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秋溟！”

成灼立马起身想要阻止他，可洛秋溟不为所动，手上似乎也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只是用力迫使林易偏过头去，露出左侧脖颈的一大片深灰色的纹身来。

他记得掐那个血族脖子的感觉。

不是林易。

上次见他的时候，这片纹身并没有这么张牙舞爪。

洛秋溟轻笑一声，松开手，眼神像看垃圾一样扫过林易。

之前他看到这片纹身时还不太敢确定，现在倒是很肯定了——这不是纹身，是血族长老专门用来控制信徒的蛊，相当于卖身契。

脱离血族太久，他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纹身，心里直泛起一阵阵恶心，却强迫着自己不移开视线，想要辨认清楚。

“洛秋溟。”

成灼语气软化了些，想把他往后拉，却没拉动。

“你知不知道，”洛秋溟甩开成灼的手，“你脖子上的东西代表着什么？”

林易毫不在意地抬起头：“我当然知道。”

洛秋溟突然感到一股深深的、从心底蔓延出来的无力感，几乎就要把他吞没了。他知道这个纹身就像是某种烙印，相当于卖身契，从此很难再恢复自由身。

他不知道是什么让林易甘之如饴。

没过多久，接到成灼消息的杨力恒带着沈书谕过来指认，刚一进审讯室，就被里面的氛围吓了一跳。

碍于还有别人在，杨力恒没好说什么，只是半挡在沈书谕跟前，“你看看，是他吗？”

沈书谕凑近了些，低头去看他的纹身，随即点了点头：“是他。虽然我记不清楚形状了，但是位置一点也没错。”

听见这话，洛秋溟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的小动作这么明显，就算坐实了国安局有内鬼，想必也有十足的把握不留下任何痕迹。

而这个新任领主，此刻恐怕就藏在国安局里，就像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乌云笼罩在上方，暴雨随时都会倾盆而下，而不知道确切时间。

“你问。”

成灼对杨力恒说道，一边用余光撇了眼洛秋溟，没说话，而是直接伸手把他拉出审讯室，就在门口停下。

洛秋溟眼皮一抬：“又干嘛？”

成灼不放手，“临时标记你的那个alpha，是他么？”

洛秋溟故意说道：“是不是你心里不清楚吗？”

成灼还真的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摆出一副有些无奈的表情：“我怎么知道？”

“不是他。”洛秋溟正色道，“你不觉得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很奇怪吗？”

“你说说哪里奇怪？”

“血族搞这么大一出，完全没有逻辑。从杨禹出意外开始，到我被临时标记、城南中学、医院失火，每件事之间都没有什么联系，也看不出目的。”

成灼沉默半晌，才突然沉声开口：“如果不是一个人做的呢？”

洛秋溟一怔。

“你觉得逻辑混乱，没有明确目的，可能因为本身他们的目的就不一致，采取的行动也不同。”

他之前还真的忽略了这种可能性——起码两次临时标记他的那个alpha是同一个人，他每次的目的简单得让洛秋溟无语，就是临时标记他。

如果说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完全标记处于发情期的洛秋溟，也能轻轻松松地做到，甚至易如反掌。

可是他没有。

从寥寥几句对话中，对方好像特别在意他是否记得一些前尘旧事。

洛秋溟漫长的人生中遇到过太多人，尤其不愿意回想起还在血族生活时的那段记忆，他一直刻意遗忘忽视的东西，却有人极力想让他回想起来。

“洛秋溟？”

许久的沉默后，成灼试探着叫他一声。

洛秋溟回过神来，“那就把我被临时标记的事情抛开，其他的事，我还是觉得没有逻辑。但是有一点很明显，除了杨禹那次，几乎所有事都是冲着我来的。”

说到这里，洛秋溟又冷笑一声，“费这功夫，不如杀了我。”

“那个alpha呢？”成灼冷不丁地问，似乎相比于事故更在意这个人，“他和你说过什么吗？”

洛秋溟摇头，一提到这个alpha，那种被黑暗笼罩的感觉又席卷而来，小声嘟囔道：“疯子，鬼知道他想干什么。”

他低着头，没注意成灼的脸色黑了一下。

等洛秋溟抬起头看他时，成灼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杨禹受伤的那个晚上你在哪？”

成灼听见洛秋溟这么问，皱着眉松开了手，“怎么，要审我？”

洛秋溟没回答，只是盯着他看。

“我在家，”成灼有些无奈地回答，“医院失火那天，我也在家。就我一个人，没有人能证明。”

洛秋溟错开视线，又问：“和血族有关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们有公开版的血猎手册，也专门培训过，基本信息都知道。至于纹身，我是第一次听说。”

“那血族突破封印的方式，你还记得么？”

成灼突然笑了下：“怎么，考我啊？”

洛秋溟一点也笑不出来，他是在试探成灼知道多少。

“血族可以强行突破封印，在以前历次也都是这样，他们的能量在瞬间爆发，冲破封印。”

每百年过去，封印血族的那一批的血猎基本已经过世了，这就导致封印力量减弱，血族只要一苏醒，就有能力冲破封印。

但这一次，血族只有能量波动，却没有卷土重来。

洛秋溟不再说话，成灼的回答听不出来问题，看表情也很正常，他虽然还保持着怀疑，但心里很乱，需要一个人好好理一下。

“满意吗？”成灼率先问道。

还没等洛秋溟回答，审讯室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响，这声音成灼非常耳熟，是枪响。

洛秋溟反应飞速，直接拉开门冲进去。成灼抽出枪紧随其后，一进去就看到原本被拷住坐下的林易不知怎么挣断了手铐，此刻一只手中拿着枪，正正对准了被他锢在怀里的沈书谕。

他脖子上的项圈还戴着，只是拿着枪，一副情绪激动的模样，眼眶红得像要滴血。

而杨力恒此时倒在墙角，肩颈的位置中枪，有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整个人似乎已经脱了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在看见他们两人后大舒口气。

看清审讯室的情况之前，成灼和洛秋溟就已经不约而同地把枪对准了林易，变故在突然之间发生，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放下枪。”成灼冷声道，“枪快还是他快，你可以试试。”

林易不为所动，反而笑了笑：“想瞬移么？你现在可用不出来异能。”

听见这话，洛秋溟立马抬起头来，看到房间顶部铺满的红外射线灯。

他们三人手中是同一型号的枪，按距离来说，在洛秋溟无法使用异能的情况下，沈书谕更为危险。

变故几乎就发生在一瞬间，只见林易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大笑两声，枪猝不及防地指向洛秋溟，扣下扳机。

洛秋溟看到他的口型，明显得他有些难以置信。

“去死吧。”

他说。

枪响，洛秋溟的神情中闪过不解，这几乎就是一秒钟之内发生的事情，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足两米，在无法使用瞬移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躲开。

可是下一秒，眼前突然被高大的身影笼罩，洛秋溟只来得及看到成灼迎面对着他，眉头依旧皱着。

紧接着，肩上一沉，他甚至没看清成灼是怎么到他身边的，沉重的呼吸打在耳畔，洛秋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指会比血液更凉。

可是洛秋溟没功夫关心成灼，只是抽出一只手来扣住他的背，另一只手稳稳地举着枪想打林易。

但林易整个人都躲在已经失去意识的沈书谕后面，他这个角度开枪，一定会伤到沈书谕。

林易开了一枪后也并不罢休，可动作却又有些犹豫，似乎是找不到合适的角度——因为此刻身形更大一圈的成灼把他挡得严严实实。

洛秋溟心一横，刚想拔匕首，就发现自己居然使不上力气，紧接着，从刚刚就开始莫名其妙变暗的视线猛地变黑，几乎瞬间变得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下意识的反应是以为自己被人罩住了，挣扎中，身体一轻，压在身上的成灼像是被什么东西带走了，洛秋溟立马反应过来，情急之下直接一把抱住成灼的腰，可是没有温度，只摸到一股黏腻冰凉的血。

“成灼！”

没有回应，洛秋溟有些着急了，手上成灼的身体有些凉，但呼吸还在。他此刻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感觉到自己和成灼在被人拉着以非常快的速度移动。

是瞬移。

洛秋溟闻到一股熟悉的、让他想要逃离的雨林气息。

不祥的预感顿时笼上心头，洛秋溟强撑着力气，想去摸是什么东西罩住了他，可是一抬手，只摸到了自己的皮肤。

他不是被罩住了，眼前空无一物，却能感受到阳光的炙热。

他失明了。

眼前黑得彻底，只有成灼低沉粗重的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