀他们?!
艾迪生眼里流露出一抹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