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秋溟自己都数不清楚自己瞬移了多少次,紧绷的神经一放松,感觉四肢百骸都是沉重的,头脑发昏,身体却传来一阵阵寒意。
但成灼的脚步很稳健,就这么背着他下了二十多层楼,连气息都还是平稳的。
顶楼两层的那些病人被送到了急诊部旁边的空地集中安置,楼里其他的病人也都疏散了。成灼背着洛秋溟出来的时候,医护人员正在清点人数。
“病人都在这里,没有人员伤亡!”
听见这句话,洛秋溟才彻底放下心来,本想让成灼把他放下来,却发现自己连手都很难抬起来,整个人虚弱得要命。
杨禹和梧童都在,见洛秋溟奄奄一息的样子,立马围上来。梧童一摸他额头的温度就知道不对劲,“完了。”
成灼:“杨禹,你继续在这里守着。有什么情况马上联系我。”
成灼刚走,就有个护士疑惑地说道:“等等,我怎么没看到沈医生,他不是今晚值班吗?”
杨禹立马按下蓝牙耳机,问还在住院部救援的另一头:“力恒,病房都检查过了吗?”
“明火已经扑灭了,正在检查。”
“仔细找找,有个医生还没出来。”
“收到。”
为首的年轻男人沉着地下令,电源还没有恢复,视野很窄,有些病房门被烧得摇摇欲坠,如果不是洛秋溟瞬移把人带出去,估计会伤亡惨重。
“报告队长,病房里没有发现伤员!”
杨力恒挥挥手,独自走进这层楼的医生值班室。
值班室内似乎还没有被烧到,锁着的门阻隔了火,杨力恒敲了敲,没人应,犹豫片刻,退了半步,一脚踹了上去。
门应声而开,里面没有被烧过的痕迹,杨力恒打着手电迈进去,没走两步,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脚下的靴子踩到什么黏腻的东西,他拿着手电低头一看,是一摊血迹,旁边是一只苍白的手。
杨力恒立马蹲下,顺着抬起手电照过去。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倒在血泊里,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但胸腔还在起伏着,胸前的名牌挂着一寸照和名字:
[住院医师沈书谕]
“找到了,人的状态不太好,赶紧让医护上来,准备做手术!”
手电继续向上扫过去,停在他修长的颈侧。那里有两个很小的圆形伤口,已经凝血了。
“又是血族。”
杨力恒吸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
成灼顾不得限速,拉响了车载警笛,划破寂静的夜空。好在深夜的市区没什么人,一路畅通,不到十分钟就把人带到了梧桐诊所。
诊所门锁着,趁梧童去开锁的功夫,成灼走到后座背起洛秋溟,后者还残存着些许意识,嘴里念叨着什么,成灼偏头去听,只听得清“热”一个音节。
洛秋溟一只手扯着病号服的领口,指节修长,手背上青筋暴起。领口被他扯开一大片,露出一大片泛红的胸膛。
成灼盯了两秒才挪开视线,拍了拍洛秋溟的脸颊。
“好热…”
洛秋溟喃喃,感受到防护服的凉意,下意识把脸凑近了些,贴在那块凉的地方,还蹭了蹭。
成灼:……
“你俩在那干嘛呢?”
梧童刚打开门,侧身想让他们进去,结果一回头就看到成灼蹲在车旁,一只手还摸着洛秋溟的脸,洛秋溟则是一副衣衫不整的模样。
成灼回过神来,抽出手,托住洛秋溟的腿弯,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走进诊所。
病房里光线充足,洛秋溟身上烧得通红,半睁着眼,在成灼收手时猛地抓住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用力得指节都有些发白。
“洛秋溟。”成灼沉声叫他。
没有回答,只是手上的力气又大了些,哪怕隔着一层防护服,也能感受到他掌心快要燃烧一般的温度。
“不行了,”梧童取下听诊器,语气焦急,“抑制剂已经不起作用了,他的状态不对劲!”
“我知道不对劲,所以怎么办?”
梧童上上下下打量成灼,突然问:“你进入易感期了吗?”
“嗯。”
从医院到这里,他一直穿着全封闭的过滤防护服,如果这时洛秋溟能接收到他的信息素,或许会有所缓解。
只不过,如果成灼现在临时标记他,这腺体短期内是摘不掉了。
正纠结着,洛秋溟张张嘴,拉着成灼的手往自己的颈侧伸,又努力地微微抬起头,露出后颈发红的腺体。
光线充足,成灼看到他腺体处的齿痕,皱了皱眉。
“操!”梧童也看到了,顿时激动起来,“我就说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原来是……”
原来是已经被临时标记过了。
成灼还保持着冷静,用大拇指蹭过他的腺体,引得洛秋溟浑身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眼底一片暗红。成灼低声问梧童:“怎么处理?”
“成队长,”梧童看向成灼,神色间带着几分请求,“诊所楼上有专门的隔离病房,现在除了alpha的信息素来临时标记,没有别的办法了,继续这样下去,他会有生命危险的,你能不能……”
成灼打断他:“可以。”
“只是临时标记,你可千万不要标记他,真的拜托了!!”
成灼连梧童的话都没听完,就背着洛秋溟到了二楼隔离病房,二话不说地关上大门,取下面罩和防护服。
易感期的alpha信息素浓度会陡然升高,且易怒暴躁,但对此刻的洛秋溟来说,却像是久旱逢甘霖,缓解了他的不适。
洛秋溟的状态比刚刚好多了,意识也清明了些,但还是很虚弱,缓了半晌,才强撑着上半身,看向依旧和他保持距离的成灼。
“为什么,”洛秋溟哑着嗓子开口,“我闻不到你的信息素味道。”
成灼指了指脱下来的防护服:“因为这个。”
洛秋溟双眼通红,汗水把他额前的碎发都打湿,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连嘴唇都泛着水光,目不转睛地盯着成灼。
“梧童说你现在的状态不好,继续这么下去会有生命危险。”成灼的语气依旧十分冷静,在这种危机时刻,却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
“我听到了。”洛秋溟说。
正因为听到这些,知道目前唯一能救他的人就是成灼,所以洛秋溟才会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仿佛要盯出个窟窿来。
成灼就这么站着,默默和洛秋溟对视,仿佛在等他做好心理准备。
源源不断的信息素包裹住洛秋溟,没有丝毫攻击性,让他紧绷的神经缓和下来。
或许是感受到安全感,洛秋溟低下头,突然开口道:“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更相信我自己。”
“为什么?”
面对成灼的问题,洛秋溟愣了愣。一直以来,他几乎都是一个人,对所有的关系都是冷淡且疏离的。
不是因为他不想,也不是因为他本性淡漠,个中缘由,只有他自己清楚,哪怕是这样的情形,他也说不出口。
洛秋溟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如果要临时标记,能不能敲晕我?”
成灼微微一怔,“什么?”
洛秋溟飞快舔了下唇,他没好意思告诉成灼,之前被那个alpha给临时标记的时候,他都是混沌的状态,有力气却无法反抗,很难受,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不行的话我找别人去。”
成灼眼神闪烁,释放出些许危险的信号,洛秋溟看不得他这样的眼神,刚错开视线,成灼就三两步走到床边。
洛秋溟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刚贴上冰凉的墙壁,就被成灼轻轻捏住后颈,他的动作很轻,一只腿压到床沿,居高临下地看着洛秋溟,眼里压着的都是汹涌的攻击性。
可是信息素却是温柔的,像是城墙一样环在洛秋溟周围。
洛秋溟的眼睛很亮,亮得让人以为他含了泪,与之相反,成灼的眼睛却黑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把他吞没。
“我问过了,有alpha的临时标记,对你的身体也是好事。下次再碰到这种情况,不要一个人了。”成灼的大拇指正好落在洛秋溟的耳后,随着他说话时摩挲,像是安抚。
洛秋溟看向成灼,此刻他们的距离已经拉得很近,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成灼的眼神中有很多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知道吗,”洛秋溟没话找话,“社区里一般有alpha志愿者,专门给那种突然发情还没有固定伴侣的omega提供临时标记。”
成灼笑了下:“现在送你去?”
“我的意思是,这就是临时标记,不算什么,你能明白吗?”
成灼松了松脖子,“嗯,是不算什么,不至于为这个摘除腺体。”
“你……”
洛秋溟还想说什么,成灼突然靠近了些。他体温正常,只是呼吸有些沉重,洛秋溟一低下头,就发现他们的姿势像是在拥抱。
成灼的一只手撑在洛秋溟身后,信息素愈发浓重。
就在熟悉的感觉即将袭来时,成灼却突然停住了,低声问:“为了救人,命都不要了,值得吗?”
洛秋溟不明白他的用意,还没来得及回答,腺体就传来一阵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