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到衙门之后,艾迪生并没有被立即审讯,而是被关进了牢房里。
这里的环境阴暗,湿冷,空气中透着一股难闻的气味,人若长期关在这种地方,不死怕也只剩半条命。
艾迪生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嗯……针不戳,地上铺有一层稻草,而且里面还夹带了不少私货……
“嗨!老朋友,咱们又见面了。”艾迪生走过去,一脚扫开了面前的稻草,里面的老鼠四散而开。“走开走开,别影响爷休息!”他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里环境虽差,但好歹是个单间。现下无人打扰,正好可以回顾一下案情。
已知死者名叫刘大,是位朝廷命官。今日花重金包了他的场,酒过三巡后,刘大金虫上脑,开始毛手毛脚。艾迪生与他周旋一二,以唱曲助兴为由,趁机离开。
也就是离开的这一盏茶的功夫,刘大遇害,被人杀死在厢房之中。
死者的尸体艾迪生也见过,伤口在咽喉处,被人一刀毙命。
须知这万花楼鱼龙混杂,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凶手敢在这种地方动手,艾迪生断言,此人必定是个高手。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究竟是什么人,与死者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非得来这种烟花之地行凶呢?
眼下当务之急有两点必须马上开展:一是回到案发地点详细勘察现场;二则是对刘大身边的人物关系进行盘查。
可惜眼下他被困在这牢笼里,别说出去调查了,就连接下来能不能保住性命都不好说。
不多时,那名捕头命人打开牢门,开始对他进行审讯。
在重复交代完自己的基本信息后,问话也来到了关键环节。
“你再好好想清楚,在你离开房间到回来的这段时间内,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或发生了什么可疑的事没有?”
艾迪生摇摇头。他之前早就努力回想过了,洞洞妖有心增加难度,因此并没有给到他太多有效的信息。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判断,你就是案发现场最有可能且唯一能接近死者的人。”捕头继续问道。
艾迪生反驳:“大人,你这话不严谨呀!什么叫做唯一能接近死者的人?不是还有凶手吗?”见捕头不作声,艾迪生明白了,“你该不会认为我是凶手吧?”
捕头皮笑肉不笑:“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了!”艾迪生不禁失笑,“我怎么可能是凶手?大人你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捕头笑起来,笑容有些疹人,“我这么问你,自然是掌握了些证据。你这个刁民休要狡辩,快快如实招来,别逼我大刑侍候!“
艾迪生笑不出来了。从古至今屈打成招的冤案比比皆是,他该不会那么倒霉要亲自体验一下吧?
“大人,我说的就是实话呀。你说你有证据证明我撒谎,就请拿出来。”
“我这么说,是基于几点。第一,据现场知情人的证词,有人听说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凶器。”
凶器?那不是他随口……没想到以讹传讹,竟衍变成了在现场发现凶器。艾迪生知道他此时应该严肃点,但却忍不住有点想笑。
他反问:“凶器在哪?找到了吗?”
“没有。有心之人若是想藏匿,自然不会让我们轻易发现。”
捕头倒是没有隐瞒,不急不慢地又说出了第二点:“第二,我们在酒里查出了蒙汗药,经过仵作验尸,发现死者的口腔及胃里都含有蒙汗药的成分,这个你怎么解释?”
蒙汗药?下在酒里?这是他不曾了解到的信息。
“大人,那酒虽是我准备的,可我也喝了不少,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呀!”
“呵……你既然敢喝,必定已服用过解药。酒是你准备的,人也是在你房里出的事,你现在跟我说不知道?”捕头露出一个“你逗我玩儿呢?”的表情。
“不对呀,大人,听你这么说,好像人是我杀的一样。你可别忘了死者是位六品大官,我杀他,是嫌自己的命不够长吗?”仅凭这个就能证明他杀了人?艾迪生都快被这位捕头的逻辑给逗笑了。“而且他的致命伤在咽喉处,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做到一刀毙命?”
“哼,仅凭你一人,自然是无法做到。但……万一你有同伙呢?”捕头不慌不忙,继续抛出下文,“你先在酒里下药,然后趁着死者昏迷走出屋外放风,你的同伙再伺机进入屋内杀人,你们里应外合,共同实施了犯罪。”
这真是越说越悬乎了,不但冤枉她下药,连同伙都给编造出来。如果他再不能为自己洗清嫌疑,那么下一步就该屈打成招,然后顺利地寄了。
难道这个刘大是因为喝了掺有蒙汗药的酒昏迷不醒后,再被人杀死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大人,死者只是我的一位客人,我与他无冤无仇,凭什么要帮别人去杀他?这根本就不合理!”艾迪生据理以争。
“还再狡辩?别急,我这里还有证据……”捕头从衣服里掏出几张纸,“我这里有几个证人的证词,据知情者透露,说你根本就不想为死者提供服务,在得知死者花重金与你共度良宵后,你又哭又闹,甚至以死相逼。可后来不知为什么,你突然又答应了,这才发生了后面的事。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有这回事?”
这也是系统之前不曾透露的信息,艾迪生再一次感受到了洞洞妖满满的恶意。不过在得知这些信息之后,他反倒轻松了许多。
原来自己是卖艺不卖身的!他忽然喜欢这具身体了!
好吧,既然剧本让他洗清嫌疑,那他就尽力一试吧!
“大人,你是知道的。像我们这一行,哪能决定自己的命运,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全凭嬷嬷和各位客官作主。我从小家境贫寒,一出生就没了爹,三岁没了娘,只能跟着祖母一路讨饭。后来遇到万花楼的老板娘,她供我吃供我穿,让我不再流离街头,还把我培养成为花魁。我也一心想从良,但我实在做不到啊!呜呜呜……”艾迪生生情并茂地演着,说到动情之处,还故意抹了抹眼角,“我的命好苦,呜呜呜……”
他这番卖力的演出并没有换来对方的同情,反而像看戏似地看着他,似乎在说:编,给我继续编。
“都说风月场所的女子最不知礼义廉耻,更别说明辩事非了。你这番话有几分真假自己心里清楚,我不想听你继续鬼扯,只要你老实交代事情的真相,争取早日结案,我答应给你个痛快,免去皮肉之苦,如何?”捕头无情地回应。
艾迪生自然不会认怂,他道:“大人,小女说的全是实话,绝无半点欺言。你若不信也可派人到万花楼去打听便知,是我做的我一定会认,但若想栽赃污蔑……小女虽出身卑微,但也有‘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气节。大人你还没有查到实质性的证据就妄断小女伙同他人作案,小女视死不从!若再紧紧相逼,那小女便只有以死明志了!“
也许是他演得太过于逼真,那捕头听完这番话后,竟久久没有言语。两人沉入长久的沉默,直到有人的到来才打破了僵局。
一名捕快走了进来,在捕头耳边低语了几句。捕头脸色一沉,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头儿,现在刘家人就堵在衙门门口,限咱们三日之内查出真凶,不然就要上告京师,把我们这给扬喽!”
“这……唉……”捕头叹了口气,面露难色。
“头儿你快出出主意呀!如今县令大人不在府中,只有你能做得了主了!”捕快焦急地道。
看来是死者家属来衙门闹事来了。艾迪生想,他的机会来了!于是他忙向捕头献计:“大人,你看这样成不成,你先把我放了,让我与你一同调查此案如何?这样你既能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小女也好早日洗脱冤屈,你看如何?”
“你?”捕头盯了他两秒,然后和捕快一同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了你吗?你当我傻呀?把你放了万一你跑了怎么办?做梦吧你!”
“我保证积极配合,绝不逃跑!而且我胆大心细,说不定还能帮你们发现一些你们没注意到的细节。怎么样?”艾迪生仍不死心地劝说。
捕头没有搭艾迪生的茬,站起来便往外走。死者家属正在闹事,他必须得出面平息。
艾迪生见对方要走,倒也不急,反而问了一个与案情无关的问题:“捕头大人,请问您贵姓?”
那捕头却没理会他,和捕快头也不回地离开。
艾迪生一直盯着他们的背影,然后看到不远处的牢房,有一名关押的犯人伸出手来,对着那捕头叫道:“马捕头,我是冤枉的……”
“一边凉快去!现在哪有功夫管你!”身边的捕快恶狠狠地踢了犯人一脚。
原来他还是姓马……
艾迪生会心一笑,安逸地躺在稻草上,自言自语地道:“你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