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如黛越来越爱顾长策。
她几乎觉得自己又回到了真正的少女时代,笑和撒娇都发自肺腑。
顾长策怀中抱着温软的美人儿,却又惊讶于她的乖顺。
她一直这么软,身体软,性子也软。
可顾长策隐隐约约觉得,她不应该这么软。
日子就这么如流水一般的过下去,像是高山向下流的小溪一样不急不缓,但无意中遇到一颗小石子,就会激起惊人的水花。
宋知白就是这颗小石子。
顾长策对山如黛越来越上心,她的过去他当然派人打听的一清二楚。
她的命途多舛,年少丧父母,寄居方府的那些日子,又是怎么当成一个礼物被送成温少虞的。
还有她对宋知白的单恋。
温少虞虽然野心勃勃到底根基不够,他还是太冒进了,没有藏住反骨。
自己暴露了居心不良,顾长策家族几百年的势力,不是他一个平民窝里爬出来的小小将军可以撼动的。
顾长策早已让温少虞在战场上送了死,虽然代价也不小,几乎损了半个小队。
不过这个小队自然不能跟他当初带出去的那支精锐相比。
杀了温少虞,他心中的不安和怀疑稍解了一些。
可没想到,一个温少虞还不够,还要来一个年少时的爱慕对象。
顾长策手中是纤细的腰肢,明明做着最亲密的事情,心里却嫉妒的发狂。
到底怎么样,她才能真正的属于他,只属于他。
宋知白来访时是一个很好的午后。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①
顾长策抱她坐在自己膝上,言笑晏晏:“今日有贵客来临,你的舞学了这么久,不要浪费了。出去跳一曲,嗯?”
话是在询问,但却没有给山如黛拒绝的机会。
山如黛奇怪,这男人平日里连屋都不让她出,现在居然让她出去跳舞?
山如黛下意识的拒绝:“妾身的舞,实在不堪入目,怕给大人丢脸。”
顾长策笑得狂妄:“现如今,谁敢说我丢脸?”
他的脸越凑越近,亲密的贴上山如黛的脸:“阿黛别害怕,今晚的宾客中还有一位你的故人故人呢。”
山如黛很轻的皱了一下眉,故人?她还哪里有什么故人。
不过顾长策执意如此,她也没有拒绝的资格。
势均力敌的两个人,是不会用宠爱这个字眼的。
既然顾长策让她跳舞,她跳就是。反正现在,什么尊严,骄傲,她一无所有。
很快山如黛就知道了顾长策打的是什么主意。
她在客人中看到了宋知白,她年少时恋慕的宋表哥。
脸色白了一瞬,不过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她的脸色一直很苍白。
她知道顾长策一直盯着她,只能暗中祈祷他并没有看出自己的脸色变化。
这支舞她练了很多次,仿佛扎根在了她的四肢中,她心乱如麻,完全没有一点心思去跳舞,但还是一点错都没出。
像是完美的木偶戏。
一舞完毕,满堂喝彩。
她穿着飘逸华贵的舞衣,亲密的坐在顾长策身边,享受着不属于她的阿谀奉承。
这种场合,方画蓁这种名门闺秀正头娘子自然是不会出现。
有人恭维:“这就是将军得的佳人吗,果真是天香国色!”
那些人口中说着顾长策的话,眼神却若有若无的朝她身上舔。
厌恶却不能离开。
声色犬马,只有她是个外来者。
她忍不住看宋知白,比起她已经成青涩的少女变成浓妆艳抹的女人,宋知白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还是那么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往她这边看来,有一丝惊讶和迷茫。
山如黛收回目光,他已经认出来她了。
春日游,终不似,少年游。
眼睛一下子酸涩起来,再也忍不下去了,她一下子站起来:“将军,妾实在是身体不适,容妾现退吧。”
顾长策今夜得意过了头,倒是爽快的同意了。
她一脸郁郁的回去卧房,侍女走在前面提灯带路。
现在顾长策的卧房已经成了她的,能和将军同住,这是方画蓁也没有的待遇。
侍女们自然知道这位山娘子在将军府中的分量,那些初来方府时候的冷嘲热讽早换成了嘘寒问暖。
侍女看她脸色不好,要去请郎中。
山如黛制止了她,勉强一笑道:“不过是方才酒气太重,熏到了罢了。我睡一会儿就好了,你出去吧。”
侍女应了一声“是”,这个屋子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之前的朴素换成了现在的富丽堂皇,金玉的摆件满屋都是,用来照明的不是烛火,而是奢华的夜明珠。
可能是因为大,屋子寂静的可怕。
眼角的泪落的迟了,山如黛再也没法自欺欺人。
这滴泪只为她自己而落。
她是床榻前散落的衣裳,是金钗,是玉钏儿,是宝石堆就的死物,是娇艳的花儿,是心里的月,可偏偏就不能是个人。
她明明是个人,可为什么别人就不能把她当然呢。
穿越后的种种,似乎拼命的往脑海里挤,拼命叫嚣。
现代的记忆,原本模糊了的,也突然清晰尖锐起来。
一对比更觉得可悲,明明她原来不是这样的。
既然这样,还不如一了百了。
山如黛这么怕死的人,突然就有了决绝的死意。
宴席结束后,已经是接近天明了。
这次周氏有求于他,只要他出兵相助,愿意割让三座城池。
他不免得意,嘴上说着考虑,心中还在权衡利弊,如果坐山观虎斗,这渔翁之利会不会比三座城池还诱人呢。
他喝了不少酒,步伐也有些不稳了。
侍女给她开门,先是一声惊呼。
他不悦:“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侍女颤抖着声音:“山娘子,山娘子她……”
顾长策一下子把侍女挥开,闯入眼帘的是山如黛吊死在房梁上的尸体。
今日,他被周氏的臣服哄得心花怒放,确实是少把注意力放在了山如黛身上。
他有些懵,但更多的是愤怒。
他这么金尊玉贵的养着她,才见了老情人一面就寻死了?
宋知白,他的愤怒很快得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顾长策冷笑,酒意反而去了大半,他清醒起来。
走到卧房拿起自己的剑,被他挥到的侍女还在地上颤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杀人不过就是顺手的事情。
顾长策提剑向客房走去。
“那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到地府去做一对鬼鸳鸯。”
山如黛睁开眼睛,天还是黑的。
想起刚才的梦,山如黛直呼晦气。梦到谁不好,怎么梦到了他们俩。
简直想吐。
她向系统碎碎念念:“系统你知道吗,昨晚我居然梦到顾长策和温少虞了。我真服了,我到底是欠他们什么了,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她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长串,系统却一点儿回音也无。
难道是睡着了?
山如黛又叫了一声:“系统?”
没有回答。
山如黛继续:“系统系统?”
还是没有回答。
她这时候确定了,系统已经不在她的脑海里了。
虽然她老骂系统恋爱脑,但突然一下子就不见了,她还是怪舍不得的。
她们连个正式的告别都没有。
没有了系统,她好像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孤军奋战。
她闭上眼,很快又睡着了。
意识模糊间,她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在睡觉,一日之计在于晨,快起来快起来。”
山如黛不满,谁一大早就把她喊起来啊?
她不满的嘟囔:“干嘛呀,一大早就喊我……”
就在外间守夜的玉竹听到声响进来瞧她:“娘子是不是魇住了?”
山如黛愣了一下随后道:“应该是,天还早,你再去睡一会吧。”
玉竹退了出去。
山如黛躺的四平八稳,她的脑子里好像又进了奇怪的东西。
那个女声不满的开口:“你才是奇怪的东西。”
忘了,她脑子里想的对方都能知道。
山如黛开口:“你是谁?”
女声道:“你是想问我在这里的名字吗?你应该听说过我,我叫周冰镜。”
这下轮到了山如黛惊讶,周冰镜,她当然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不就是,大表哥那因难产而死的老婆吗?
山如黛遗憾的开口:“真可惜,大表哥昨天就回了京都,差一点儿就见到他了。”
周冰镜似乎是愣了一下:“我见他干什么?”
山如黛:“你不想见他?”
周冰镜:“不想啊。”
山如黛尴尬了:“他们都说你们关系很好。”
周冰镜:“我们关系确实很好啊。”
山如黛:“?”她脑子感觉不够用了。
周冰镜轻笑了一声:“别说这些有的没得了,一日之计在于晨,先起床吧。”
山如黛看了看天色:“这时候起床?”
周冰镜肯定道:“是呀,笨鸟先飞。”
山如黛:“你说谁笨呢?”
周冰镜继续给她灌迷魂汤:“我们穿越女的宗旨是什么?”
山如黛觉得自己还没睡醒:“是什么?”
周冰镜:“当然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样样精通,文能提笔写诗,武能舞刀弄枪了。”
山如黛:“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她选择闭上眼睛。
周冰镜:“别睡了,别睡了,快起来!”
山如黛想到了什么,忽的睁开了眼睛:“等等,你也是穿越过来的?”
①思帝乡·春日游唐·韦庄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趴,下一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