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在家里听着女儿与侄女们的话,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李嬷嬷说得对。你们虽然心怀天下所有的孩子,不拘泥于他们是女娃娃还是男娃娃。但如今世人多不想不通你们的想法,只会用他们浅薄、自私的念头去恶意踹度你们的用意,然后就给你们泼脏水。”
“可是,难道就这样放弃吗?”黛玉撅着嘴,很是不甘心。这才刚开始第一日呢,“不坚持下去,如何知晓不能?”
安云桐却是明了长辈们的担忧,也知其中关键所在,“那是因为与我们这样做的人太少,若是有许许多多的人如我们这样想,如我们这样做,这世人的病苦灾殃定会少许多。不说旁的,那些从我们的义学堂出去的人,总能凭借自己学到的东西谋生,养活自己,甚至是养活家人。而不是一到田宅人祸,就只能离乡背井去讨饭、去卖儿卖女。”
“可不是么?就算我们帮到的人不多,但是总归是帮到一些。能帮多少就多少。”安云禾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是说出自己的心中所想,“好过看到那些惨事,只能窝在家里哭泣可怜他们。”
林如海看着自家的三个姑娘,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胸襟与聪慧,当真是喜不自胜,“好好好,既然我家三个姑娘想去做,那就去做。”
李嬷嬷在一边欲言又止的,却不知如何劝说。
林如海见此,笑了,“李嬷嬷,就让她们去试试吧。不过您说的,要给男童的学堂换个先生,倒是好的。”
安云桐想说什么,却见林如海摇头,“不管做什么,都要循序渐进的才好。”
步子跨得太大了,可就会伤及自己了。
“往后,你们姐妹几个就负责教导六岁以下的男童。七岁以上的男娃,便交给男先生罢。女儿家的,倒是不拘于年龄,你们收到的从几岁到几十岁,只要她们愿意学,你们愿意教,那你们就教。”
安云桐放宽了心,与黛玉、安云禾两人都忍不住开心地蹦蹦了两下。
而李嬷嬷对于这样的处理方式也是极其认同的。如此一来,也算是堵住了那些心思龌蹉的人的口。
又谈及了民生多艰,安云禾还给那些孩子带了御寒的冬衣,林如海也觉得她能干。
“可我总觉得这般送些冬衣、粮食的,还是不够好。”
古语不说了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林如海又如何不知呢?可是要想百姓吃饱穿暖,从古至今,从皇帝到将相文臣,有哪个做到了呢?
他忽然觉得有些头疼,“算了,顺其自然吧。我只要把自己的职责做好了,也算是对得住百姓了。”
又谈及薛家的做派,黛玉可气了,“她想做好事,倒是自己去施粥赠衣的。何必巴巴的将东西送来,还不是算准了我们不得不收?”
小孩子脾性,黛玉与安云禾一样是对薛家行为气鼓鼓的。
安云桐也是无奈得很,却是无计可施,而且是以后都不能拒收。
要做好事不是不可以。但是薛家如此,安云桐却是担心他们家会利用做善事收拢人心,最后让薛蟠得以逃脱罪行。
这才是她膈应与担心的。
她将这份担忧说给林如海听。
林如海听了,欣慰于她的谨慎与细致,“莫要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她要是拿善事做交易的筹码,到时候可别怕适得其反。”
安云桐点头,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以后有点风吹草动,她就要把薛家目的是什么。
此时,第五长清、周凛与安云谦过来了。
原来是他们读书乏了,过来这边透透气。
一进来,周凛就大咧咧地问道:“安家大姐姐与两位妹妹回来了?今日学堂才开始,一切可是顺利?”
若非自己一个年龄稍微有些大的英俊外男,他早就跟着一起去看看了。
安云谦还气鼓鼓的。原本他也是要去的,只是林如海不知出于什么想法,竟然是拘着他在家念书。就连安云桐与黛玉也是劝他在家的。
安云禾则是直接多了,“等你再长高些,字认得再多些,你有空了便去教导那些孩子,岂不是好?”因为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派去干别的大事的,所以她是很卖力地说服双胞胎哥哥在家念书,别抛下她。
安云谦不知她心中所想,竟然还真的认真了, “老幺说的在理。等我再多读几本书,就能教很多人了。”他们姐弟自从进府里来,就没有按照先前在家里的排行来论称呼了。而作为最小的姐妹,安云禾只好让他们喊老幺,姐妹兄弟四人之中的老幺。
周凛则说等他再过些日子,他也去当一天老师过过瘾。至于为何不让宁王府请个先生送过去?那还不是因为即便皇帝也疼他,可是断不能让人觊觎他的龙椅。若是宁王府真的请了先生来,在皇帝心里,他们就是想笼络人心,可是想要造反?那么到时候一家性命恐怕都保不住。
第五长清只是笑看着他们说话,最后还竟是看着安云桐入了神。
“长清兄?长清兄!”周凛喊他一声还不见他回神,就坏笑着蹦到他跟前,还大声喊了出来。也终于把人给唤回神来。
“嗯?嗯,怎么了?”第五长清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说话底气都弱了许多,全然没有在周凛与安云谦跟前解说书本那么严肃了。
周凛像是掰回一城那样的神气,“你在看什么?说,是不是在看安家大姑娘?”
第五长清轻声哼笑,都懒得解释了。那可是他的未婚妻,他还不能看了?“你放心,等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定了亲,自然就想要看的人。”
想要看的人?周凛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正在与安云桐姐妹俩嘀嘀咕咕的黛玉,“胡说。我才,才不会像你如此偷偷摸摸!”
第五长清:“嗯,你说的对,都对。”
周凛觉得自己吵赢了第五长清,胸膛都抬起来了,“可不?”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是想着自己收藏的好东西,觉得有一物件很是适合黛玉。随即便忽然跑到远处,对着他身边其中一个跟着他的小厮咬耳朵。那小厮听了之后,便是朝着黛玉这边看了一眼,又飞快地低头,又频频地点头。不一会,便一溜烟出了林府。
“他这是要贼去?贼头贼脑的。”第五长清看着又走回来的周凛问道。
周凛瞪着一双桃花眼,道:“长清兄,你竟然说那个长得好看的小厮贼头贼脑?你这发现没的眼睛,难不成是一年只能灵验一次?”去年那一次,就是让他慧眼识未婚妻。
这不着调的人。第五长清不想与他说话了,想着安云桐走过去。
黛玉见他过来,立即拖着安云禾走了,还叫上了还想立在那里的安云谦,“谦弟弟不一起走?我们去看看大厨房做的松云糕可是做好了?”
安云谦看看自家大姐与未来大姐夫,又看看黛玉与安云禾,只是迟疑了一下,便跟了上去。他还回头朝着周凛说:“世子也去吧?松云糕不也是您爱吃的吗?”
周凛朝着微微有些愣神的第五长清得意一笑,便神采飞扬地跑向安云桐他们。
“辛苦了桐儿。”这一整天的,他可是很担心义学堂出了什么差错,安云桐会伤心落寞。
安云桐摇头。“哪里辛苦了呢?如果能开,并且能开好久,就是老天给那些孩子饭吃。如果开不下去,那就是我不够诚意。”
“我会一直支持桐儿的。等我考过了殿试,我也来帮你们。”
“好。”
此时,外面有人来禀告,说是宫里来人传旨了。
大家呼啦啦地走到外院那边,见到了所有人林如海已经领着家里的大小男丁跪在前头。
而宣旨的还是他们熟悉的人——江大伴。
原来竟然是一道关于林如海的任职圣旨,另一个的则是皇后懿旨,要传安云桐姐妹三人进宫。
“皇后娘娘可是也听说了姑娘们的义举,想要三位姑娘进宫与皇后娘娘详说百姓中的见闻。”江大伴笑眯眯地说着,一边叫后面的好几个宫女上前来,给安云桐与黛玉三个献上礼物。
把东西派发完之后,江大伴也是跟林如海感慨,“林大人,没曾想你真的回来了,还在江南那边做出了成绩。这不,从今往后,你就是光禄寺卿大人了!”
这可是从三品的京官。多少人苦熬一辈子,也不过是四品。而他,偏偏从濒死的人,一下子否极泰来,当了从三品的京官啊。
饶是多么稳当的林如海,听了这升官的圣旨,也是激动得胡须都翘起来了,“多谢江大伴谬赞。江大伴今日就在府里用了膳食再回宫里去吧,也省得奔波劳碌。”
江大伴故作迟疑了一会,无奈地应下:“那咱家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林大人了。”
林如海升了官,很多人都高兴,也有一些人,比如王夫人,恨不得把圣旨上的“林如海”三字改成“贾政”二字。
她恨得牙齿都要咬断了,“不行,从今日开始,宝玉是要读书了。”不管读不读得入心,那她就真的管不了太多。
于是,在外面玩耍的宝玉被带回了贾府,关在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