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天气变得很快,窗外转眼便阴云密布。
急雨如潮。
“不是不爱了……只是我来晚了?”严蕤宾不敢直视病床上那人的眼神。
“……我等不起,严蕤宾……我没办法了。”
时间造就的裂痕太难以弥补。不曾改变是个孩子气的笑话,人心如流水,本就易变。
何况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七年的鸿沟,是足以毁掉一个人的伤病,是关林钟在他不知道地方无数次痛苦的每个日夜。
“就连重新开始的机会也没有了吗?”
“你随意……”关林钟到底还是体力不支,没清醒太久便又有倦意袭来,“……我太累了……我没有耗下去的精力……也再没有爱一个人的勇气了。”
原来关林钟对他的情感不是什么单纯的爱恨。
身体和精力,都让关林钟没有继续耗下去的资本。还爱吗?不清楚,只是太累了,只是失望过太多次了。
窗外大雨如瀑,严蕤宾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句诗。
雨,是一生过错。
雨,是悲欢离合。(注一)
到底是过错还是错过,他已经不大清楚。
细细算来,关林钟此生大部分的遗憾竟都与他有关。
如果在七年前,他便有勇气告白,结果能否与今日截然不同?严蕤宾想,他是否有资格抚平那人的创伤。
“永远”这样珍重的词,他也曾挂在嘴边。但是如今,他再不敢说永远,只是一句从头来过,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时间会让人变胆小,让人失去爱人的能力。
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夏天也总是一去不返,再疯狂再坚贞的誓言也都只是过眼云烟。(注二)
“转院的手续明天就能办好,到时候我来送你。”
“没必要,你已经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了……
“帮我转告关时泽,《声如夏花》接下来的录制我可能无法参与,后续和节目组的交接,还需要她多费心。”
严蕤宾从床头柜的果盘上挑了个苹果,十分不讲究地擦了擦就送进嘴里,“你和家人的关系不好,可我看你和关总的关系好像不错?”
“错觉……”关林钟否定道:“我和她的关系谈不上好,只能算是……同病相怜而已。”
“什么病?”除了性格强势一些,严蕤宾想不出来关时泽有什么毛病,还能与关林钟同病相怜。
“求不得,放不下。便会成为心结……我们所求不同,但是却同样囿于囹圄之中,也能算是同病相怜。”
严蕤宾好像咂摸出了什么,没再多问。
“你家水真深。”
关林钟自嘲一笑,“……能淹死人的水,哪有不深的?”
严蕤宾不禁打了个寒噤,总感觉关林钟话里的“淹死人”不是什么比喻或夸张的修辞手法。
豪门恩怨什么的,他一点也不想接近。
“也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只是很压抑,不自由。”
关林钟状态不佳,能同自己说那么多话已经到了极限,严蕤宾知道自己继续待在病房里只会给这人带来压力,对这人的休养并无好处。
更何况,严蕤宾再也不愿意看到这人强忍不适,在他面前强装正常的样子了。
“你注意身体……刚好趁着这机会也能休息一下,节目组那边如果需要违约金,我会替你交涉。”
“用不着,我不缺钱……不需要你替我负责这些,关时泽也会接手的。”
“不是我的问题的话,你不会住院,就当我赔你的精神损失费。”
严蕤宾转身离开,却又想起了些什么,回头向床上那人招了招手,“等你休息好了,可以随时来找我。”
“嗯……”关林钟的笑容看上去也是疲倦的,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这人。
这一期《声如夏花》的录制,关林钟必定会缺席,好在节目组对如今的情况也有所准备,在选手原创曲目写作环节,一个嘉宾的缺席问题不大。
只是缺的偏偏诗对选手指导作用最大的嘉宾,还是对录制产生了一些影响,负责节目组音乐制作的指导老师在本期录制中暂时顶替了关林钟的位置。
选手们对上一次节目录制中断的原因都有所耳闻,不敢再闹出些幺蛾子,老老实实地将目标定为求稳为主,最后成品大多中规中矩。
至少不会引起嘉宾老师的争执。
因为上个星期的意外,《声如夏花》的播出也暂停了一周,网上谣言沸沸扬扬。倒是为新一期节目又增添了不少讨论度。
但节目组有之前的存货,本周播出的节目中不会有网友们想知道的停更答案。
严蕤宾无心留意太多网友评论,今天关林钟转院,他之前说好要去送这人的。
他到达时,病房内外已有了不少人。
乐队成员都听说了关林钟的状况,在这人转院时进行集中探望,病房里,关时泽正在与主治医生交接情况。
关林钟眼眸微垂,对周遭有些嘈杂的环境没有丝毫反应。
关时泽听见了门口的脚步声,扭头便看见站在门前的严蕤宾。
“来了?还以为你今天有事要忙。”
“录完节目就赶过来的,林钟怎么样?”
关时泽轻叹,“还是他发病时的老样子,对刺激没有反应,不说话也不动,吃不进东西,靠葡萄糖吊着呢。”
“他此前发病的时候都吃不下东西?”
“有厌食倾向,倒也正常。”关时泽抽出一只烟,念及还在病房里,便没有将烟点燃,只是叼在嘴里。
可按照昨天严蕤宾在病房时那人的表现来看,是没有什么无反应或不说话的现象出现的。
看来这人又是在他面前强装正常。
严蕤宾已经开始切实思考,为了关林钟的身体考虑,他是不是该尽量少地出现在这人面前。
“林钟哥?”他不确定床上那人是否清醒,试探着唤了一声。
关林钟只抬了抬眼,没再有其他动作。
看起来是醒着的,只是状态不大好。
“该起来了,今天转院你还记得吗?”床边有陪护推来的轮椅,严蕤宾伸手搭在关林钟的后腰。
“我抱你起来好不好?”
关林钟也看到了床边的轮椅,避开了严蕤宾伸过来的手,“……我腿没问题……自己可以走……不用坐轮椅。”
“好。”严蕤宾决定凡事顺着这人心意来,“我扶着你走行不行?”
“嗯……”
得到那人的同意后,严蕤宾双手使力,扶着那人下床。
脚才落地没两步,关林钟的双腿便开始颤抖,膝盖一软,眼见就要摔倒。
严蕤宾早有准备,在那人真的摔倒前就将人打横抱起。
陪护推来的轮椅不像是医院的折叠轮椅,但是也存在使用痕迹,不是因为今天的转院而特地购买的。
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关林钟平日里也会用到轮椅代步。
这样一来,也解释通了之前聚餐时梁晚园看见这人走过来后的惊讶反应。
“别跟我逞强了,哥哥,不舒服是可以表现出来的。”
关林钟的脸埋在严蕤宾肩头,身体还在止不住地抖动。
“那我们不坐轮椅也可以,我抱你下去行吗?”
“……那比坐轮椅还丢人……”关林钟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
“不会的,你是身体不舒服,我知道的,不丢人的。”
“你还是……先放我下来吧。”
严蕤宾拉下轮椅手刹,把人放了上去,“我推你。”
“说实话,我原本还有些惊讶。”关时泽点着轮椅上那人的肩膀,“我还说你怎么突然就能下地,能跑能跳甚至还能去录综艺了,看来你演技也够可以,骗得我还以为你医学奇迹了呢,没想到能装这么多天。”
虽然二人年龄差不大,但关林钟对这人依旧是对待长辈的态度。
“……小姑姑,下次不会了……”
看来现在的状态才是关林钟的常态,严蕤宾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揪起一块。
“还下次、没有下次了关林钟,”关时泽恶狠狠道:“除非你把自己身体养好了,想都不要想下次。我之前就不应该同意你出门真的是。”
“……别说我了……没有下次了……真的。”
“我看你确实应该多和严蕤宾待一块儿,和这人在一起你话都多了,要是你自己再努力努力,说不定还能直接站起来跑给我看了呢。”
关林钟被训得如同拔毛鹌鹑,低着头不再敢顶嘴。
“噗——”严蕤宾没见过作为小辈身份的关林钟,一时觉得有些好笑,附在关林钟耳边低声询问:“哥哥,你就这么怕你小姑姑吗?”
关林钟许是被他这有点挑逗意味的语言激怒,同样没有答复他。
推着这人进入电梯,缓行至住院部的一楼,关时泽派来接关林钟转院的车已停在门口,严蕤宾扶起这人,让他转移到后排座位上。
“慢点,车的底盘有些高。”
应该是方才在轮椅上时恢复了些许体力,关林钟这次没有摔倒。
严蕤宾将轮椅拆卸,塞进了后备箱。
关时泽戴上墨镜,“我晚上临时有会,现在得赶回公司,先走一步,麻烦你们把林钟送过去,那边我也已经安排好了,你们过去打声招呼就行。”
她转身走向另一辆车,高跟鞋踏地有声,一点也没影响到她的走路速度。
行至冉若楠面前时,她顿住了脚步。
“你是冉若楠?”
没等冉若楠做出答复,她便自顾自离开,“我不喜欢你的名字。”
这句话实在是莫名其妙又冒犯他人,欧雨寒有些气愤,但这些气氛还没表现出来,便被冉若楠打断。
“我也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一:雨,是一生过错。
雨,是悲欢离合——海子《我请求:雨》
二:化用自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原句:不论在什么地方都要记住,过去都是假的,回忆没有归路,春天总是一去不返,最疯狂执著的爱情也终究是过眼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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