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三的脑袋被人压着按进狗笼子里,三条狼狗瞬间围上来,
朱三闭上眼睛尖叫,拼死挣扎,奈何手臂和后脑勺被人死死压着,无法挣脱开来。
狼狗獠牙尖锐,眼神不善,一边朝他叫,又一边跑到他面前来。
就在朱三觉得自己会被狼狗毁容,垂死挣扎之时,脸上传来痒痒的感觉。
三条狼狗来回舔.舐他的脸,像是在呵护一块心爱的骨头,但并不舍得吃,所以只舔,不咬人。
朱三的汗一个劲儿地往外冒,这种升入天堂又坠入地狱的感觉让他生不如死,一时间,不知到底该哭还是该笑。
凶狠的狼狗不咬人,他不必死在狗嘴里,这似乎是一件好事;可狼狗来回不停地舔他的脸,他的眼里,鼻子,嘴唇全是狗的唾液,甚至有时无法呼吸。这种体验并不比被咬好多少。
“怎么样?舒服吗?”耳畔传来周慕看好戏的声音,她最热衷于玩这样的游戏,一面把你推入天堂,转手就把你踢进地狱。
朱三想回话,可嘴被几条狗的舌头来回舔,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嘴巴稍微张开一点,狗的舌就会溜进来。
朱三想吐,这种恶心感甚至超过了恐惧感。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不敢明着招惹周慕,也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先前攻击周慕是一个多么不要命的决定。
就算他抱着大不了下地狱的觉悟,也不得不折服在这个女魔头的折磨之下。
因为她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让得罪她的人随随便便就死掉,朱三甚至觉得,她会留着,抽干他的血,拔掉他的筋骨,使他受尽折磨和耻辱。
就算他能经受住狗的舔舐,谁知道这臭女人还能想出什么法子折磨他。
所以不到五分钟,朱三缴枪投降。
朱三被扯出来,瘫倒在墙边,身心俱疲,他擦了擦脸,干呕了好几下,才告诉周慕:“我只负责把货偷出来送到中转站,听楠哥说,会有人接应下来,运到交货地点。但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车上找出来的货是怎么回事?”周慕冷眼瞧他。
“我偷偷留下来,准备自己卖掉。”许是经过先前的总总,朱三已经怕了,累了,虽然偷货之前就做好了被折磨的准备,虽然觉得自己一人受苦全家得利不负此行,但当他真实地遭受到折磨和痛苦时,他才发现,始终是高估了自己的勇气。
尤其是碰上周慕这种什么事都做得出的人。
*
陆岩在思考,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安全逃出这个地方。
但当他全程观看完对面隔间的场景,再看看捆住自己、纵使使出全力也纹丝不动的铁链之后,他暂时放弃了逃跑的想法。
如他所料,朱三胖子跟他运的货是同一批,但路线不同。
楠哥只告诉他到中转站接货,但全程并没有遇见任何人,而那一路很顺利,顺利到他觉得楠哥小题大做,这次行程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没有人查车,没有人跟踪。
他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朱三和胖子,看到熟悉的蛇皮袋时,他以为是一起为楠哥做事的人。
可他没想到,那批货居然是从周慕这里偷来的。
陆岩这才理解楠哥当时的那些话,也难怪会承诺这件事做成就把他介绍七叔。
他惹上了最不该惹的人,而那群老狐狸知道,能从周慕手底下脱身无异于六月飞雪。
他若能完成任务,从这女人手中活着回去,七叔能不需要这样的人才?周元能不需要这样的小弟?
干这些勾当,要没个有能力的手下,什么事都做不成,没准还会暴露自己的弱点和证据,惹得一身腥。
聪明能干的人,走到哪儿都会受欢迎。
无论是周元,还是周慕,都很缺人才。
他原本想趁乱逃走,却没料到周慕这么快准狠,直接瞄准了自己。
可那是麻醉剂,所以他只是短暂地睡了一觉。
她为什么留着他的小命?已经知道他负责中转货物?
还是说……
踏踏踏——
高跟鞋的声音打断了陆岩的思绪。
一抹白色身影落进陆岩的余光里。
周慕走到他面前来,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她心情似乎不错,逼问出中转站的地点,她的货没准还能追回来,心情自然不错。陆岩心想。
周慕随手拖了一把椅子,坐到陆岩对面,翘起二郎腿。一米的距离,近到能看清她琥珀色的瞳孔。
陆岩不知她到底想干什么,他没有说话,没有挣扎,也没有求救,而是回应她直白的目光。
他面无表情地觑着她的眼睛,丝毫没有移开。
隔间陷入霎时的安静,静到可以听闻自己的呼吸声。
陆岩不知现在是几点,隔间没有窗户,坐得久了,就显得有些压抑。
突然,铁门被扣响。
周慕抬眼望去,阿车走了进来,把手中的文件递给周慕。
“他的确是臭鱼的朋友。”阿车说:“但臭鱼从上周开始,就不跟我们混了。”
阿车冷冷地望着陆岩,缓缓补充:“他现在帮周元。所以你,是周元的人。”这是肯定的语气,“是我们的敌人。”
“陆岩,29岁,宣城职中毕业,当过几年网管,做过两年货车司机,去年年底刚搬来南城,做过洗车工,酒店服务员,卖过甘蔗……”周慕拿起手中的文件,慢悠悠地读起来。
陆岩眉头微蹙,暗暗思考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他的生平平平无奇,像一颗勤劳的螺丝钉,什么都做,什么都不嫌,没有任何突出的点。
就像一个随遇而安、一心只想搞钱的普通人。
“说说看,”周慕随意地扫了眼上面的内容,合上文件,手肘放在膝盖上,掌心拖着下巴,饶有兴趣地问:“这样的你,为什么看到枪一点都不害怕,还敢劫持阿车当人质?”
陆岩紧抿着嘴唇。
周慕一点也不着急,她的眼眸深而静,让人看不清,猜不透彻她的内心想法。
“啧,慕小姐,这家伙嘴真硬。”阿车冷笑,随即一拳朝他脸打去。
今晚挨的第二拳,陆岩嘴角渗出血丝。
阿车使了劲儿,甩甩发疼的手背。“皮倒是够厚。”
陆岩冷笑一声,嘴角一动,就一抽一抽地疼。
“你笑什么?”阿车有被挑衅到,一股气在心中聚集,他恶狠狠地盯着陆岩,正准备来另一拳。
“你的情报不怎么样。”这话是说给在一旁观戏的周慕听的。
闻言,周慕换了个二郎腿,手背轻抚着下巴,反问道:“哦?”
“我服过一年兵役。”陆岩轻咳一声,喘匀了气,解释道。
因为当过兵,扛过枪,所以不会怕。
周慕倒是有些意外,她翻拿着两张A4纸的文件,喃喃道:“居然漏了这么重要的一段经历。”
“慕小姐,是我办事不周!”阿车脸色一暗,立即主动认错,“我现在就……”
“出去。”周慕命令,眼神却紧盯着陆岩不放。
“慕小姐?”
“出去。”她转头望着阿车,似乎不像生气的样子。
阿车不知她的想法,只好遵循命令,退出隔间。
“知道我是谁吗?”周慕问。
“你是周义坤的二女儿。”陆岩答。
“嚯,”周慕冷冷觑他,像是佩服他的勇气,又像是嘲讽:“敢直呼我父亲大名的,倒是少见。”
“你并不生气。”陆岩望着她的脸色,做出猜测,虽是猜测,却带着一股笃定的意味在里面。
“既然当过兵,为什么要来当小混混?”周慕对这个男人充满了好奇,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沉静而深邃,像无边浩瀚的大海。她乐于观察人的眼睛,像朱三,虽然强装镇定,一副视死如归准备随时献身的样子,却根本不敢怎么看她,一如之前遇见过的很多。
但面前这个男人没有,他一点都不忌讳看她,她没有在他眼里看到太多的恐惧。
这令她十分不爽。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陆岩答:“我只想赚钱。”
只想赚钱,所以什么都做。
“不错,目标明确。”说着夸奖的话,周慕却毫无夸奖的意思。“老话常说,断人财路犹如拿人性命。”周慕站起来,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我不该挡你发财路。”
一步,两步,停在陆岩跟前,脚尖相抵。
“可你运走从我这偷的东西,是挡了我的财路啊。”
话音刚落,陆岩的手臂传来一阵疼痛。
他咬紧牙关,额头青筋冒出,细密的汗很快打湿额前的碎发。
他本身只穿了一件夹克,现在左手臂一侧已经被刀划开,血汩汩往来涌。
“你说说,你应该怎么办?”周慕乐呵呵的,“答对了,就放你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