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帝膝下子嗣众多,目前最有望继承大统的是太子,太子拥护者众多,实力也最为强劲,已获得了当朝宰相张之仲的帮助,张之仲是大殷大家都承认的贤相,威帝自然是对张之仲赞不绝口,一旦有什么决策拿不准的时候,就会找张之仲来商议。
可以说,只要太子能够稳住,不犯大错,由他来继位,是不会有任何人置疑的。
但二皇子和四皇子并不这么觉得。
他们三股势力已经明里暗里地斗了许多年,仍旧难分出个胜负,这次威帝病重,更是逼得他们许多暗地里的斗法都抬上了台面。
但是,就在那三方较劲之时,威帝突然抬了六皇子,也就是李炀的出身,从此刻起,李炀就是静妃秦如敏的亲生子。
谁都猜不透威帝的想法,静妃这么多年都没能有身孕,大家都在猜测是因为秦家手里有兵权,皇帝忌惮,若是叫静妃有了身孕,还生出了个皇子的话,那恐怕这大殷的江山,就要姓秦了。
但如今威帝白白送静妃了一个儿子,谁都看不透这其中的门道。
当天,秦正海从宫中回来的时候,满面愁容,秦元濯问道:“父亲,威帝是在逼我们站队吗?”
秦正海摇头:“我倒是希望是威帝在逼我们秦家站队,我也看不透,不论如何,元濯,以后在这京中,我们更要谨言慎行,记住了,我们的君,只有威帝一个,只要威帝还在位一天,我们秦家,就不能有任何动摇。”
“孩儿知道了,父亲。”
但多了一层亲缘关系,秦元濯终于能名正言顺地进宫看望李炀。
三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李炀过得怎么样。
如今李炀有了秦家作靠山,应该不会再受到苛待了。
李炀这三年虽然不比其他皇子,但他有老师教导,威帝偶尔还会抽查他的功课,他住的福寿阁也早已烧起了银丝炭,温暖舒适。
李炀看见秦元濯来,非常惊喜,一双眼里乍然迸发出光彩:“元濯,你来了。”
李炀如今已经十五岁,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少年了,只是,他眉宇间总是氤氲着一股阴郁之色。
秦元濯问他:“这三年,怎么样?”
李炀笑:“托元濯的照顾,过得还不错。”
那眉眼里,也的确有发自内心的笑意,并不是勉强,秦元濯这才放心。
他一眼就看见了李炀腰间别着的双龙戏珠玉佩:“这是?”
李炀笑容一顿,但他的表情依然完美:“是父皇送我,奖励我写出了一篇治国策论。”
秦元濯一怔。
治国策论,这难道不应该是太子才该干的事情吗?
但秦元濯将满心疑问咽了回去,只由衷道:“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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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元濯下一次再听到宫中消息的时候,就是太子在南方治理瘟疫,不幸染病,在回京的路上就咽了气。
几乎是同时,二皇子和四皇子跪在了威帝榻前,请求前去疫区。
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的威帝悲痛欲绝,怎么可能再让自己的孩子去送死。
这也正合了两位皇子的心意,他们来这里请求前去疫区,本来就是为了刷一刷存在感,若是威帝真的叫他们去了,他们才要头疼。
接下来便是两位皇子明争暗斗,你死我活。
只不过,四皇子天生爱犯蠢,二皇子欲陷害他穿龙袍,没想到四皇子还就真的中计了,也正巧被在御花园里闲逛,企图去去病气的威帝逮了个正着。
威帝还没有驾崩,四皇子就这么急切地穿上了龙袍,是真的当威帝死了?
自然而然,二皇子赢了。
距离龙袍风波之后没过了多久,威帝积劳成疾,心疾难治,无药可医。
秦元濯此时还不知道这件事,他只是突然收到一封来自宫中的密信。
是来自六皇子的。
密信上说,他的双龙戏珠玉佩掉落在来福酒楼里,这个玉佩对他来讲非常重要,请求秦元濯帮他去来福酒楼取来,并立即送入宫中。
秦元濯不作他想,双龙玉佩是威帝赠予他的,想必非常重要,李炀此刻恐怕在宫中要急疯了。
秦元濯连忙赶去来福酒楼,伙计满头大汗地在大堂等着,仿佛这个玉佩非常烫手似的,只是确认了一下秦元濯的身份,就赶紧把这块玉佩递到了秦元濯手上。
秦元濯不明所以,只驱马向宫中去了。
但到了宫中,他才发现,一切都变了。
因他手中那块玉佩,宫中侍卫无视宵禁,对他一路放行。
他一路格外顺利地走到了养心殿外,却被殿外冲天的火光刺到了眼睛。
一瞬间,他什么都知道了。
殿外守着的这些人,包括禁军侍卫、二皇子、六皇子、一众大臣,其中还有他的父亲,秦正海。
威帝身边伺候着的太监总管薛福顺弓着身:“秦小将军,奴才斗胆问您一句,您手中那块玉佩,是要给谁的?
“先帝遗诏,持此双龙戏珠玉佩者,方可登得大宝。”
秦元濯不敢去看身后那一双双灼热的眼睛,他只对上了一双。
冷静的,漆黑的,带着一些鼓励,有些阴郁的眼睛。
秦元濯知道自己今日别无选择。
他双手捧着玉佩,一步一步走向李炀。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双膝跪地,低下头,字字铿锵:“六皇子,您的玉佩,我给您找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秦元濯就明白。
他此刻,只是李炀手中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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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登基,根基不稳,边境贼人虎视眈眈,秦元濯毫无留恋地随着父亲去了漠北。
一连两年,秦家父子打胜仗恨不得比一日三餐的频率还要高。
一封封捷报频频送去了宫中。
这两年,李炀靠着他的冷血和无情彻底整顿了一番朝堂,肃清了不少歪风邪气。
但是,朝堂整顿完毕,这个新上任的年轻的帝王,嘉正皇帝,开始整改军队。
首当其冲的,就是秦家军——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黑鹰铁骑。
改革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黑鹰铁骑当中,安插进了一位副将军——王进。
由主将与副将一起讨论战术。
福报很快就来了。
在一次进攻图巴伦部落时,风雪绕山,秦正海安排了分三路进攻的战术,由秦元濯率领的轻骑小队正面进攻,主力是秦正海率领三万人侧面包抄,再由副将王进负责适时切入战场,负责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起到奇袭和收尾的辅助作用。
本来这个战术实施起来会比较简单。
但谁也没料想到,王进迷路了。
王进迷路了!
王进在风雪之中绕了好大一圈,才进了战场。
彼时,秦正海为了保住正面进攻的秦元濯,三万人硬拼图巴伦的十万人。
王进切入战场时,秦正海率领的三万人,全军覆没!
王进只匆匆接应到了正浴血厮杀的秦元濯。
这一战,黑鹰铁骑,惨败,痛失主将。
秦元濯悲痛欲绝,只恨不得死的是自己。
这一消息传回宫中,只得了当朝天子一句不痛不痒的“节哀”。
当朝天子可不会给秦元濯化解悲痛的时间,下令要秦元濯在年关之前攻下哈萨。
哈萨本就是一个小部落,不成大气候,现在距离除夕还有整整三个月。
李炀的意思是,要秦元濯在这三个月之内,让哈萨灭族。
哈萨也频频进犯大殷边境,令天子无比烦扰。
秦元濯只得披麻戴孝,上了战场。
但紧接着,嘉正皇帝盲目乐观,认为对付哈萨这么一个小部落,根本不需要太多精力,因此又裁粮草,又撤军。
秦元濯在前线杀红了眼,他生命短短的这十九年都在为大殷卖命。
最终却得李炀这么磋磨。
秦元濯如今,只剩下了七千五百人。
秦元濯屡屡派出五百人小队出发前去伊犁求援,可是要么是被图巴伦军拦截了,要么是没到伊犁就饿死、冻死了。
就算有的小队幸运,到了伊犁,也被驻守伊犁的那位宋羽誓宋将军拦在了伊犁,不肯往京中透露半点消息过去。
直到最后,秦元濯只剩下了区区五千人。
秦元濯饮下一口烧刀子,红着双眼,制定了战术。
两千绕后堵住咽喉要道拦截哈萨援军,一千埋伏在东侧,避免哈萨的第二军队和主帐军队汇合,而他,亲自率领那两千精英中的精英,过桥,过冷河,亲自去取哈萨首领的项上人头!
不然,五千对七万,怎么赢?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秦元濯率领两千精英过冷河时,那木桥,竟然断了。
整整折损了一千!
秦元濯的眼泪被风雪冻住,他高举手中重剑,几欲哽咽:“将士们,替我死守家国!四方鼠辈,凡有犯者,必诛其族!我军,需战无不胜,令无不从!待我归来时,换我一个!太平的万里江山!”
“杀——!”
秦元濯智勇双全,成功取下了哈萨首领的首级,但他自己,也死在了无情的刀剑之下。
待秦家父子的遗体紧急运回京中安葬时,眼尖的人发现,这位冷血帝王,流下了一滴眼泪。
但从这以后,大殷坐拥万里太平江山,百姓富足,是历史上少有的太平盛世。
李炀,嘉正皇帝,青史留名。
577:【我呸,人渣!】
谢琢:【我想起来了,这个世界,跟李炀这个冷血动物,我玩得还挺开心的。】
577:【……宿主……】
谢琢轻笑:【对付李炀这种人,更简单了,跟上个世界谢昭的思路差不多,只要比他更无情,更冷血就好了。】
577:【看来,宿主你很擅长比比谁更冷血。】
【那是自然。】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权谋无能呜呜呜,小天使们就看个乐呵吧,后面不涉及到权谋了,另外标注一下“将士们……太平的万里江山!”引用自《逃出大英博物馆》网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