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早上天还未亮时楚思虞被惊醒了。
《念——》
她努力压住了差点脱口的惊叫，为了平静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但紧接着就有大颗大颗的泪珠子顺着眼角滑了出来。
《念念...念念....》
楚思虞梦见楚安死在了火场，而楚思念也死在了自己怀里——可她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离去，也只能抱着自己的闺女感受着身边的人逐渐没了呼吸最终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被推进太平间。
而那太平间里面除了楚思念以外还有三具尸体，其中一具是高雨花。
《操....》
她颤抖着咬紧了牙关，强撑起半身跑进了厕所。
楚思虞在厕所里将洗澡用的喷头开到最大，感受着冰冷的水流拍打全身。
可无论水流有多大多凉都冲刷不掉梦里那一张张苍白的小脸。
她害怕那个梦成真，也害怕那个会趴在沙发上懒洋洋叫自己的小人变成尸体。
《你还好吗？》
秦汐雨因为睡眠质量不好，所以楚思虞刚起身时她就已经醒了。
《秦姐姐——》
啪嗒一声打断了楚思虞的话，而门外的秦汐雨在听见里头有类似铁掉地上的声音后立刻推开了门。
《你...》
秦汐雨没想到打开门会看见一把贝雷塔手抢躺在地上。
更没想过会看到满身是水的楚思虞，她甚至不知道该看哪里。
因为楚思虞现在一头长发湿漉漉的挂在胸前，且身上就穿着一件领子被撕破的白衬衫和粉色带蝴蝶结的小裤衩。
那衬衫吸水之后变成了透明色，紧贴着楚思虞的肌肤。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没穿胸罩！那不算傲人的小包子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反而增添了几分美感。
《这东西随身带着容易惹祸。》
秦汐雨漫不经心的捡起了地上的贝雷塔，然后漫不经心的走到楚思虞身后关了喷头。
再转身依旧是漫不经心的表情，视眼前春光乍泄的美人如无物。
《哦，哦。》
或许是被秦汐雨的冷静震慑住了吧，楚思虞暂时忘记了那个梦。
《我去给你拿件衣服，你先擦擦身上的水别着凉了。》
说完这句话后秦汐雨走出了厕所。
在离开卫生间后她猛的吸了口气，秦汐雨也是人，不是没有欲望的神仙。
就楚思虞刚刚的模样，想必神仙见了也会起贪心吧。
缓了缓情绪之后她去柜子里挑了一件白色薄睡衣。
这种衣服是病房柜子里自带给陪护穿的，品质都还不错只是通码不一定合身。
《柜子里没内衣裤只有睡衣，应该也不怎么合身，你先对付着——》
这时候两个人才想起来厕所门都没关。
《秦姐姐！等会！别，别看我，我磕碜...》
这句磕碜源自于什么，秦汐雨懂了。
刚才雾大看的不仔细，现在这一眼倒是看了个全乎。
只见楚思虞那粉嫩的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有刀伤有抢伤左腿那里还有大面积的烧伤痕迹。
但最明显的是腹部。
肚脐下面有一条横着的剖腹疤痕，淡化的增生痕迹依旧遍布整个下腹。
《妄自菲薄之前请先换上这身睡衣。》
言罢秦汐雨将衣服放在旁边的架子上，然后逃也似的关门退了出去。
她想起了以前听楚思虞说自己腿被砍了一刀以后拿卫生巾止血的故事。
现在看来她经历过的远比嘴中说的残酷。
《秦姐姐。》
楚思虞脸色微红的低着头，身上已经穿好了衣服。
《怎么了？》
《能不能帮我找找胖子让她给我搞件裤衩子穿。》
《行，那她在哪里？》
秦汐雨知道楚思虞是想支走自己来缓解刚刚的尴尬。
《我记着在ICU那边，之前让她加两张陪护床一起睡就不干。》
《好，我就去哪附近找一找顺路问问大夫念念的情况。》
《嗯嗯。》
秦汐雨走后，楚思虞顺手拿起了被放在床头柜上的贝雷塔。
老实说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这玩意揣上床的，平时都别在裤腰上，不知道咋滴这睡一觉还跑上衣兜里了。
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6点23。
又翻了翻联系人，拨通了一个注备《五子》的手机号。
《喂？五子。》
电话内头的女人没想到楚思虞会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给她。
《会长？有什么事需要吩咐么？》
《有事，你现在给于敏开个条子，用处是通知所有分会去临近医院做骨髓配型测试。》
《金额是多少？走会内账户还是。》
《去做了配型的每人补贴当市平均工资的三分之一，走我的私人账户。》
五子沉默片刻后接着说
《会长，我可以问一个私人问题么？》
《问。》
《是大小姐出了什么问题么？》
《...她，得了白血病。》
《我明白了，这就批条子。》
《你办事我放心。》
挂断电话之后她又拨通了一个叫于敏的手机号。
————————————————————————
《...》
秦汐雨看着互相靠肩小息的楚安和塔莉亚默默退了回去。
她想着还是自己去吧，让她们多休息一会。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里面有站着一个小女孩，年纪看上去只有十四岁。
身上穿着带白花边的黑色连衣裙，手上带着印有一朵花的手套。
《蒋五小姐？》
她稚嫩的问着，脸上没什么波澜，反倒是秦汐雨一愣。
因为这孩子的头发和眉毛全是白色的，还有一双与楚思虞相同的眼睛。
《不好意思，我姓秦家里没有姐妹，小妹妹你一定是认错人了。》
秦汐雨压下心中的疑惑回答了她的问题。
《是么？那是我认错了。》
《嗯嗯，那小妹妹你要下楼还是。》
《你呢？》
秦汐雨本想先转移话题然后再把话转去眼睛上，但没想到被直接噎死了。
《下。》
《正好，我也要下去。》
这孩子哪里不对劲，心里的警钟响了起来。
因为电梯明明是从楼下上来的。
《那，真是巧了。》
她不想坐这趟电梯了，但骑虎难下没办法改口。
《请。》
《谢谢。》
刚进电梯秦汐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那个味道很特别有一些像草木和中药，但闻多了之后味道从清爽逐渐过渡成辛辣。
《我很香么？》
她猛的转过身来，脸上挂着笑容。
《不好意思。》
《有关系，我叫叶龙晴。》
叶龙晴的口音带着上海味，就是充满了风度和气派。
但个人讲话很跳跃，甚至有些胡言乱语。
《...》
秦汐雨竟不知道怎么回话好。
因为叶龙晴脸上挂着的笑容标准到像是被雕好的皮面具。
一张幼幼的脸上却有这种让人脊背发凉的表情。
就仿佛眼前人不是个孩子，而是随时都会掏出一把刀的疯子。
「盯」
电梯的声音让秦汐雨如释重负。
可到了一楼之后叶龙晴依旧笑着并没有出去的打算。
《小妹妹，请让一让。》
《让～不让。》
秦汐雨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同时迫使自己不去直视叶龙晴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你这是——》
叶龙晴打断了她的话，有些诡异的抬手摸向了秦汐雨的脸。
《像，真的好像，但她明明跟宅子一块都被烧了灰——连带着我的母亲也。》
《我说了你认错人了！》
秦汐雨咬牙推了她一把，然后逃也似的跑出了电梯。
被推倒的叶龙晴缓缓起身，看着秦汐雨远去的背影嘴里反复念叨两个名字。
《秦汐雨～蒋昀梦～秦汐雨～蒋昀梦——哈哈哈哈哈哈哈——母亲...》
如同鬼魅的笑声吓得秦汐雨更加快了脚步，因此没听到叶龙晴的最后一句话。
————————————————————————
然而——在摆脱了叶龙轻之后她又被人堵在了院门口。
《大嫂。》
那是个身高大约一米七六的女人。
她穿着蓝色半截袖，留有过耳短发，长相偏凶却有一双不符的狐狸眼。
《蒙毅？你们没去酒店？》
后面还有两名便装的女人，她们食指上都带着印有《天》字的银戒指。
《去哪里都不如在这里等着安心。》
秦汐雨愣了愣。
《那你们睡的哪里？》
《月姐给我们找了辆车，就在那边。》
顺着她指过去的方向秦汐雨看见了一辆黑色面包车，又或者说是八个坐的日产商务车。
那蒙毅她们又是谁呢？她们是之前被安排跟着秦汐雨这一大两小的暗卫。
当时到机场时是蒙毅说了以后她们才知道私人飞机怎么坐。
《比起我们，大嫂是要去买东西么？我们送您。》
《...好吧。》
秦汐雨本想让她们去睡觉，但看看没亮的天自己人生地不熟也找不着店。
《大嫂，您看那家还亮着灯。》
车开了四五里地才有一家亮灯的服装店。
《好，我下去看看——不过你真别这么叫我了。》
对于大嫂这个称呼，她一路上都在纠正但就是不好使。
《我跟您去。》
秦汐雨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又失败了。
因为这些人太忠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叶龙晴口中的蒋五小姐也就是蒋昀梦是《李远》上海篇的人物，而那个是必然会被屏蔽的黑暗故事。
而她们与楚秦二人关系匪浅，可以叶龙晴会成这样就是那两位母亲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