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樹不断刷新讨论区消息，挨个阅读讨论区的中文消息。
“树姐，这个消息你看到了吗？”
小栩从床上挪到車樹睡的地铺上，举起手腕处的光屏送到她面前。
但在車樹的眼中，她只能看见一片绿色光屏，上面的内容却是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
“你念出来。”
車樹给小栩示意，光屏只能由自己看清，外人无法看清后，让他念给自己听。
“标题：黑森林招募令：凡是国人，皆可入会。”
“树姐，下面还概述了入会后会员享受的权利和应尽的义务，我看看哈。”
小栩翻完全篇后总结了一下说：
“黑森林会员的权利有技能培训、安置费、进阶种子之力、星辰之力，树姐，你绝对想不到，黑森林给的福利居然有房！”
“接着说。”
“是···权利就差不多那些，但估计大部分国人还不清楚状况，所以回复比较少。”
“义务是会员每周要出任务、上级指令不得违抗，就这两条，没了。”
“黑森林会这么好心？”
車樹见小栩一脸不可置信，的确，黑森林的义务仅有短短两条，这不太符合他们的行事作风。
“这可不是好心，一个上级指令不得违抗就可以大作文章了。”
車樹猜测黑森林有什么控制种子或门主的方法，不然怎么保证内部人员的忠诚？那么庞大的组织近两年突然崛起，其他组织就没安插眼线？看着他们在本地一家独大？
太多的疑问充斥着車樹的大脑，她明白随着黑森林进一步拉拢新人，自己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必须做点什么······
又是一天过去，車樹仍旧没有联系上林医生，而黑森林已经成为了讨论区的网红。
不过这天車樹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A，你看到公告了吗？”
······
“我知道你在听，五年前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对四号，但···穿剑需要你。”
“阳市所有的奉献者都死了···穿剑的很多老会员也没有···挺过去。”
“我预计，下一步死的就是我。A，我希望你为了剩下的穿剑人回来吧。”
······
对面沉默了几秒，见仍旧没有声音后就挂断了电话。
車樹翻出这个人跟A的通话记录，发现最早有2年前的来电，紧接着后面就是一长串的未接。
她发了条短信给对方，随后就把卡取出来放到身上，然后插上小栩新买的不记名电话卡。
阳市，东郊一区。
“叮！”
刚挂断电话的手机突然传来一下短信铃声，来人自窗边走向放手机的桌旁，用还拿着烟的右手随意的拿起了手机。
两秒过后，手机和烟头同时落地，发出了一下沉闷的碰撞声。
“咚！”
手机的一角磕到了地毯上，随后屏幕朝上亮起，一行字出现在短信界面。
“A死了。”
sim卡已经拔出的手机，再也没有响起震动声，車樹将大智的手机号存到了新sim卡里后就再也没想那个来电的事情。
她自然也不清楚，收到短信的对方是怎么拼了命的一遍遍打A的电话，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一遍遍的听着那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不过車樹要是知道，可能也只会丢给对方一个嘲弄的笑容吧。
A在的时候都没原谅的人，死后没人有资格替她原谅。
車樹在讨论区搜了搜跟奉献者相关的标题，听刚才来电的人意思，阳市的奉献者在公告发出后全部死亡，这肯定引起了很多组织的注意。
果然，一条名为“奉献者全部在公告次日死亡”的标题吸引了車樹的视线，她立马点了进去。
消息内容大概讲了楼主身边已经昏迷了两年多的一个奉献者，突然在智慧树系统发出公告的次日死去，他又打听了同住一个病房的其他植物人家属，发现整个病房的植物人全部死亡，而且这些植物人都是近几年忽然之间变成植物人的，都没有既往病史，甚至很多人的身体都非常健康。
車樹刚点进去时只有三四条回复，其中两条都在安慰楼主，但短短十几秒过去，这条消息下面突然新增了上百条回复。
第五楼：“我们这里也是，很多奉献者在公告次日就死了！”
第六楼：“楼主在哪个城市？”
第七楼：“C市公告次日有奉献者死亡。”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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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楼：“楼上不用统计了，Anastatica发帖了。”
唰的一下，車樹立马退出这个楼，往上翻最热帖，果然在前几条消息里找到了Anastatica组织发的内容。
标题：“植物人奉献者已全部死亡！人数高达一百五十万！”
内容：“据Anastatica最新消息，全球范围的在册植物人，99%在公告发出的次日自然死亡，暂未调查出具体原因，疑似跟三天前智慧树系统发出的《更新》内容相关。”
原文是英文，但已经被楼下翻译成各种语言同步回复。
看到消息的种子全部沸腾了，全球范围的死亡，且全是自然死亡，这让大部分种子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霎时间，讨论区爆了。
“这该死的世界！”
——部分人抱怨世界
“我的亲人全部离世了，难道就因为我是种子吗？”
——自责自愧派
“成为植物人时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事后诸葛型
“可怜的人类，上帝会保佑你们上天堂。”
——基督教
“希望下一批死的不是我···”
——祈祷派
······
但令車樹不解的是，这其中居然存在大量嘲讽的声音。
“这些没用的人类早该死了，无用的鸡肋。”
——慕强主义者
“奉献者死了没啥吧？新世界终究属于种子！”
——新世界推崇者
“这些把种子当异类的SB，早该去死了！”
——激进派
“新世界来了！属于新手村NPC的使命结束了自然要死去。”
——新世界游戏派
“都叫奉献者了，死了就死了。”
——麻木、高高挂起型
······
无数消息真真假假、扑朔迷离，却在此刻呈现井喷式爆发，車樹随手一刷大屏就是99+消息，感叹号、问号，各类标点符号出现在各色标题上。
新消息覆盖旧消息、感叹号越来越多、大家的情绪越来越激昂，車樹看这些消息的同时好似听到了肖邦的《小狗圆舞曲》在耳边环绕，第一段那急促的琴声让整个场景紧张中透着一丝可笑，明明是诙谐的交响乐，却意外的合适眼前的场面。
“噔！”
终于，圆舞曲落下了帷幕，最后一个音符的消逝标注着这场“狂欢”的结束。
理智回归人类的大脑。
“新世界属于我们！！！”
車樹看到这条消息时，脑子自动出现了一句话——在与理性永恒的冲突中，感情从未失过手。
这些陷在群氓里的种子，早已忘记曾经的自己也是普通人，也许15年的时间让他们的欲望愈发膨胀；也许新世界的混乱无序让他们浑水摸鱼；也许拥有优于常人的能力让他们已不把自己当人，而是“神明”。
而当一群“神明”组成一个群体时，他们的破坏力可比普通群众严重多了。
車樹曾经看过的一本书，很好的诠释了这样的现象：
个人一旦成为群体的一员，他所作所为就不会再承担责任，这时每个人都会暴露出自己不受到约束的一面。群体追求和相信的从来不是什么真相和理性，而是盲从、残忍、偏执和狂热，只知道简单而极端的感情。
这场大戏因Anastatica组织发布的消息而起，也因Anastatica组织的最新消息而止。
“姐，Anastatica发了最新消息！”
而車樹此时正在看这则颇具诙谐意味的公告：
据地球历2038年6月1日统计，全球有90亿人口。
短短一句话，一个数据。
她明白这个泼冷水的公告，出现在此时绝对意义非凡。
她带着这个数字点开了排行榜，看着右上角的那串数字，虽然車樹一开始就没被大众情绪渲染，但确实对新世界的感官更加平静。
“684000”
“9000000000”
只要是还存有理智的人类，就不会不明白这两个数字之间的差距。
“承认吧，少数人建造起来的新世界终究会被推翻，这是历史必然。”
真的很巧，車樹的想法再次从讨论区的一则标题处体现出来，她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跟她共用一个大脑。
而作为自诩比普通人类优秀的激进派，则与之又开展了新一轮的辩论，只不过这场辩论車樹不想再观战了。
不过她也确实没时间就是了。
“嗡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从車樹身上传来，自从换了新卡后，車樹仅仅把这个号码以短信的形式发送给林医生过，而现在，铃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