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告诉你一回。”
南竹面色阴沉下来,银刀锋利的刀刃捅进红衣的口中,搅动着,不多时便带着鲜血口涎和两颗断齿一并抽出。
“所有人都查过,你被绑架,和小阮儿没有半分干系。”
他掰开红衣的口齿,随手将碾碎的止血草狠狠按在牙齿断处的伤口上。
除了开始时那两日下手较重,别的时候南竹多是用各种古怪的药物给她零碎的折磨,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直接动手。
红衣痛极,尖叫声似乎都要穿透厚重的石壁。
“对了,那故事是我随口编来唬你的。你的心这样脏,不配沾在小阮儿身上。”
红衣心口偏两寸之处被剖开,那刀锋在南竹手中似是极优雅的,如同在作画一般,入刀快,收刀更快。
鲜血霎时间染红了南竹的衣袖,他少有这样暴怒的时刻。
那些素日里来淋漓的仇恨又冻成了巨石压在心头,瞧着红衣现下毫无悔过之意的模样,好像又叫他想起来这个女人曾经的张狂。
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女人竟然跟小阮儿长着同样一张脸,她竟是用着那样一张脸嚣张作恶的。
南竹面无表情地用帕子擦净了那柄银刀,又将其收回袖中,拍了拍双手。
左右听到后,分别提着一桶水走进。那水应该是特意从地下泉中接出的,已近开春的日子,水中竟还有大块的浮冰。
“虽然我觉得你这心是洗不干净了,但总要试试才好。”
“……”
两大桶冰冷的泉水尽数泼在红衣身上。她如今骨瘦如柴,宛如一具骷髅,那刺骨的冷水和浮冰生生要将她压垮。
寒冷和过量失血霎时间令红衣昏厥过去,她摇晃着,最终力竭,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
无人介意,左右手下提着木桶,跟在南竹身后快步离开了这间带着洗不净血腥气的晦气屋室。
四下旋即归为一片死寂。
……
南竹死了一只猫。
说是他的猫倒也不大对。那猫是药宗的野猫,并不怎么亲人,一味地向人讨食,若你走近了想要摸一把,就会被它挠上一爪子。
因着这性子,没什么人喜欢这只猫,猫也一直独来独往,只是药宗弟子心善,看到它时大多还会放上些吃的。
它偶尔转悠到南竹这里时,或许是发现副宗主这里的伙食更好些,便时常会来。
前些日子天气已经回暖,未料想一场暴雨下完,这猫到底是没熬过倒春寒。南竹一早就在门口不远处的桃树下捡到了它,猫已死透,尸体都冻得僵了。
手下上来汇报,“副宗主,密室里那个高烧三日未退,许是烧的糊涂了,嘴里总是不干不净地辱骂您和阮小姐…是否要继续给她医治。”
“埋了吧。”
南竹低头抚摸着野猫的尸体,并未仔细听来人说了什么。
那人听到这样的指令,犹豫着再次开口,“这人到底还没死,宗主,是要直接活埋吗?”
“哦,她啊。治,当然要治,这样死了太便宜她了。”
南竹将猫埋了,回去换了一身白衣。他对着镜子,气定神闲,慢条斯理地调整着衣着,最后用一条素净的帕子擦干净了手上的尘土。
“我去瞧她一面。”
一打开那扇门,迎面而来的就是和着阴冷的刺鼻血腥气。
红衣如今快速地消瘦着,那原本合身的衣裙看着都显得宽,衬得她简直形销骨立。她蜷缩在唯一干燥的墙角沉睡着,或许是因为高烧,原本蜡黄的脸色稍红,右手软塌塌地垂在床边,他们还没来及为这只手接上骨头。
南竹以两指置于她的鼻前,仍能觉察到吐息。
手下本欲以水将她泼醒,被南竹制止了。
他有力的双手卡紧了红衣的脖颈,逐渐收紧,那跳动着的脉搏证明着这个女人还活着,如同这女人一样脆弱,似乎马上就能被南竹拧断。
空气的凝滞让红衣的面色更红,她从睡梦中惊醒,剧烈地咳嗽着,推开身前的来人。
“南竹,你又来做什么!”
“来给你送药啊,阮姐姐。”南竹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接过左右呈上的药碗,还好心地吹了吹,“你要是在这里死了,我会很伤心的。”
红衣剧烈地挣扎着,南竹从未给她带来过什么正常的药物,可她的挣扎就像那只在雨中扑腾的猫,天一亮,就要死在春寒里。
南竹一手锁住了她的腰,一手掐住了她的下巴,狠狠地将那碗药汁灌进她口中。
红衣扣着自己的喉咙将那碗药尽数吐出,药汁吐到地上便带了夹着腥的铁锈味,一双苍白的手抠在南竹腕上,这个女人用她那张没有几个好牙的唇齿吐出恶毒的诅咒。
“南竹,你是个忘恩负义的畜生,阮瑟是个鸠占鹊巢的贱人,你们该死,哪怕我死,我也会在黄泉碧落日夜诅咒,愿你们不得好死!”
她的断甲在南竹手上划出猫一样的伤痕,与之一并划断的,是南竹心中那为数不多的一点怜悯心。
南竹缓缓开口,“说来你可能不信,这碗药当真是为了治你的病。”
他的神色,是温柔的,他的语气,是缱倦的。可这话却让左右之人觉出冷意来,如同三月里突发的倒春寒。
红衣不愿喝,自有人扣住她的手腕,将又一碗药汁灌入她的口鼻中。她在地上扭动挣扎着,如同一只将死的春虫。
这样的人,怎么配跟小阮儿拥有同一张脸?她如今尚且能在地上苟延残喘,可小阮儿却因她遭受了剜心之痛,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想到阮瑟,南竹的心彻底冷了下去。那笑又回到了他的脸上,冰又冻上了。他笑着,蹲下身,抚摸着地上红衣的脸,语气缱倦如情人的低语。
“阮姐姐,我不会给你这个诅咒的机会的。”
……
四月,入了春,天气也彻底暖了起来。药宗后山里那条清溪化了冻,满山的桃花开得极盛,杨柳风轻轻柔柔地卷起飘扬的柳絮,轻轻柔柔,就算飞进谁的梦想里也不算突兀。
借着采药的由头去山后踏青的弟子逐渐多了起来,门中长辈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在弟子们出门前叮嘱一句:“去便去了,只是记得,千万莫要靠近断月崖,那里养着吃人的妖兽。”
弟子们听了,也只会随口答一句知道了知道了。
心下暗自好笑,那断月崖除了嶙峋的怪石,又没什么别的好玩的,谁会没事干去靠近那里呢。
他们不知,那崖下真的养着一只妖兽。
那妖兽是南竹特意抓来的,养在崖底只给水喝,足足饿了有七日。
前两天那妖兽终于开了荤,南竹亲手扔下去一个女人。女人看起来有些虚弱,坠崖前尤还大笑着,口中呼喊着什么,人类的语言,妖兽并不懂。
除了那只快要喜极而泣的妖兽,大概门中没有人在意这件事。
倘若你要去问那只妖兽,妖兽大概只会给你两个字——
“好吃。”
没人看到,在红衣被妖兽吞入腹中的那一刹那,张开了口,声音中却透着冰冷机械。
“……任务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