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掉电话后她松了一口气,幸好家里人并不知道她现在的住址。
巫莓不太懂,为什么联邦政府说什么,父母就会做什么?她们的灵魂到底是属于联邦政府,还是属于自己?
不对,她们最终目的并不是响应政府的号召,而是拿出去炫耀,就像炫耀有一个能干的二等人女儿一样,炫耀家里养的猪过年杀了有几斤肉一样,无论是巫莓还是那个不存在的女婿外孙,不过都是他们炫耀的工具。
他们只需要说出去的时候,自己可以洋洋得意沾沾自喜,反正,所带来的一切后果不需要他们承担,大不了,在一切都被搞砸的时候,站出来,事后诸葛亮得表示痛心疾首,看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甚至他们并没有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都是一切老掉牙的在现代社会绝不可能实现的观念,但这是他们的宝藏,他们年轻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所以他们奉为经典,并觉得一切不听他们指挥的才是异类。
大概除了天生低他们一等的子女,其他人连个眼神都不会施舍给她们。
他们这样想:你由我创造,身上留的是我的血,每一个细胞里都是我的基因,你是我的复制品,你的人生应该由我掌控。
可惜巫莓这样,真正跨越了等级的孩子,是绝不可能再受他们“爱”的洗脑。
巫莓比父母那个等级的人看上去更彬彬有礼,但也更冷漠,看着世界上所谓最亲的两个人,也只是像看着上个世纪令人发笑的小丑表演。
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平等,但自由,才是世界的唯一真谛,她是自由最忠实的信徒。
阻碍她奔向自由的都是邪恶的异教徒。
她刚才的音量引起了玩家小姐的注意,她如今已经没有了活力和朝气,仍然是美丽的,但充满了迟暮的意味。
眼睛不再黑白分明,看向巫莓的时候像是一个能动的诡异木偶。
她已经和那个满脸疙瘩的丑八怪结了婚,看来她的婚姻生活并不怎么顺利,消磨掉了她明媚的笑。
玩家小姐主动和巫莓搭话:“是你父母打来的电话吗?她们也在催你吗?”
巫莓没说话,她和玩家小姐并不是朋友,她没有一个朋友,只是正好工位很近的同事罢了。
巫莓不需要朋友,她或许会寂寞,但并不需要另一个虚伪的朋友来排解寂寞。
玩家小姐哽咽了一下:“你今年应该24了吧,我比你大两岁。明明我的前半生不是这样的,我过得很快乐,男男女女,大家在一起玩得都很开心,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什么都变了。为什么我突然要结婚,为什么我要去做那见鬼的手术,我后悔了,真的。”
巫莓很冷漠地注视着她:“不是因为爱情吗?你不是爱那个男人吗?”
玩家小姐痛苦地揪住了自己的头发:“对啊,我爱他,我爱他,我一点都不后悔。”
巫莓不会安慰人,她也不打算安慰人。
她好像懂了,玩家小姐是真的为了爱嫁给一个远远不如她的男人吗?
两人结婚的事情被大肆宣扬,男女双方身份的不对等成为了“真爱”的孵化剂。男方不能生育,女方不离不弃,自愿去做试管,这事多么伟大多么感人多么美好的爱情故事啊,是值得放进教科书里宣传的真挚情感,是无关世俗一切,两颗心的碰撞!
联邦政府都亲自下场,派出高级官员给这一对新人送上了最美好的祝福。
巫莓冷眼看着,玩家小姐先是痛苦的挣扎,然后又变成了一个麻木的有思想的木偶。
大多数人,都是倾向于妥协。
妥协,如果能活下去怎么妥协都无所谓。
玩家小姐之前的游戏人间,和无数男男女女开滥/交排队,在□□的快乐和欲望的快乐里上下沉浮。
那就一定是她自己的本意吗?
巫莓不知道,但大多数时候,恐怕还是在世人制定的规则里随波逐流。
规则要所有人放肆生活,玩家小姐就放肆生活,麻木地沉沦。
现在联邦政府强行修改了规则,玩家小姐便被同化了,在大力鼓吹的婚姻生育里下了功夫。
没有疙瘩男,也会有下一个男人,或许是小混混,或许是社会精英,是谁都无所谓。反正玩家小姐会自己催眠自己:我爱他。
只要有了爱,什么行为都可以被美化,什么错误都可以被原谅。
爱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借口。
巫莓不再看她,下班的时候心情却有些低落。
她一向不喜欢去挤空中交通,但最近几日大风刮个不停,不足以造成什么伤害,但地面的尘土都被吹了起来,漂浮在空气,顺着呼吸吸入鼻腔,有不少人因此一直咳嗽,得了肺炎。
巫莓不得不去挤公共交通,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等待,下去后哪怕饶了一大圈,也不过两站,两分钟的时间的而已。
她回到家,打开门,立马就感受到了不对劲,夏珀今天怎么没有迎上来?
不会是遇到什么意外了吧?
她喊了声夏珀的名字,卧室里有声音传来。巫莓皱眉,这么虚弱,难道是生病了?
她出门穿得是件厚实的大衣,进门就感到热了。
把外套脱下来挂好,她往卧室里走去,看到夏珀脸色苍白的盖着被子,伸手摸了摸额头。
是发烧了吗?
温度很正常。
巫莓祈祷他最好不要生病,黑户不可能出门去看医生的。
没觉得额头热,她又想去找体温计。
夏珀却做了一个动作,让巫莓的嘴巴都合不上。
夏珀很骄傲地掀起被子给她看,脸色不好,眼睛却亮晶晶的,仿佛在求夸奖。
巫莓咽了一口口水,哆嗦着问他,“这是什么东西?你从哪儿弄来得?”
夏珀不懂,歪着脑袋看她,“这是我给你生得小猫啊,有四只呢,你快抱一抱啊。”
巫莓万年不变的脸上出现了表情,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脸无辜的夏珀,又看了看被窝里的四个小东西。
毛发稀疏,能看到红红的皮肤,不像是小猫,看起来倒像是老鼠。
难不成真是夏珀生得?可他明明是个人,怎么可能会生产啊,生出来得还不是一个物种。
巫莓被吓到了,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情,她捡回来的不会真得是个妖怪吧?
但妖怪,不是只存在以前的艺术创造里吗?这个世纪以来,所有非科学的事物都被禁止,连以前的影视剧都被列为禁片。
巫莓的一知半解,来自于人的口口相传。
据说,不怀好意的妖怪会变成貌美的女子,引诱包含色心的男人把她带回家。
回去就会显出原型,把人一口吃掉。
但是,但是,她可是个女人啊?男妖怪也会这么做吗?她只是有色心,可没强迫他,明明夏珀很主动的,这不能完全怪她。
她不死心,哆嗦着勉强笑了笑,问道:“你是不是到外面去了?这是从外面捡来的吧?”
夏珀和她一样着急:“不是的,怎么可能,这明明是我自己生的,你看她们,长得多像你呀。”
巫莓深吸了一口气,夏珀没有门锁的权限,他如果出去,应该回不来。
她现在需要静一静。
走到厨房,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冰箱里甚至还有新做好的饭。不得不说,夏珀真的很尽职,就算生小猫,也要事先给她准备好晚饭。
可她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吃。
打开手机,找到连接项圈的那个APP看了看,里面的行动轨迹表示,夏珀真的没有出过家门。
喝完一杯水,她终于平静下来。
假如,假如,这四只小猫崽真的是夏珀生的,她该怎么办呢?
如果这样,夏珀不可能是人,她该拿他怎么办?把他赶出去吗?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妖怪对巫莓而言,是个很遥远的词。
她不能接受和妖怪一起生活。
她倒了杯温水,端过去给生产完毕的夏珀,还贴心的给他拿了一根吸管。
夏珀感动极了,他刚才还在疑惑,为什么没有得到巫莓的夸赞,现在他明白了,巫莓可能刚才是高兴傻了,刚刚反应过了。
他就着巫莓的手喝完了水,又想去牵手,但被躲开了。
巫莓好冷淡,他有点不高兴。
巫莓看了他一圈,头发比刚来的时候长了一点,黑发的眼睛很亮,怎么看怎么像个人,但人怎么可能生小猫?
她狠下心来问道:“你不是人吧?”
夏珀道:“人?我不是人啊。”他很骄傲:“我可是猫猫,比人可爱多了。”
但公猫也不应该会生小猫的啊!
巫莓看着他这副骄傲的样子一言难尽,她从未怀疑过自己的智商,但这一刻,她真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夏珀之前无数次告诉过她,怀孕了要生小猫,她却以为夏珀是在胡言乱语,等到现在小猫生出来了,她看到的时候心脏都要停了。
她道:“……对不起,你既然不是人,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
她不是个好人,尽管夏珀没有要害她的意思,但是她真的不能接受,和一只妖怪在一起生活。
那样她会每天都睡不着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