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珀从来都没吃过这种食物。

因为吃到美妙的食物，他的眼睛亮起来，看向巫莓的时候像在看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巫莓心里对他的感觉突然就少了，在这双泛着黄绿的眼睛里，她轻易能看到自己是一副怎么样的嘴脸，她和那些人一样恶心。

又有什么不同呢？

夏珀能明显感觉出来她突然冷淡，有些不知所措，是他吃得太多了吗？还是太过笨拙，连吃饭工具都不会使用，惹得她嫌弃了？

他的心揪起来，可巫莓已经忙碌起来，不再专注地看着他。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

多了一个夏珀对巫莓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他话本来就不多，不知道是不是说话不太利索的缘故。

他大多数时间都很安静，因为很会察言观色，巫莓的一直是面无表情的，这是她生活的常态。

如果做个机器人也不错，没有生气没有开心，自然不会有无聊，按着设定好的程序走就好了。

可惜巫莓不是个机器人，她脑子里的思想格外活跃，所以她讨厌所有。

褪去色、欲后，连夏珀也不怎么顺眼起来，连个话都说不利索的蠢货。

她一向不喜欢蠢货。

所以她冷淡起来。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依旧保持这种状态，恨不得下一刻立刻世界末日，一切都被岩浆吞噬掉，活着是陨石，把所有人都砸成肉饼，那才是她理想的世界。

她冷静的上班，那个不知好歹的肥胖男同事又过来骚扰，没话找话地问她：“今天中午要吃什么？我的意思是，我想邀请你。”

巫莓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去，眼角的余光还是瞥到他凸起来的肚皮。

她没记错的话，他是五等人。巫莓顿时生出来厌恶的情绪，凭什么他能这么自信？一个五等人，居然能用如此游刃有余的态度，跟身为二等人的她搭话。

他那副尊容，巫莓看一眼就倒胃口，别说和他共进午餐了。

其实这男人脑子很厉害，要不然怎么能和巫莓这种二等人成为同事拿一样的薪水呢？但因为长相，最多也只能做个五等人了。

就算脑子再厉害，薪水再多，但他是个男人，还是个恶心的男人。

巫莓很冷淡地拒绝了，甚至只用了两个字，那男人故作绅士的一笑，又说了一堆不在意的话，冠冕堂皇极了，无一不再体验他的良好涵养。

呵呵，狗屁的涵养，巫莓一个字都不想施舍给他。恶心的中年胖男人。

见她不说话，那男人才悻悻走开，办公室另一个角落，几个男人扎成堆，对着铩羽而归的人怪叫起来。

这一刻厌恶值达到顶峰。男人就是地球的垃圾，应该拖到垃圾场集中毁灭掉。

下班的时候，又有不知好歹地前来搭话，巫莓烦极了，趁他那肥胖身躯被椅子卡住时，直接溜之大吉。

今天天气晴，是巫莓最讨厌的那种半死不活的晴天。

高楼大厦的遮挡，空中飞舞的雾霾，太阳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苟延残喘的发光发热。

巫莓回到家，刚打开门，夏珀就迎上来。

他头发清爽，眼睛大而明亮，看人的时候习惯眯起眼。如果没有那个胖子，巫莓估计会很不耐烦，她喜欢自己一个人。

那正因为那个胖子的缘故，夏珀在她眼里格外顺眼起来。

最起码他长得好看，年纪也小，看着她的时候不是赤裸裸的色眯眯，不至于让她反胃。

巫莓随手摸了摸他的头，语气柔和，问他今天在家里过得怎么样。

她随手打开冰箱，那里面她买的食品还在那里一动没动。

巫莓转过身，夏珀就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

巫莓挑了挑眉：“不知道这里有吃的？”

夏珀的肚子适时叫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巫莓叹了一口气，长得好看又怎么样，蠢到了这个地步。她对他的兴趣又小了一点儿。

甚至盘算起来，要不要让他滚蛋。

夏珀对她的心思毫不知情，吃完饭甚至过来蹭人，那姿态放得很低，像是柔软的小动物，巫莓摸了摸他的脑袋，发质很好，摸起来手感不错。

夏珀舒服得眯起眼来，更低下头来，方便她的触摸。

巫莓真的怀疑起来，他到底是真的蠢，还是蓄意在勾引自己。

手指越来越往下，她捏了捏下巴，夏珀还是很顺从，她去戳唇角，夏珀甚至还舔了舔。

她收回手指，然后在他裤子上蹭了蹭，都是口水，她挺嫌弃。

不过赶他走的想法消失了，夏珀应该很好玩。

她搂住夏珀的脖子，两人的距离很近，她能清晰看到他的睫毛，根根分明，比她的还要长。

双唇接触的时候，夏珀还是呆呆得，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她捏了捏夏珀的后脖颈，语气在此时很软，但还是不容违抗的命令：“张嘴。”

夏珀听她的话，乖乖张开，巫莓便有了今生的第一吻，感觉还不错。

人总是贪心的，她一边喜欢夏珀的单纯，一边又嫌弃他的愚蠢。为什么这世界上就没有一个完全符合她心意的男人出现呢？

要不然是胖男人那种货色，要不然就是夏珀这种漂亮蠢货。

窗户没关，外面风声呜咽着，像是远古传说妖怪即将出门作乱的场景。

夏珀的黑眼睛隐隐反着黄绿色的光，巫莓皱了眉，起身去关窗户，她再回来的时候，夏珀的眼睛又变成了纯正的黑色，让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夏珀还在眯着眼看人，巫莓奇怪地问：“你是近视眼吗？”

夏珀好像没听过这个词，奇怪地看着她，歪着头有故意勾引人的嫌疑。

巫莓叹了一口气，真是个蠢货。

现在治疗近视很简单，去医院做个小手术就行了，但夏珀是个没有身份证的黑户，他不可能去外面医院。

他一在公共场合露面，肯定会被抓起来，然后送到监狱里去吃牢饭。

巫莓觉得，还是先在网上配一副眼镜给他将就着用吧。

现如今的手机就有这个功能，巫莓测试好了数据，先把自己吓了一跳，居然还是个七百度的大近视。

他不是从荒无人烟的山里来的吗？又不接触电子产品，怎么会有那么严重的近视？也有可能是因为污染，现在又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新型疾病，不都是因为污染导致的吗？

巫莓很快说服了自己。

夏珀戴上眼镜的时候，巫莓对这副模样不太满意。镜片已经做得很薄，但还是把那双美丽的眼睛挡住了，夏珀的美貌程度下降了一半。

夏珀却很高兴，他好像是天生的近视眼，第一次能清晰的看清楚这个世界，眉梢眼角都写着喜色。

他甚至想凑上来回给巫莓一个亲亲，轻轻地碰了碰脸颊，夏珀喜欢这种纯情的、不带其他意味的亲吻，也就随他去了。

她开始交代起来，如果饿了可以去冰箱里自己找东西吃，甚至还把自己的备用手机给了他，不算耐心地教她如何使用。

她脾气一向不怎么好，幸亏夏珀不聪明，还沉浸在眼镜的喜悦里，看着她的目光都充满了暖意。

巫莓察觉到了，夏珀身上有种久违的、阳光的味道。这可真奇怪，天空永远都是灰蒙蒙的，哪里有艳阳高照的时候？

夏珀隐匿在玻璃片后的眼睛，也想是太阳，散发着奇怪光芒。

巫莓突然羡慕起这个蠢货来，蠢货都是这个开心的吗？

可收容所里的那些人，明显不是这样的，她们麻木，整天吃饱了就躺着，根本不需要其他的活动。脑子恐怕因为停止思考，早已经生锈。长时间不运动，肚子上、四肢上都是一层厚厚的脂肪。

她这样的上等人，还知道饱暖思淫/欲，可那些被圈养的下等人，恐怕连思想都没有了。

好可怕。

好恶心。

巫莓永远不要变成那样的人。

还不如死掉得好。

她再次打量着莫名其妙出现的夏珀，他连话都说不清楚，对她有突如其来的好感，态度温驯的像个宠物。

他既不像是混吃等人的下等人，也不像是她们这些虚伪、肮脏、道貌岸然的上等人，表面上衣冠楚楚，内心一个比一个的龌龊。

她也包括在其中。

夏珀好像和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样，虽然太蠢了些，但巫莓暂时还没有对他失去兴趣。

他很漂亮，当个宠物绰绰有余。如果按宠物的标准，那他的愚蠢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了。

毕竟他还能断断续续说几句话，而猫狗或者其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巫莓想到这便释然了。天底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夏珀要是真的聪明，睡不到就会变成胖男人那样自以为是的恶心货色。

她原谅了夏珀的愚蠢，再一次不带偏见的看了他一遍。

脸自然不必多说，宽肩窄腰长腿，身材完美地像是上个世纪的电影明星。

只要漂亮就够了，她还要再多的要求什么呢？

她又想起来售价高昂的机器人，夏珀比那个便宜，这性价比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