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郝美丽又在门口‘捡’了份早餐,她虽知道这是爱慕者的‘攻略’,并且自己也还饿着肚子,可她没有吃。“现在人心这么险恶,万一里面有毒呢!”她想。然后在路边摊了张鸡蛋饼便往店里走去。到店后,她径直走向厨房,把那份早餐又扔给了刁明。“请你吃的。”说完她便转身离去了,无视后厨那些异样的目光。至于刁明会不会被毒死,那是她不会关心的。她不关心,但厨房里却很在意,在意的是她的动机,大伙少不了推测她的用意,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要报复小李呢!大家让刁明不要当真,别被她利用了。而刁明则不以为意,一是他并没有那份心意,二是他真把她当作嫂子,况且李如欢临走时跟他说的很清楚,他只是去和夏雨作个了断,他是深爱着郝美丽的,所以自己又怎会生无聊的想法呢。虽如此,他也不能把自己置身事外,言行举止也不似以往那样潇洒了,毕竟同事们的调侃是免不了的,他自己的感受无所谓,怕的是她的意图和李如欢知道后的想法,所以,她送的早餐他吃的很不是滋味。
接下来的日子天天如此,早餐也是变着花样地买,可以看出她是费了功夫的,但越是这样,刁明越觉得不安,他想过拒绝,想过和她坦然相见,但又不敢,他怕伤了她的自尊,怕她的恶毒言语和嘲讽。最后他便开始躲了,每天早上都事先买好早餐,当见到她来时便用包子之类把嘴塞得满满的,那意思是‘我有早餐了,你不用再送了’。可是没用,郝美丽后来连招呼也不打一声,把东西往他面前一扔便走,对于他的用意她不作揣摩,她只是想把那个‘烫手的山芋’早些处理掉罢了。这时,刁明便要把它转送给别的同仁,可是谁也不愿做这‘夺人所爱’只事,就都借口吃过早饭来塘塞,最后实在没法了,他便悄悄地把它送给老板娘表妹,此女二十二三岁,生的圆润挺拔、胖而不肥,因名叫尤小蓉,又因先天条件较好,所以她常常成为后厨那群色狼的谈资。五官即不美的出众,也不丑的出众,唯一出众的是那肥厚的嘴唇,用王同兴的话说:这嘴巴亲着肯定过瘾。为人却是端庄大方,平时也是沉默少言,似乎和谁都相交不深,性格中有少妇的本分。可当刁明把早餐放到她手中时,她却表露出少有的羞涩,胸中也有小鹿乱撞,最后跌跌撞撞地跑开了。这鲜明的对比,让无心之举的刁明一时摸不着头脑,难道她害羞了?想及此处,刁明那双好看的丹凤眼转动了几下,嘴角旋即生出一丝老成而鬼魅的笑来。
当晚,刁明和刘国昌调了值班,当晚他俩便确定了关系,也是在当晚,刁明吻上了她丰满的嘴唇。
由此可见刁明的高明手段和尤小蓉的外冷内热,以及那隐藏起来的孤独感。
第二天,二人的‘事迹’便在店里传开了,大伙无不惊讶他俩的相恋,因为二人似乎八杆子也打不到一块。可是过几天众人又觉得二人挺般配了,并且还很有夫妻相呢!表姐也知道了这件事,本想阻止,但也知不可能了,转而想给表妹些劝告和刁明以警告,可看到二人心心相印、眉目传情地站在自己面前时,她的一切忠告都化作无声的祝福了,她知道感情这东西是勉强不来的,不易促成,更不易拆散,所以无需多言,她默认了他们的交往。
刁明本以为只要自己恋爱了,就可以摆脱郝美丽的早餐,可是并没有,那免费的早餐并不因此而中断,这给他甜蜜生活带来了烦恼,确切地说是困扰。美丽不知道,她有那么一天会成为刁明的困扰,这是多么的讽刺,多大的笑话。刁明战战兢兢,他瞒着尤小蓉,不敢让她知道。他真爱上她了,而她对刁明也很用心。所以他决定找郝美丽谈谈。可当独自面对她时他却没有了最初的勇气;郝美丽见他吱吱呜呜觉得好笑,她猜不到刁明想说什么,也懒得猜。
“有话快说......”看在尤小蓉的份上,郝美丽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她越发的看不起他了,从柳经理那儿开始。其实开始的时候她对刁明的印象也不是很糟,他生性活泼,阳光帅气,虽油头滑脑,但也大大咧咧的,有些猥琐,但对自己倒也规矩,直到那次荒唐被抓,她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他。
“嫂子。”刁明还是这么称呼她,他叫顺了口,郝美丽也听顺了耳,所以她也并不感到别扭。“是这样的...”刁明见她没好气的样子,以为她在为计谋没有得逞而生气呢,所以他小心翼翼、吞吞吐吐道:“我现在的早餐...都是和...和蓉儿一起吃的...所以...”话到此处,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我的举动让人误会了!她先是轻蔑地笑了一声,为自己的草率,为刁明的自以为是。当脑海中浮现出‘蓉儿’二字后,那笑声便真切了,半晌,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忍笑道:“我知道了郭大侠,您可以忙去了,慢走,不送。”说完又笑,并在第一时间找刁明口中的‘蓉儿’取笑去了。
今天的红尘酒店是欢乐的,因为他们叫了一天的‘靖哥哥’。
晚上,郝美丽主动给那个她备注为‘陌生人’的号码发去短信:“早餐别再送了,没人愿意收了。”
半天那边回复:“不会吧!你没吃?”
“笑话,我可不敢吃,再说了,我都不知道你是谁。”
“我的真心啊!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心思吗?”
“所以说啊,不然我只能给狗吃了。”
“你...你...你拿我的真心喂狗?”
“真心?你了解我吗?我认识你吗?有本事你倒是现个真身啊!”
“你......”
“我怎么了?”
“你别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又不指望你的早餐活着。”
“算你狠心,我生气了,不理你了,再见!哼!!”
他最后的留言使美丽不禁失笑,可片刻之后便有一阵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是少了一份消遣?
次日,在大家吃工作餐时,进来了一个手捧鲜花的男孩,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
“请问郝美丽女士在吗?这是您的鲜花。”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男孩先道。
听言,众人便齐齐地“哦~”了一声,然后都看向郝美丽。而这时的郝美丽已羞红了脸。
“我不要。”她大声道。
“呃~这...”那小伙子不知所措了。
“唉~”这时老板娘过来解围了。“别为难人家,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痴情种。哇!好大一束,嗯?没有卡片吗?”老板娘接过鲜花后问那男孩。
“嗯,没有,那位先生倒是让我代说几句话。”说着他便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来——
“我美丽的小可爱,”那送花使者读到:“祝你天天快乐,时刻美丽。哦,早餐吃了吧!那就好。”
他一读完,王同兴便敲响了碗筷,其他的同事也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欢快,新来的副案甚至吹响了流氓哨。而本应该抱昨日被嘲笑之仇的刁明却没有参与进来,他替李如欢感到了危机呢。
事件的女主角则紧捂着耳朵,并朝起哄的同事们骂了句:你们这帮混蛋,便忙不迭地上楼去了,而楼下责是歌舞升平。
直到老板娘烦了,他们才算散去。
过后,红尘酒店里有两个人在打电话,一个在楼上包厢里,一个在楼下的卫生间,可他们都没有打通。
千遍一律的工作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它磨灭了远大的理想,耗尽了最初的激情;当你感到厌烦,当你为了工作而工作时,你的人生便毫无意义可言了,什么希望、目标统统都被束之高阁;眼下有张嘴,嘴下两条腿,你得为它们奔波,它们也在为你受累。
清晨的雨毫无预兆地降了下来,它像个被宠坏的孩子一样——蛮横无理,任性妄为。豆大的雨点稠密而急促,所到之处皆有旋律响起:打在塑料制品上它是鼓声,落在铁皮焊就的雨阳棚上是锣声;一阵大风吹过,摇起枝叶摩擦,那便是喝彩声...
天边的阵阵滚雷把这一阙天籁包容其中,这时,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开着立体声的低音炮——音效浑厚而震撼!!!
和这场盛大的‘音乐会’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房中的人儿,此时她的心里异常的平静,若没有看见那眼角的泪水,你会相信她的内心并没有起波澜,可让她起波澜的是这场雨吗?今天是李如欢出走第十五天。
夏天的雨又如婴儿的啼哭——来势猛,去的也快,若不是湿漉漉的地面和低洼处的积水,你都找不到下过雨的痕迹,尽管它刚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行在上班的路上,新鲜的空气和难得的凉爽使郝美丽低落的心情舒畅了许多。今天她来的很早,本以为还没开门,没想到老板来的更早。见她进门便打招呼:“哟,美丽啊,来的挺早嘛!”
“呵呵,老板早啊,好久没见着您了呢!”郝美丽也很诧异。
“小丫头片子,伶牙俐齿。”卢伟‘夸’了她一句便低头看报纸,不再理会她。美丽则走向吧台对老板娘道:“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吗?”
“哈哈。”老板娘爽朗地笑道:“是呢!并且刮的是东风。”她们讲话并不背着卢伟,也没有刻意放低声音,卢伟听了并不反感,只以微笑应对。等到吃工作餐时他没和员工们一起吃,说是中午有重要的客人要招待,及此,李佃光才停止他那套虚伪的殷勤。
不多久,老板口中的贵客便出现在众人面前,此人身材纤瘦而高挑,眼睛虽小却很迷人;高挺的鼻子下面,两瓣似搽了口红的嘴唇总是玩世不恭地笑着;港台式的中长发遮盖着半个脸颊,年纪在二十五六岁左右。众人见老板点头哈腰地热情迎接都露出了不敢相信的神情,原来这位贵客竟是王志高!
递烟斟茶。在二楼的棋牌桌上,二人相对而坐,一番客套过后,便切入了正题,原来是王家新建的楼盘最近正在招标太阳能热水器工程,如无例外,本市最大的太阳能公司将会是中标单位。正是得此消息,卢伟才找到已是老相识的王志高。开始,他阐明了自己和另外一家太阳能公司一个车间主任的关系——是发小,接着,他又以内行人的口吻道了许多行业的内幕,他所谓的内幕多是道听途说或自己杜撰,他和发小的关系也是加了许多枝叶的。说完这些前缀,他的最终目的是要说服王志高省略招投标这一形式主义,直接让他和自己的发小谈合作。这个提议对于已是公司经理的王志高而言无疑是荒谬的,他不动声色,压着心中的轻蔑说道:“说说你的打算。”
“我能为你省下三分之一的费用!”
“怎么可能,他们的利润有那么大吗?”
“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小。”
“呵呵。”王志高轻蔑地一笑,其中包含着对他的不信任。
“老弟你不信?”卢伟认真地看着王志高道:“不过也很正常,但是我说的是真的,我不打没有准备的仗,诺,老弟你看。”说着他边拿出和那发小的短信聊天记录来。
“他真能出厂价给你?”王志高看过规格和报价问。
“当然。”卢伟确信道。
“可是凭什么呢?”王志高做过市场调查,对于不同尺寸的价格都有所了解,卢伟发小给出的确实是低的离谱。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救过他的命!”
“哈哈哈哈哈...”王志高笑了,很开怀。卢伟见他没有了之前的怀疑便也跟着笑了。
“没想到你能有如此幸运的经历。”
“我救了他,不该是他幸运吗?”
“是啊,但是你也从中得到了英雄主义的成就感以及今天的回报。”听他有悖常理的说法,老板更是如坠烟海,肥大的脑袋和‘宰相般的肚子’充分地解释了脑满肠肥这个成语。直到看见老婆给的眼色他才恍悟:“王总你同意了!?”
“你下了那么多功夫,我能不给点面子吗,说说你的计划。”
“计划倒也不是很复杂,有一点得给你说在先,这个价格他们不包安装,没有五年质保。”
“嗯,”王志高思考了片刻后说道:“这个可以接受。你呢,你有什么‘要求’?”
“安装工程承包给我,我给你五年质保。”见过世面的卢伟并不为眼下即将到手的工程而激动,只淡淡一句。他是稳重的,这一切他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也不枉费了他的东奔西走,费力游说。
“你有经验吗?有施工队吗?别托大了!”王志高不无担心道,毕竟这可不是小事,如果弄不好是会延误交房日期的。
“保证保质保量,按期完工。”见王志高担忧卢伟郑重地说道:“我们会以合同形式来合作,合同我拟你拟都行。”
“行吧!先这样吧,我们先吃饭。”
自从那日收到鲜花,郝美丽都好几天没有理会那个陌生人了。那让她恼怒,是一种侮辱,因为人尽皆知,她是有男朋友的,尽管现在他背叛了自己。
这晚,那个号码又狗皮膏药似的发来短信纠缠,又是解释又是道歉的,可是郝美丽依然不予理会,她已经把他的号码删了,就差加入黑名单了。她不回,他便连续发,带着央求。最后,她败给了他的执着。
“别再发了,有意思吗?”她没好气地说道。
“有意思呢,你原谅我啦!?”他卑微地回道。不管怎样,她总算肯搭理自己了。
“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们又没有任何瓜葛。”她的语句冰冷!但他并不在意,因为他的内心炙热。
“我错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对不起,下次再也不敢了。”他作了保证。
“其实我或许能猜到你是谁。”美丽见他可怜巴巴的,便生了恻隐。“但是我又不敢去确认,”她接着写到:“因为我觉得这样挺好,我们做个笔友,确切地说是网友,在虚拟的世界里我可以向你倾诉心里的秘密,发泄一天的不快,而你的风趣和无厘头恰巧能给我慰籍。这不也是一种弥足珍贵的友谊吗?”
“这和我现实生活中对你好冲突吗?”
“当然,它会破坏那种意境的!”
“意境?那是什么,好的还是坏的?”
“只要你不送东西它便是好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浪漫。”
“真的吗!?”那人激动了,一直以来他都扮演着那个被嫌弃的角色,不曾想自己也会给她带去恋爱的感觉,这是向好的、积极的开端。
“我真能给你带来快乐吗?”他又追问道。
“嗯。”
“可是我阻止不了自己的感情怎么办,我多想对你好啊!”那人在输入键上打出这行字,纠结了半天也没有勇气按下发送键。
片刻,美丽又发来短信:“好了陌生人,晚安了,今天有些累了。”
“好的,晚安,明天聊。”如此,他把那句删了,换成了这句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