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望着电梯镜里的自己，另一只高跟鞋也不知所踪，肩膀上的扣子开了一颗，头发凌乱，几缕垂在脸颊，后脑勺的发髻岌岌可危。

她哭笑不得，从来没见过这么窘迫的自己。

陆岩推着她挤到角落，耳垂被轻咬，滚烫的舌尖舔过，周慕心尖儿一颤，他重得像一堵墙，推不开。

电梯缓缓上升。

突然，陆岩强撑着退开身来，他表情痛苦，捂着嘴干呕了一下。

周慕瞪大双眼，“马上！马上就到！”

电梯门叮的打开，周慕揽着他出去，走廊地毯柔软舒服，头顶灯光昏黄，让人感觉更加眩晕。

顶楼只有一间总统套房，周慕偶尔会住那里，来到门前，她快速按了指纹，房门滋滋两声解锁。

陆岩胃里翻滚，松开周慕。

“洗手间在客厅右边！”

陆岩扶着墙跑过去。

周慕走到床头打电话，“顶楼总统套房，我要两桶冰块，一个医药箱，三分钟送上来。”

前台听出周慕的声音，知道情况紧急，立刻吩咐下人去办，“慕小姐，马上就上来！”

放下电话，周慕拿了瓶矿泉水，大几步跑到洗手间门前，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传来呕吐的声音。

他今天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全是水。

周慕拧门，却发现拧不开——

他反锁了。

“陆岩！”周慕喊他。

没有回音，静了几秒，里面又呕了一次。

他应该是不想让她看到那副样子。

周慕握紧拳头，沉默了一瞬，没有强求：“水我放在门口，你等下喝点漱口，吐出来了会好受很多，要是觉得快晕了撑不下去就马上开门，我怕你噎到。”

里面还不说话，急得周慕捶门。

“……好。”陆岩的鼻音很重，大口喘气。

这时门铃响起，周慕忙去开门。

看到她的那一刻，服务生瞪大了双眼，“慕……慕小姐你……”

“我没事，放好就出去。”周慕的声线冷静的没有起伏。

“是！”服务生惶恐地把两桶冰块推进房间，头埋得很低，送完一刻也不敢停留，生怕撞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周慕推着车把手，再次来到卫生间外。

这次门开了，陆岩靠在马桶旁边喘气，胸膛起起伏伏，脸是涨红的，眼眸漆黑，眼睛上蒙了一层薄雾，水盈盈的。

他手边放着她刚才送的矿泉水，已经只剩小半瓶。见她过来，抬手用袖子擦了擦下巴的水渍。

人好像清醒了一点。

周慕越过他，打开了浴缸上方的水龙头，接着提起桶将冰块倒了进去。

陆岩一言不发，直直的目光锁住她。

“你好点没有？”背后水声哗啦哗啦，周慕走到他面前蹲下。

陆岩没吭声，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依然烫得不行。

“也不知道南楠那个笨蛋喂你吃了多少，我扶你到浴缸里泡一泡降温。”

陆岩闭了闭眼，算作回应。

人躺进浴缸里，衣服都湿透了，陆岩脱掉了西装外套，又去脱衬衫，不知道是不是手滑，纽扣始终解不开。

周慕俯身，“我帮你。”

陆岩又闻到了那股清淡的香味，垂下眼睑，见她耐心地帮他解扣子，湿滑的手指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胸膛。

渐渐平复下去的呼吸竟然有了抬头的趋势，越往下，他的呼吸愈发沉重，连带着她额前的碎发轻轻飘扬。

陆岩闭上眼，心痒难耐，忍不住朝她吹了口气，像调戏、像戏谑，又像是别的点什么的。她额前的碎发飘到后面去了，陆岩撞进一双沉静的眼睛里。

不知哪里的水笼头没有关好，啪嗒嗒嗒嗒，像失控的心跳。

周慕：“……？”

最后一颗扣子解开，陆岩慌乱地移开视线，把衬衫脱下来丢掉。

他蓦地往下一沉，西裤在水的作用下紧贴皮肤，水面上冰块聚集起来。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刚才那样的举动。

周慕取下毛巾，微微打湿，去擦拭他脸上的密汗。

他起伏的胸膛渐渐平稳下来，呼吸也不再那么沉重。

周慕又急急忙忙转去客厅拿急救箱，手机传来叮咚声，是医生发来的消息。

陆岩泡在水里，身体似乎在渐渐降温，内心那股躁动慢慢归于平稳。

头顶的灯光被一团阴影挡住。

“张嘴。”周慕撕给他一颗话梅糖。

温热的指尖碰到了他的嘴唇。

随即，周慕提着急救箱跪在浴缸旁边给他处理手心的伤口。

伤口不深，不需要缝针，她握着陆岩的手，小心地用棉签刮走表面的血迹，再用碘伏消毒。

手心痒痒的，她的手指微微凉，很光滑的触感。

跟刚刚唇上碰到的一样。

话梅糖在口中化开，甜滋滋。

他的身体又出现一丝异样的变化。真是要命。

水下的右手揪住一只冰块，紧紧握在手心。

周慕用纱布给他缠绕伤口，最后打了一个结，用剪刀剪断。

“再泡八分钟就出来。”周慕抬眼看他。这时候的陆岩像一只受了伤的豹子，温温弱弱的，一言不发，也不知道会不会被药烧坏了脑子。

被她盯着，陆岩觉得自己还在源源不断地发热，连水都滚烫起来，更往下沉了一点。

“知道怎么遭的吗？”周慕问。

陆岩点头，“现在知道了。”

“你们到哪一步了？她至于这么对你。”周慕突然觉得好笑，好荒唐。

“……”陆岩把嘴巴缩进浴缸里，周慕那个笑容什么意思，他受了这么大的罪，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说话啊。”

“……还没到那儿，还是处男。”陆岩垂下眼睑，盯着水面上渐渐融化的冰块。

“噗呲——”周慕笑得更大声了。

陆岩简直懒得理她。

“这种时候了还知道开玩笑。”周慕揶揄他，“我今天要是不在你怎么办，嗯？”

“我没开玩笑。”陆岩盯着水面数起冰块，意有所指。

周慕沉默了一瞬，她发现冰块边缘开始变得透明，“别骗人了。”

陆岩忽地抬头，眼神笔直，又夹杂了别的什么，身体里一股股的热意往外涌，冰水好像越来越不起作用，“我骗没骗人，你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周慕手撑在膝盖上站起来。

忽然，一只温热的大手捉住她的手腕，将人猛地往下一拉，“试试不就知道？”

噗通一声，周慕摔进水里。

浴缸又大又滑，她呛了一口水，溅起来的水花打在脸上，周慕忍不住闭眼。

水很冰，偏偏他的身体很烫，她倒在陆岩怀里，双手下意识压在他腰上保持平衡。

她以为他泡了这么久，温度也该降下去了。

还没来得及坐稳，陆岩就抱着她的腰肢坐起来，大片的水流荡漾着溢了出去，哗哗响。

周慕的衣服湿透了，她抹掉眼皮上的水珠，双手挂在他肩上，勉强睁开眼。

陆岩不知什么时候吐掉了话梅糖，汹涌地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上来。

满口话梅糖的香甜，席卷她的口腔，周慕承受不住后仰，陆岩拥着她的背，强硬地不许她后退。

水是凉的，他是热的。

他灵活地舌搅着她，滑过上颚，带起一阵颤栗。周慕被吻得意乱情迷，手臂圈着他的脖子，细长的手指摸到他炽热的耳朵。

陆岩的手在她背上游走，难抑地将人揉得更紧。

周慕很快感到缺氧，有了窒息感。

陆岩松开她，嘴角扯出一条细丝，他的眼底沾满了情/欲。

他好像更烫了，刚压下去的躁动逐渐复苏，在胸腔中叫嚣、冲撞、撕扯。

或许只要她还在，内心的那股冲动就挥之不去。

他望着她的眼睛，目光深重，右手摩挲着她发髻上的簪子，开口时声音已经低哑，“便宜货而已，怎么老戴？”

“我喜欢。”周慕说。因为是他送的，所以喜欢。

随即，陆岩扯掉那枚发簪，她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散开。

他将她额前的碎发拂到耳后，周慕摸着他的下颌，主动吻了上去。

心中的火苗越烧越大。

陆岩无意识往后仰，脑袋磕到了墙壁。

他低吟一声，周慕停下来，“对不……”

起字没说完，被淹没在他更加凶狠的吻里。

不知是谁不小心触碰到淋浴开关，温热的水从头顶洒下。

玻璃上、镜子上、墙壁瓷砖上渐渐起了一层水雾，水波荡漾间，留下两个手掌印，尾端的水珠滴落，带出一道长长的轨迹。

最初的最初，是在冰与火的交界里。他好像有些懊恼，很不满意，胸中的火苗不降反升。

接着是洗手台。

后来，他给她吹干头发，抱着人去了床上。

周慕感觉精疲力尽，陆岩却很兴奋，抓着她又折腾了一番，已经不知道到底是药的作用，还是一种原始的本能。

模模糊糊间，她听见他在耳边叫着她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像是咒语。

……

醒来是凌晨四点，天还没亮。

周慕翻身，腹部被一只手压住，推不开。她在他怀里原地转了一圈，入眼是陆岩沉睡的脸。

他的睫毛长而密，热潮褪去，脸上已经恢复了原有的颜色，下巴冒出了一点小胡茬，摸起来有点刺。

清浅的呼吸落在她抬起的手背上，温热而均匀。

“几点了？”声音是哑的，他轻咳了两声，明明闭着眼睛，却紧了紧手臂，把人往怀里拢了拢，下巴蹭着她额头。

“四点。”周慕伸手开了小睡灯，问：“什么时候醒的？”

“你刚翻身的时候。”陆岩缓缓睁开眼睛，昨夜的疯狂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

“这么容易醒，是不是很难睡好觉？”

“还好。”陆岩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的后腰，“习惯了。”

顿了顿，他舔舔嘴唇，试探地问：“……我昨天是不是弄痛你了？”话说完，脸还有点烫。

“……一开始有点。”周慕抬起头来看他。

陆岩不好意思，把她脑袋按回去，拥进怀里，快速地说了一句：“下次会更好。”他虚咳一声，“我保证。”

“你说什么？”周慕就笑，佯装听不见，要挣脱开来看他的脸。陆岩死活不让。

这样的反差有点大，周慕觉得很有意思。

可脑袋被他按着，没法动。

几经无果，周慕只能作罢，既然他不让看，那就不强求了。

“你脖子后面的纹身是什么？”周慕摸着他的肩胛，好奇地问。

“红玫瑰。”陆岩松开她，翻了个身给她看。

蝴蝶骨中间，一支荆棘玫瑰，藤蔓缠绕着一把黑枪，向上生长。

周慕的指尖描摹着背上的画。

“你就是那朵红玫瑰，而我是那把枪，我会帮你当上这里的主人，周慕，这把枪，由你来开。”

周慕心头颤动。随后啪地拍了他一把，“以后是不是得洗掉？”

“这你都知道？”陆岩重新翻回来，脸上堆着笑，一边又把人搂紧怀里，“是要洗的，所以我这都是贴上去的。”

感动多不得一秒，周慕绷起下巴，捶他胸口。

陆岩假装吃痛，捉住她手腕。

周慕踢他，陆岩长腿一迈，把人夹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在周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