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夕关掉手机屏幕后,就一直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景象。www.jiujiuzuowen.com
贺钧潮在参加完第一季《偶名》之后,蹭因为剪辑问题差点被全网黑,后来他还公开吐槽过节目组。
是什么原因,让他决定担任这一季的制作人导师呢?
车停在了一栋高耸的建筑面前,旋转门里来去匆匆的,十个有八个是叫的上名字的明星。
路夕下车后压低帽檐,径直走进了大楼。
“你好,打扰了,请问公司的班车在哪里等?”他低声对前台说道。
前台悄悄打量着他,指了指门外道:“出门左转有个车站,下午一点有一班去怀柔的。”
“谢谢。”路夕对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前台立马捂住嘴,小声对同伴道:“我的天,他是路夕吗?”
同伴也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是啊,好久没见他了,听说要复出了。”
“当年他可是公司的摇钱树,连陆总都不敢动的背景人士,现在连个接送的车子都没有,哎。”前台摇了摇头,感慨着。
炎炎烈日下,路夕围着公司附近绕了一圈,才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车站的标志。
他十四岁进天华当练习生,打小连公交车都没坐过,甚至不知道公司还有“班车”这种东西。
路夕戴上耳机,在车站等车。
他旁边聚集了三三两两的人,叽叽喳喳地说话。有些似乎是要去怀柔拍戏的,看着是那种连十八线都摸不到的小演员。
旁边的人看了他一眼,低声说:“我操,真的是他!”
“不是吧,他不是退圈了吗?现在又回来了?”
“小点声,当心他听见了。”
“听见就听见呗,你以为他还是顶级爱豆啊,身边连个助理都没有,还不是要和我们一起挤班车。”
路夕的耳机音效很好,完全阻隔了外界的声音。他无聊地用脚尖蹭了蹭地面,做了个动作很小的滑步。
班车一来,大家都陆续上了车。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独自坐着听歌。
就在车子即将出发的时候,远处跑来个慌慌张张的身影。
一个染着雾霾蓝头发的男孩子冲过来,挥手大喊:“大叔,等等我!别开车!”
司机大叔只得打开门,没好气地说:“你新来的吗?我都停了十分钟了,下次过时不候啊。”
蓝头发挤上车后一撇嘴,“切,反正我下次也不会坐班车了。”
司机大叔不屑道:“等你出名了再说这话吧,我见过像你一样的小孩儿,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了。”
蓝头发嘴里嘟哝着往后排挤过去,他个子有点高,得弯下腰才能避开车顶晃动的扶手。
他见路夕旁边空无一人,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好啊,小哥哥。”他活泼地打了个招呼。
路夕转过头,一张娃娃脸映入眼帘,椭圆的杏眼,整个人带着一种孩子气的烂漫。
“你好。”路夕对他礼貌地说道,然后扭头继续看窗外。
蓝头发张了张嘴,只得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一路颠簸了两个多小时,中途蓝头发睡得脑袋都垂到了路夕的肩膀上,被他毫不留情地推开了四、五次。
到达怀柔的时候,路夕的脸色略微发白,一是晕车不舒服,二是旁边的人不仅靠着他睡觉,还他妈磨牙。
下车之前,蓝头发抹了抹嘴角的口水,迷迷糊糊地说:“这么快就到啦,咦,怎么只剩我们俩了?其他人呢?”
路夕真的败给他了,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怎么能来天华当练习生的。
他们拎着行李箱下车后,司机就把车开走了,把他们丢在了人来人往的影视城入口。
古色古香的大门口,有不少和他们一样推着行李箱的人往里走,也有戴着头套、身穿戏服、行色匆匆的小演员,各种面孔形形色色。
蓝头发挠了挠头道:“你知道《偶像之名2》的录制现场怎么走吗?啧,那大叔真记仇,把我扔这儿就走了。”
路夕深呼吸了一下,边向前走边道:“跟我走,你没看节目组发的消息吗?”
蓝头发急忙跟上他,这样一看他比路夕还要高上一点,“那个,其实我才练习了两个月,是被公司赶鸭子上架的。你应该知道‘偶名’吧,像我这种过去就是当陪跑运动员的,好像咱公司还有个倒霉陪跑的,不知道来了没有。”
路夕停下脚步,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道:“车上只剩下你和我两个人,你说他来了没有。”
“嗯?啊,你就是那个陪跑的,不是,我的意思是……呃……”蓝头发尴尬地挠了挠头。
路夕点了点头道:“你还真是厉害。”
蓝头发误以为他在夸奖自己能来录制“偶名”,有点羞赧地说:“也没有啦,全靠上级扶贫。”
路夕:“……”
他们进了影视城,这里刚建立没多久,并没有横店那么五脏俱全,但倒是有不少综艺在录制。
蓝头发一路没见过世面地惊叹,就连看见人家踩指压板,都要感同身受的倒吸一口凉气。
穿过杂乱无章的场地,最终在一栋宽广的建筑前停了下来。前方绿油油的草坪上搭了个简易棚子,里面有几个登记人员,棚子前全是十几、二十岁的男孩子。
“我靠,这是什么后宫选秀现场吗,太夸张了吧。”蓝头发瑟瑟发抖地说道。
周围的男生全都布灵布灵,穿的五颜六色跟花孔雀似的。
路夕刚想回他一句这可不就是选秀,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娘了吧唧的声音,“喂,是路路嘛,我是小蔡。”
“蔡助理,我已经到了。”路夕对蓝头发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走了。然后便理也不理他的喊叫,直接往里面走去。
他没有在门口登记,而是直接按照蔡助理的嘱咐,从后面绕进了房子里。
蔡助理穿着小背心,翘着微胖的兰花指道:“哎呀路路到了,快跟我来吧,这次金主爸爸点名要你代言呢。”
赞助《偶名2》的金主是某大牌牛奶,在开始选秀之前,照例是要选出几个潜力股练习生来代言的。至于这种的代言费嘛,四个字概括,不提也罢。
但一般来说,练习生为了出境,都是不会拒绝的。
路夕很清楚自己对节目组来说,是个免费话题一般的存在,至少在开播这段时间,他们都会铆足劲儿去挖掘他的身上的话题点。
至于最后能不能出道,要看他能不能捧得起来,以及对手实力强不强、后台硬不硬。
蔡助理语气很热情,却并没有主动去接他手上的行李,而是让一个跑腿儿的替他拿了。
他以前也和路夕合作过,当时都是一口一个“男神”,对于这种微妙的变化,路夕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表情。
他非常配合地拍了牛奶的广告宣传片,和他一起拍摄的是几个话题boy,各个都是人精,大家彼此也都没有太多交流。
拍完广告之后,天已经黑了下来。
明天就要正式和导师见面了,今天他们的宿舍是随机分配的,以便于后面评级之后正式分班。
路夕在临走之间,问蔡助理要了练习室的门禁卡。
他晚餐简单吃了点盒饭,然后换了身运动服,带着汗巾和耳机去了练习室。
很久以前的时候,UNI在天华是有专属练习室的,宽敞明亮且没有杂人,他已经很久没有进过这种大练习室了。
里面乱哄哄的,又是汗味又是食物的味道,由于空间太大,空调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大家有三三两两闲聊的,有提气干嚎美声的,还有撕心裂肺劈叉的。
路夕呼出一口气,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戴上耳机,开始对着镜子练习自己准备的舞蹈。
耳机传来一段节奏感强烈的hiphop舞曲,是他准备如果导师cue舞蹈,就用这首来solo的。旁边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小了。
镜子里修长的身体随着音乐强劲起伏,每一个点都卡的非常准确,动作也都是最完美的角度。
在UNI火遍全国的时候,路夕作为团内主舞,曾经被送外号“人体节拍器”。不管是打歌舞台、专辑,还是某站剪辑的各种踩点视频,他都能准确无误地把握节奏。
他曾在台下成千上万遍的重复一个动作,直到每次做出来连角度都一模一样才罢休。长此以往形成的肌肉记忆,让他每一支舞都带给观众极其享受的视觉盛宴。
因为怕打扰其他人,他没有用旁边的小音箱,而是独自沉浸在音乐中。
但周围的人却渐渐停了下来,不少人被他吸引了注意,尽管他们不知道他在听什么伴奏,却还是能从他柔韧有力的舞蹈中感受到那支曲子。
——天生的舞台王者,一旦上台就能掌控所有人的眼球,这就是曾经的天团主舞。
路夕不停歇的练了两个小时,一段舞被他翻来覆去折腾了不知多少遍,过了很久才停下来去旁边接水喝。
周围没有人敢和他说话,有认出他来的,也有被他的实力震住的。他路过的地方大家也都纷纷散开,给他留出一条路来。
路夕喝水喝到一半,忽然被人拉了拉衣摆。
“天哪,原来你跳舞这么强啊,能不能教教我?”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路夕偏头看去,正是阴魂不散的蓝头发。
蓝头发一脸兴奋地说:“你之前走的太快,我都没来及自我介绍!我叫乔松年,今年十八岁,哥哥,你能不能教我跳舞啊?我动作做得太烂了!”
路夕没想到他除了缺心眼、自来熟,还非常厚脸皮。他放下一次性杯子,委婉道:“唱跳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好的。”
“可我没时间了!明天就要跳P城了!哥哥,你就教教我吧,不然我上台也是丢我们天华的人。”乔松年嘤嘤地哀求着。
路夕心想你丢天华的脸关我锤子事啊,但附近的人已经开始对他们小声议论,他只得道:“那你先跳一段让我看看吧。”
乔松年还真就大大方方地跳了起来,全然不带怯场的。
他跳完之后,路夕以及旁边的人全都沉默了。
“哥哥,我跳的怎么样?”他眨了眨眼睛问道。
路夕说:“你还是退赛吧。”
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指导了乔松年几个小时。
直到练习室里空无一人了,乔松年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他虽然天生肢体不协调,但对唱跳有一种莫名的执念。
墙上的时针滑到了一点,乔松年擦掉额头上的汗水,囫囵地灌了杯水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路夕忽然想起了四年前的贺钧潮。
他当时也是练习时长很短,和眼前的乔松年一样,基础都不好。但却带着一股冲劲,进步速度堪比火箭,和他完全不同。
乔松年对他露齿一笑,雪白的牙齿明晃晃的,“哥哥,谢谢你哦,我请你吃宵夜吧。”
路夕说:“我晚上六点以后不吃东西。走吧,回去了。”
两人走出练习室,乔松年对他的教导很是感激,便故作老成地透露道:“哥哥,你知道这次偶名的制作人是谁吗?”
“嗯?”路夕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乔松年回忆着今天临时百度的信息,神秘道:“你听说过贺钧潮吧,据说他以前也是我们公司的,组合解散之后签了光星,然后一跃成为了顶流。这次他担任pd,对我们来说算是半个熟人了。”
路夕的脚步一顿,抬眼道:“你说他签的是光星?”
乔松年以为终于找到了他感兴趣的话题,于是得意地背诵百度百科道:“是啊,两年前他考上了电影学院,同时也参加偶名出道了,还签了光星。虽然后来他们组合名存实亡,但他很走运的被一个导演看中了,可谓星途一片坦荡。他主演的《禁猎区》,还被提名金奖影帝来着。”
路夕听着他絮絮叨叨,逐渐将方才内心的一点震荡压了下去,贺钧潮签哪里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看过这部电影,他以前拍的时候就很有演戏天赋。”他说道,仿佛只是在评价一个陌生人。
乔松年误以为他说“看过电影”是喜欢贺钧潮的意思,于是更加大夸特夸,“你也喜欢他吗?我昨、我之前听过他的《Arnolfini》,哇,我真的爱死他的作曲风格了!他是什么魔鬼啊,演戏好就算了,还能不忘初心的继续搞音乐事业,爱了爱了!”
他快活地说:“明天我们就要见到他了,开不开心?哥哥!”
路夕迟疑了一下:“……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