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如黛不由得敲了敲系统：“系统，你怎么看？”

系统：“我站着看。”

山如黛：“呵呵，你好冷漠。”

系统：“那你去和姑母告状？”

山如黛道：“就算姑母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可事情闹大了对我没好处。现在方顾两家议亲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这再传出去，恐怕就算新来的穷亲戚表小姐勾引未来姑爷了。”

在现代，黄谣都可以轻易毁掉一个无辜女人。

何况是在这个年代。

她又是寄住的客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山如黛不禁想，顾长策是不是想到了这一点，才行事如此肆无忌惮。料定了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不会有人给她撑腰。

顾长策使唤桔梗传话，邀她相见。她自然是不会去的，那些黏糊糊的情话也不太可能让经过她人之口，他就铆足了劲给山如黛送东西。

这都成了每日必备节目。

山如黛看到那些金光闪闪的奇珍异宝，心中都快动摇了。顾长策虽然钱多，可人并不傻。她想了想剧情里杀人不眨眼的将军，瞬间清醒了，钱再多，还是要有命花才行。

这时候顾长策对她掏心掏肺的好，可也不过才见了两面而已。

两人之间太不对等了，自己空有美貌，毫无势力。若是他厌烦了，又一见钟情上了别的女子，山如黛真怕自己被做花肥。

顾长策可不像是好聚好散的人，就算两人不散，她也是真的觉得他会随时给她一刀。

只是他做事也太随心所欲了，桔梗虽然每次都悄悄的来，她不收东西就悄悄的走。但她这小院人口也不少，山如黛现在只担心真的会闹大这事儿。

除去时不时给她添堵的顾长策，山如黛在这上学的日子居然也过得去，郑鸿对她们来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么说吧，哪怕她上课睡觉，只要不打呼噜郑先生都懒得理她们。

她睡觉从不打呼噜，经常手臂支在书桌上，两眼一闭，就梦中见周公了。

但是山如黛也是有点霉运在身上的。

乍暖还寒的时节，昼夜温差大，早上穿夹袄还觉冷，中午穿纱裙却嫌热。

郑鸿到底年纪大了，一不注意就着了风寒，病倒了。

山如黛原来还想着，先生生病了，她们是不是就不用上学了？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她的好算盘意料之中的落了空。

学照上不误，只是老师换了一位。

方从音在家中闲来无事，郑先生生了病，居然是他来代班，顺便想考校一下诸位弟妹的功课。

仆人刚告诉他们这个消息，说方从音随后就来。

山如黛就看见邻座小表弟方漾的脸色白了一个色号。

她不由得去拉旁边江浸月的袖子，跟她说起了悄悄话：“大表哥很可怕吗？”

江浸月“啊”了一声，立刻又娇羞的捂住了嘴，她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山如黛：“大表哥怎么会可怕？”那可是全长乐郡女子心中的如意郎君，怎么会可怕呢？

山如黛朝江浸月使了眼色，示意她看方漾的脸色。她声音压的更低：“大表哥是不是很严格那种？我看方漾脸都白了……”

她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但方漾还是瞪了他一眼，不知他是哪里来的这么好的耳力，这都可以听到。

山如黛也没有过分在意，选择无视，听到了就听到了呗，反正方漾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她也不指望热脸贴上人家的冷屁股。

横也是不喜欢，竖也是不喜欢，怎么样都不可以，那就是怎么样都可以。

江浸月小姑娘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没见过大表哥几面。”她是方家二姑娘棋落的夫妹，也是来这“镀金”的，为了议亲的时候能有个好名声。一个未许亲的姑娘，也不会和方从音有太多交集。

山如黛想了想才道：“那我们也不用怕，我们毕竟都是亲戚家的女孩子，和大表哥也不是很熟。大表哥那么守礼，一定不会为难我们的。”

方漾这个时候冷呵了一声，惹得两个小姑娘都看了他一眼。

过了一会儿，方从音真的来给他们上课。他穿着家常衣服，清冷气质倒是被冲淡了不少，看着可亲了些。

从糟老头子郑鸿变成了俊俏的大表哥，养眼程度一下子飙升了几个度。

山如黛转头看了看右边的江浸月，少女脸上爬了可疑的红晕，眼睛却恨不得贴在大表哥身上了，这种黏腻的眼神和顾长策看她的时候还挺像。

山如黛嘴角抽了抽，没想到啊没想到，江浸月平时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居然还有这么“痴女”的一面。

山如黛感叹“男色误人”，她看了方从音一眼，没想到方从音也正向这个方向扫来，两人正好对视了一瞬，她慌忙低下了头转开视线。

不过这么一看，她以前怎么没注意大表哥长得这么好看。

不愧是长乐郡所有女子的梦中情郎。

但是接下来的气氛，就有些让人心惊胆战了，让人没有心思欣赏美男子了。

郑先生以前是讲解多过于死背，他学识渊博，见识广远，上课时引经据典，还会说些奇闻异事，遇到有趣的，山如黛也会仔细听听。

方从音的教学风格和郑先生完全不同。

他喜欢抽背。

第一个抽到的是方清，真金不怕火炼，真学霸从不怕突袭，方清虽然平时不言不语的，此刻却对答如流。

方从音赞许的看了他一眼：“很好，坐。”这个堂弟虽然寡言少语，但一向努力勤奋。

山如黛看到旁边的方漾脸色更白了几分，像只在寒冷冬日瑟缩的小鹌鹑，平日里的可厌不见了，反而有几分可怜。这嘴欠的小表弟此刻怕是在内心疯狂祈祷了。

但是方从音平静无澜的声音还是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方漾。”

方漾僵硬的站了起来：“在。”眼神还真有那么些视死如归的意味。

方从音提问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接着背。”

方漾支支吾吾的，眼神闪躲：“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欲齐其家着……先修…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先……”①

他努力的搜刮记忆，可是肚子里的墨水再也挤不出来了。也可能原来也没有多少。

方从音看了他一眼，方漾垂着头，乖乖伸出来手。

山如黛惊了，这是要干嘛，小学生打手心吗？

她果然聪明机智，还真是来打手心的。被那木板子抽了五下，方漾眼眶已经红了一圈。

方从音交代：“将这段抄写十遍。”

妈呀，打了手心还要抄书。

可能是山如黛脸上的神色太过震惊，方从音下一个就喊了她的名字。

这下山如黛更震惊了，她不是来凑数的吗？

为什么还要考她，难不成她也要被打手板？

她一脸懵的站起来：“在。”

方从音道：“是故君子先慎乎德，继续。”

在众目睽睽之下，山如黛一个字也背不出来，其实她连《四书》都没有完整的看过一遍。

她只能装作羞愧的低下了头，讷讷道：“不知道……”

方从音面无表情：“伸手。”

山如黛只能伸出手来。

方从音皱了眉：“左手。”

山如黛忘了，还要抄书，呵呵，他还挺贴心。

她换了左手，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五下。

山如黛原本的手是很好看的，五指纤长，润白如玉，现在却红了一大片。

她看着红肿的手决定收回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什么“白玉方郎”，长乐郡的女人难道都是受虐狂吗，这么一个动不动就打人手心的人，还被她们当成宝？

她到底是个在现代见过大风大浪的成年人了，手心虽然火辣辣的疼，但也真不至于像个十五岁一样的小姑娘哭鼻子。

和她一起倒戈的还有江浸月，这姑娘最后一个被抽到背诵，她和山如黛一样，书都是崭新的，自然也背不出来个一二三来。

方从音铁面无私，哪怕江浸月吓得当场泪水绝了堤，也挨完了这五下。

她一边朝自己红肿的掌心小心翼翼的吹气，一边眼泪流个不停。

下学后，无忧她们看着山如黛红肿的掌心都吓了一跳，知道这是方从音打的，也只能叹了口气。

方从音是方家的继承人，她们也不可能说家主的不是，只是可怜了细皮嫩肉的表小姐。

山如黛却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她急忙去联系系统：“系统系统，能不能再给我开个网络权限？”

系统慢悠悠的：“你想靠网络作弊？”

山如黛：“不然你还真的让我去背什么《大学》《中庸》啊？”

系统：“你又没完成任务，我为什么要给你奖励？”

山如黛：“瞧你这抠搜样。”

她看了掌心，她前所未有的思念郑先生。但明天郑鸿肯定是来不了了，给他们上课的还是方从音。

她一边抄书一边骂方从音，顺便也一起骂了系统。

系统看她那歪歪扭扭的字无语：“你就不能好好写个字读个书吗？”

山如黛理不直气也壮：“你说的不用我考女状元的。”

可正好，桔梗雷打不动的又来送东西。

无忧都起了疑心，桔梗虽然是山夫人的大丫鬟，却也来的太勤快了，还每次都是和表姑娘单独见面。

从前山如黛只觉得烦透了，此刻却喜出望外。

幸好顾长策的心理够强大，她怎么或激烈或委婉的拒绝，都没让这个二愣子退却。

山如黛美滋滋的想，哎呀这可真是巧，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系统有种不好的预感。

①②《大学》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