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凌霄呆呆望着一树盛开的木兰花出神时候,一阵大风袭来,凌霄受凉无法,呆坐片刻后也只好批衣回房休息不提。若自己在冷风里坐久了,赶明儿得了伤寒可就不好了。凌霄也知道,在这个科技不发动的时代就算是一点小小的伤寒也会在不经意之间轻轻松松要了一个人的小命。
因为昨夜睡得晚,凌霄自然起得也晚。而四爷一觉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居然是和凌霄和衣而睡。虽然凌霄容貌不如李氏白皙娇小,但是凌霄毕竟年轻,虽然没有十分的姿色,但亦有些许动人之处。
想到这里,四爷不由得暗中生愧。但是父皇康熙对儿子教养严格,每天一大早就得起床回宫读书。一想到这里,四爷就没什么再戏弄打趣凌霄的心思了。
就在四爷面对凌霄睡容犹豫不决时候,凌霄突然一睁眼,当她陡然看到四爷那一对幽深的双眼时,就立马从昏昏欲睡中惊醒。毕竟四爷不但是她的夫主,更是主宰她性命的主子。
勉强从床上起来后的凌霄就这样一边顶着朦胧的睡眼,一边立刻起身替四爷更衣。因为四爷几乎不找她,她干这种事情的时候还很不熟练,一双小手在给四爷系扣子时候歪歪扭扭,哆哆嗦嗦。
四爷见状瞪了凌霄一眼,凌霄明白四爷不满意自己给他更衣的服务,但凌霄从小到大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可从来没有伺候国男人。事到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是凌霄心中还是不满的,只是在四爷面前她也不敢表现出自己的不满。也只是微微鼓起腮帮子,尽最大可能做出一副嘟嘴的驾驶来。
四爷观察仔细,自然看得出凌霄温顺下的不满,他本应该生气,但是看到凌霄那一张婴儿肥的脸微微鼓起,倒是有几分生物幼崽的呆萌可爱,再加上凌霄年纪轻,自然也是不懂事的,就这样四爷也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昨晚的大风,院子里的木兰花落了一地,远远望去尽是一片凄凉的红红白白,倒是颇有几分残花委地无人收的无奈。看到这一幕,四爷却不顾清晨的寒风,披上自己常见的黑狐狸皮玄色披风就急匆匆直径走到木兰树下。然后,神态怜惜地从地上轻轻拈起一朵尚且完好无损的雪白花朵凝望。
幸运的是,这朵花还残存着一点花茎,可供四爷拈花轻抚它上面的点点露水。
凌霄看他对待这木兰花态度不似对待周围人那般冷漠,自然诧异他对于花草的珍爱。处于好奇心,凌霄就披着御寒的素色披风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一边走,凌霄还一边小心自己不要一不小心就踩到花瓣。
就在凌霄走到四爷身后时,四爷突然回头,身后玄色披风宛如大鸟展翼噗地一下展开,扬起了周围落地的许多木兰花瓣。仿佛,一只黑色的大鸟即将要冲破这灿烂到极致的十丈软红。
凌霄被他吓到,下意识地仰头而倒。凌霄知道后脑勺撞地的苦痛,但是她惊吓过度,已然无法稳住重心,只能任由身体自由落地。
就在凌霄一边心跳急速,一边认命地闭上双眸时候,突然她后仰倒地的惯性比预期更早陡然结束,而她的头也没有触地的剧烈撞击痛。凌霄下意识睁眼一看,果然近距离看到了四爷一张冷若冰霜的脸。这时候,后背传来的淡淡温暖却让她明白,这一次原来是四爷救了她。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凌霄急忙挣脱他揽住自己后背那双手,然后后退几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最为标准的礼。
“奴才多谢四爷,刚刚是奴才给四爷添麻烦了。”
四爷见凌霄平静面容下掩不住的淡淡惊慌和她如花一边的稚嫩容颜,却也无心责怪她。
“无妨。”
此时,他语气疏朗,但是却透着几分高处不胜寒的无奈。
凌霄见他没有过于在意自己,也稍微放松了几分心底的慌乱。
“四爷,礼不可废。”
四爷凝望着凌霄,发现她虽然语气恭敬,但是脸上那份因为畏惧他而平添的恐惧少了几分后,心情稍微轻松。
“但你心底却对于这些虚礼并不怎么在意。”
听了四爷居然一眼看透她的内心,凌霄一边感慨后来雍正皇帝的心细如发,观人于微,一边却也无言以对。
毕竟,四爷身为可以主宰她生死的上位者,自己千万不可违逆于他。
在这个时代,违逆上位者之心的下位者没有几个有好结果,亦如狂风和残花。
就在这时四爷仔细打量了凌霄一眼,见她刚刚起床,不曾好好打扮,自然她一头擦了桂花油的小两把头上没有什么珠宝装饰,就对她招招手,然后淡淡说道:“过来。”
凌霄不明白四爷为什么要他过来,但既然他命令自己走上前,或许有刀山火海自己也得过来。
自然凌霄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鼓足勇气缓缓走进,这仿佛用尽了凌霄此生所有的勇气。
四爷也没说什么,只是抬起胳膊,直接小心翼翼地把这朵木兰花插在她鬓角。
整个过程中,四爷基本上面无表情,只是看到那朵木兰花的时候,四爷表情才微微有些舒展。迎着太阳光,竟然有些似笑非笑的样子。
凌霄突然想到,这辈子他属于许多人,甚至是天下,或许此生他能给自己的就是这日清晨这幅似笑非笑的表情。
旭日东升,那透过绚烂朝霞照向她和他的阳光如此耀眼,就连这幅表情都透着些许不切实际的虚幻。
冷风隔着阳光吹来,吹落了树上残留的木兰花,也吹起了二人周围落地的花瓣,也将凌霄刚刚起床戴好的珍珠耳坠和那朵还残留着一点露珠的木兰花微微颤抖,突然间凌霄浓密羽睫之上竟然也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泪水。
就这样,二人站在花树下四目相对,彼此眼神复杂,周围尽是风停之后坠落于地的红白木兰花。
等四爷走后,凌霄就开始急匆匆去嫡福晋那里请安了。今日嫡福晋穿着一身深蓝的的旗装,头戴若干点翠菊花首饰,两边耳畔也各垂着三个珍珠耳坠。凌霄明白这就是满人所谓的一耳三钳的传统。所谓的一耳三钳就是一个耳朵带着三个耳饰,因此对于那些有着密集恐惧症的人来说,这一耳三钳的特殊装扮其实也有着一种来自幽暗蛮荒的恐怖诡谲。
只是嫡福晋虽然也才大约二十来岁,但如今的她不但脸色也只是擦着淡淡的脂粉,就连衣着打扮居然越发的老气横秋。虽然这也符合封建社会的所谓女德妇德,一看就是这种让人安心的好女人,贤惠人,但这般透着死气沉沉的装扮,自然也充斥着某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古旧。
嫡福晋看着凌霄还残留着几分红晕的婴儿肥脸颊,强忍住心底的不自在,继续对凌霄和煦微笑。
“爷昨晚在你那里吗?”
凌霄无法,也只好低头答道:“昨儿爷在奴才这里休息。”
嫡福晋听了凌霄这番明知故问的回答之后,点点头说道:“爷也很少在你哪里。你也要抓紧机会多生一个小阿哥。在这儿,什么都是假的,还是生个孝顺儿子最靠得住。”
说完这段娘道催生味儿甚重的絮叨之后,嫡福晋眼睛中偶尔闪过一丝恍惚。而低头答应的凌霄也只是感慨生孩子毕竟靠缘分,缘分不到,却也是白费心机。
过了一会儿,嫡福晋又问道:“爷现在去李氏那里了是吗?”
凌霄听嫡福晋问起李氏也只是略微寒酸地回答道:“爷对李格格很是在乎,出门之前居然又去李格格那里辞行一番再离府。”
听凌霄这样微微抱怨,嫡福晋也只是和煦解释道:“李格格跟四爷最久,我还没进来她就跟着爷了,她也是四爷府里的老人,我们爷生性长情,所以你还是多担待担待吧!”
听嫡福晋这样说,凌霄也是感到诧异:“您居然不是最先在爷身边的?”
听凌霄这样问,嫡福晋无奈叹息道:“不知咱们皇上怎么想的,每个阿哥指嫡福晋之前总有侧福晋或者格格在身边。许多嫡福晋刚刚入府,阿哥们自己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听了嫡福晋的解释,凌霄心中也不是滋味儿。然后嫡福晋又是一轮新的絮絮叨叨,唠叨程度堪比凌霄亲妈。
嫡福晋话音刚落,凌霄就继续说道:“福晋,四爷说让我替您参加下一次清明节的宫中赐宴。”
听到这个噩耗,嫡福晋突然直挺挺地看着凌霄,心中自然一片冰凉,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望了望格格李氏住所的方向,之后心乱如麻。
凌霄见状自然明白今年清明节四爷要自己陪他去宫里的事情还是打击到了她仅存那点福晋的矜持。同时,她也理解嫡福晋这点不舒服。为了让嫡福晋稍微心安,她也急匆匆跑来解释。
“爷其实没有不满福晋,只是爷发现奴才和乾清宫的女官洛熙似乎颇有几分眼缘,就让带我去宫里找她聊聊,毕竟她是皇上的身边人。和她关系好了,四爷更能体贴皇上心意,咱们四贝勒府不也更好地孝敬皇上。”
听凌霄都已经如此透彻地解释了四爷带她入宫找皇帝身边女官洛熙打探消息的理由,四福晋也对她稍微放了点心。
看着凌霄稚嫩的脸颊,四福晋实在不放心她入宫后的待人接物,自然是叮嘱不断。
“你到了宫里千万要好好表现,不要丢了咱们四爷的脸。毕竟宫里可不是咱们府里那么随随便便。”
听到嫡福晋絮叨,凌霄赶忙说道:“奴才谨遵福晋教诲。”
虽然嫡福晋在凌霄对她解释过四爷带她去清明节宫宴后对她还有几分疑虑,但是看到四爷几天之后都没主动寻凌霄,而是继续寻格格李氏,嫡福晋心里的那点对凌霄的不快随即消散了大半。
之后嫡福晋和凌霄许多话之后,便在吃午饭的时候让凌霄回自己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