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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生息蛊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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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灼自打回来那日起便一直昏着,南竹将灵药喂了不知多少才堪堪让他的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而拿到了制作生息蛊药材的江珏则闷在自己的屋内足足半月未曾踏出过门半步,第十五日时,他终于拿着一个瓷瓶打开了屋门。

阳光刺眼,江珏眯了眯眼睛望向门口正在等他的南竹,冲他招了招手,声音中是止不住的倦意。

“四哥,将这生息蛊种入大哥体内即可……”

话音刚落,江珏整个人都倒了下去,南竹赶忙接住他,孩子气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不符合他性格的笑容,“辛苦你了,五弟。”

江珏醒来时已是两日后,他匆匆赶往沐灼歇息的院落。

“你……你是何人?”江珏一进门就看到一个修长的白色身影站在沐灼的床前,吓得差点跳起来。

起初他还以为是沐灼醒了,可凑近一看,那人哪里是沐灼?只不过是与沐灼一般着了一袭白衣罢了。

那人抬起脸,那俊朗的容颜里透着一缕不食人间烟火的脱俗,可那一双美目中并无焦距,反而氤氲着飘渺如烟的雾气,令他身上又多了一丝清冷之意。

——似乎是个瞎的。

可即便如此,他就像知道江珏在的方位一般看着他,“你们称我为生息蛊。”

“你是……”江珏脑中晃过一个名字,“莫非你是生息蛊的蛊灵?!”

“蛊灵么?”青年白皙的面容上浮起一抹疑惑之色,“也许是吧。”

“既然生息蛊有蛊灵,那我问你,”江珏猛然想起之前南竹差点被邪修杀的事,“与你相生相克的湮蛊是否也有蛊灵?可会操控宿主杀人之类的?”

“不知,”青年灰色的眸子闪了闪,“千百年来,我只见过湮蛊两回,几乎无人知晓生息蛊的存在,你又是如何得知?”

“药宗古籍中尚有记载,但仅仅粗略的写了大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那你还挺有天分的。”那张长得比沐灼还美上三分的脸对着江珏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即使对方是个男子,那抹笑也成功的让江珏愣了愣神。

“嗯?怎的不说话了?”许久未听到动静的蛊灵茫然地看向江珏所在的位置,试探性地伸出手摸索,似乎是想确认他还在不在那里。

“……没事!”江珏侧了侧身子,“多谢前辈夸奖。”

“前辈?”他蒙着雾气的双眼眨了眨,思索了一瞬,轻笑道,“唤我前辈似乎也说得过去,已然活了那么久,确实老了些。”

......

那是阮瑟来到此间世界里度过的第一年冬天,这一年纷纷洒洒下了一场前所未见的大雪。

她从门外跨进院落,纸伞收起抖落一捧鹅毛雪,肩上的细碎雪花却来不及掸去,便捧着一束梅,迈着轻快的步子进了门。

“珏哥哥,外面的梅花开得很好……”

她一语未毕,便见到房间内还有一人站在江珏对面,银发如瀑,长衣胜雪。

听到阮瑟的声音,那人转头看向她的方位。阮瑟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晶莹剔透,总给人一种错觉——

哪怕长夜难明,过路人也能从这双眼睛里看见漫漫星辰。

可那人看不见。

——他是个瞎子。

他缓步走向阮瑟,又不远不近地停在她面前开了口,“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他长了一张生人勿进的脸,可说话的语调却实在是温柔,叫人想起溪涧中最剔透的一捧水。

阮瑟在这一捧水中莞尔,语中带刺道,“我却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你。再者,你是个瞎子,又如何能见过我呢?”

他抬头看向她,一双眼瞳被暮霭杳茫侵蚀,深处埋葬着白色的灰埃,眼神让人心悸。

片刻后他笑了,“若是没有,便没有吧。”

阮瑟好奇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我无姓无名。”

“人怎么能没有名字呢?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给你取一个吧!让我想想,叫……叫惊昼吧?你觉得怎么样?”风里带着些湿意,撩起少女松软的乌质长发,在发丝间埋下寒夜的雾气,阮瑟嘴角轻扯,眉目间皆是笑容,唯有眼睛冷淡。

他微微颔首,又恢复了那无喜无悲的模样。屋内的油灯在红木柜上剪出他的影,就像一尊佛。

良久,他才道了一声,“好。”

天色渐晚,窗外灰云沉沉,滴漏标出酉时三刻,这是他与她的初见。

……

阮瑟时常来探望沐灼,大多数时候他醒着,少数时候他没有。

这种感觉对阮瑟来说很新奇,从前都是她在床上躺着,沐灼来探望她,而现在一下子调了个个儿。

近些时日飞雪连天,大雪纷然如鹤羽。阮瑟从窗边探出身,折下一支含苞的梅,献宝一般凑到了沐灼面前,“阿兄,你瞧,我们之前种下的那株梅花要开了。”

“外面还下着雪,就穿的这样单薄。”躺在床上的沐灼摇头,“阮阮,莫要染上风寒。”

“不妨事不妨事。”阮瑟端了杯热茶,冲他摆摆手,又将那支梅插进青瓷瓶中。而后她坐到了沐灼床边,略带遗憾地开口,“阿兄,你何时才能好起来呢?”

沐灼笑了笑,“快了。”

阮瑟不买账,仍追问道,“快了是多久?每回我问珏哥哥自己什么时候能好起来,他就会说快了,快了,可他总是诓我。阿兄,你是不是也想学他诓我?”

沐灼敲了敲她的头,手势迅雷不及掩耳,阮瑟没能躲开,显然是背地里不知道演练过多少遍。

“那同我拉勾吧,阮阮,我不诓你。”

阮瑟眨巴着眼睛看他,伸出了小指,可还未等他同她相契,便笑着倒在了他身上。

“好吧好吧,我信了,阿兄,你不诓我的。”

他们做这一切的时候,惊昼也在房中。

有时候他看向他们,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大多数时候他只沉默着做自己的事。他坐在案前,摩挲着一策竹简,面前摆着一壶酒。

阮瑟好奇地同他搭话,“惊昼,他们总说借酒浇愁,你也有什么事犯愁吗?”

“我是蛊灵,贪嗔痴恨,愁肠百转,都是你们人才会有的情绪。”

“那你为什么要喝酒呢?”

“我不知道。”说罢,惊昼便偏过脸去不再看她,冷白的腕骨露出一截,他端起杯盏,薄唇轻抿,冷眸半掩着望向窗外的湖泊尽头,神色淡然,那股微凉的不染纤尘之感尤盛。

于阮瑟而言,这不过是一句随口的询问。

她并未发觉,惊昼面前的酒换成了清茶,可他从未碰过一口,只任凭清茶在长夜里变的冷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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