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慕和周元大吵了一架,空气中火药味浓重,气氛凝固。众小弟匆忙赶来,但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只能站在一隅,不知如何是好。
陆岩也被七叔临时叫回了别墅待命,他混在小弟中,望着客厅里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人,视线飘向二楼,不知道冬梅现在怎么样?
周慕大骂周元不讲道义,偷走她在北山海的货物;周元则骂她蠢钝如猪,现在才发现。周慕随即嘲讽他的交易被大陆警方截获,还送上几个手下,笑他愚蠢无知不自量力。周元被气得满脸通红。
周慕又继续骂他冷酷无情,连周顷都不救,不配做周家人;周元听得直跳脚,指着周慕的鼻子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冷酷无情,“在您面前我就是小巫见大巫,谁能像你那么蛇蝎心肠,连自己亲妈都杀!”
这话说完,空气中有一瞬的安静。
陆岩的注意力被拉回来。
周慕没有立刻反击,给了周元一种踩住她尾巴的讯号,他仿佛抓到了她的把柄,“周慕啊周慕,要说别人恶毒,你是最没资格的!你知道为什么父亲就是不喜欢你吗?因为你亲手杀了他最爱的四太啊。水姨也是命苦,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陆岩眼神波动,视线穿过众人,落到背对着他的周慕身上。
他见识过周慕的狠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她竟然连自己母亲都杀?
“闭嘴。”提到水姨,周慕的眼神迅速冷下来,像结了一层霜,短短的几秒间,周元清楚地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他只有一瞬的犯怵,很快就被我可是周元我能怕你的想法覆盖。
“怎么?被戳到痛处了?”周元双手叉腰,在周慕面前来回踱步,“要我说啊,当初那群瘾君子怎么就没把你一起杀了,你配活着吗?你就该跟他们一起下地狱给水姨陪葬!”
“嘭——”
周元的话音刚落,周慕就操起茶几上的花瓶对准他的脑袋打下去。周元破头,鲜红的血液瞬间沿着太阳穴汨汨地往外流。
冲突发生得太快,一众小弟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稍等两秒后,七叔和陆岩才立刻冲上前,而川仔和阿车也不甘示弱,双方很快形成敌对场面,站在两侧对峙。
周元痛乎,他似乎不敢相信周慕竟然敢拿花瓶打他,头很痛,他伸手摸了摸耳后,血液还有热度。他疼得咬牙,接着伸手揪住周慕的衣领,另一只手握紧拳头。
川仔眼疾手快,直接举起手中的武器将天花板悬挂的水晶吊灯打落下来,玻璃稀碎,客厅灯光霎时昏暗,只能昏黄的壁灯照耀。
阿车伸出手.枪对准周元,只要他的拳头敢落下,他就敢扣下扳机。
而对面的七叔和陆岩等一众小弟也不是吃素的,众人纷纷掏出武器,情势瞬间紧张。
就在此时,电话忽然响起,急促的叮铃铃打断了原本剑拔弩张的场面。
周元忍了又忍,他知道,周慕是狡猾的疯子,她就是想故意逼他动手。她是不怕死,但他的命可重要多了。
他扔开她的衣领,低声咒骂几句,然后接起茶几上的电话。
于此同时,周慕的手机也传来震动。
——周顷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去医院,周义坤、几任老婆、以及周振周慧都在了,而周礼远在英国念书,还在回来的飞机上。
像之前一样,所有小弟都守在院外。
先前,刚从周元的别墅撤走时,陆岩谎称自己肚子疼,七叔让他解决以后迅速去医院。趁着大家都撤走的空档,陆岩来到楼上,找到了被捆绑在椅子上的冬梅。她衣衫完整,周元应该是还没来得及便被突然造访的周慕打断。
陆岩这才松了口气,送冬梅回家和冬青团聚。离开前,陆岩劝说冬梅冬青关了这里的店面回国,此处不宜久留。
*
周顷是周义坤与发妻的儿子,他逃往缅甸多年,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自从事业起飞,他便将周顷接来,把他作为接班人培养,想要弥补前些年的父爱缺失。而周顷也确实不负其所望,将毒/品事业办得红红火火。只可惜这样的生意注定会动别人的蛋糕,仇家自然也不少,周家的制/毒基地被人捣毁,紧接着基地一场大火将周顷烧成植物人。周义坤选了最好的医院,请了最好的医生,也依旧是无能为力,周顷在昏迷两个月后被宣布死亡。
周义坤寄予厚望的大儿子死去,心情自然十分沉重且愤怒。他紧急召开家庭会议,势必找出幕后主谋,扬言一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周元一进医院,二太就注意到他脸上的血迹和头上的伤口,立刻找医生给他进行了包扎。周义坤在谈事时见到他头上缠绕的纱布,问他怎么回事。
周慕眼神冷冷地看过来,周元没有说实话,只随便搪塞了个理由。倒不是因为害怕周慕,而是四太的名字是这个家的禁忌,他可不敢往周义坤枪口上撞。
知道了周义坤的意图,为了挣表现的周元大言不惭地保证,他一定会找到幕后主使,给大哥报仇。
谁曾想这句话却让周义坤不耐,他扭头望着周元,生气愤怒失望皆有,他仍然对最先到基地支援的周元对周顷的见死不救耿耿于怀。
任务一下达,不仅是周义坤的心腹,周元和周振也行动起来着手调查,至于周慧,她从来插手不了这些事,只能随母亲一起准备周顷的葬礼。
相比而言,周慕就显得平和多了。她手中早就有记者团队拍的视频,幕后主使呼之欲出,她只需等个时机交给周义坤就行了,所以她不疾不徐地离开医院。
周元对抓住幕后主使这事非常重视,他给七叔和陆岩一个星期的时间去调查。随后,他回到别墅,二楼的冬梅已经不知所踪。跑了就跑了吧,彼时的周元如同打了鸡血,没心情管什么女人。
这边陆岩刚回到家接到了冬青的电话,于是他又开车去了冬青冬梅住的地方。经过周元的事,冬梅对这里的动荡有了新的认识,她很害怕,想要回国。陆岩说他可以帮忙安排车辆,可一旁的冬青却闷不做声,狠狠吸了几口烟,抬起头来,隔着烟雾看向陆岩的眼睛,说想要和他一起混。
陆岩一愣,很快拒绝。他劝告冬青,这里没有王法,没有道义,只有利益,这里的人为了利益什么事都做得出,并不是你能招架得住的。
可冬青却说,他在宣城也过得不如意,处处受人欺负,他想通了,只有变强才能不受欺负,才能出人头地。
“陆哥,求求你不要丢下我。”冬青抱着他的胳膊,低声恳求着。
陆岩却拨开他的手,摇摇头,“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有上顿,没下顿,死的时候甚至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
翌日清晨,周慕像往常一样前去寺庙抄写经书,名曰为大哥的亡灵祈愿,为父亲和奶奶祈福。
陆岩到时,她已抄好两页。
经过昨天周慕与周元的争吵,陆岩对面前这个女人多了一层防备和尊敬。一个狠到连自己母亲都不放过的女人,他又怎么敢掉以轻心?万一稍有差池,就把命搁这了,得不偿失。既然现在自己对她有利用价值,那么就要好好用好这一点,实现双赢才行。
另一方面,陆岩又很好奇,周元和周振都在抓紧时间找幕后凶手,企图第一个找到以讨周义坤欢心,而周慕却还有闲工夫来寺庙抄书祈福,仿佛胜券在握。他自己完全看不懂面前这个女人。她好像很擅长布局,可有时候又会不按常理出牌,就像昨天不管不顾砸破了周元的脑袋。冲动地不像是她会做出的事。
“昨天,多谢慕小姐帮忙。”这次不再需要阿车提醒,陆岩恭恭敬敬地称呼她为慕小姐。
周慕握着毛笔将最后一个字写完,这才抬头,淡淡地觑他一眼,“已经想好了?”她是在问拉周元下马的对策。
陆岩点头,说:“首先要做的是铲除七叔。”七叔,周元的左膀右臂,陪在他身边多年,即使周元脾气暴躁有时说话不留情面,七叔还是像一条忠心的老狗,永远效忠周元。对于这样忠心的人,想要借助外力,是很难铲除的,所以只能通过内部瓦解的方式。
“说来听听。”周慕沾了墨水,埋头继续写字。
陆岩:“只要让周元不再信任七叔,让他对七叔有意见,让他们之间心生嫌隙,我们便可有机可乘。”
“哦?”
“至于让他们心生嫌隙的方式可就太多了,决策失误、你父亲的失望、或者让周元认为七叔自己有私心。”
“啧。”像是得到了什么灵感,周慕在思考着什么。她再次抬起头来望向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神中略带欣赏,不加掩饰的赞道:“陆哥啊陆哥,我就喜欢你的聪明。”
*
当天晚上,周慕便把记者团队拍到的视频交给周义坤,说这是她刚刚才调查到的。
周元和周振都还在四处派人调查,没有任何头绪,而这边周慕居然已经找到了幕后主谋,着实让两人吃惊。周义坤叫他们速速回到周家商量对策。
周元还不信周慕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找到仇家,一进客厅便满是怀疑和嘲讽,说她是不是找了替死鬼。谁知周义坤却代替周慕出来解释,并严词批评了他的自负。
周元知道自己办事不利,在父亲面前乖乖挨训。转而又说既然已经知道仇家是谁,为什么不立刻带上兄弟们去操家,话音刚落便被周义坤狠狠白了一眼。
直到播放了周慕找到的现场视频,周元才发现事情比想象中复杂——
捣毁周家基地的居然不是预想中的竞争对手,而是当地政府的一位军事官员罗某。
按照目前所查到的信息,该官员应该是为了政绩,想要捣毁工厂邀功,可是周顷为了毁灭证据直接放了火,而沾满汽油的自己也被大火烧伤致死。
现在事情变得棘手起来,如果对方只是竞争对手还好解决,可对方是缅甸高官,周义坤的势力再大,也不至于敢动政府的高层人员,可周顷的死又不得不报,一时之间,周家气氛凝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虽然周元很想在此时露一手,帮周义坤排忧解难,可他的木鱼脑袋什么对策都想不出来。
“我有一个办法。”静默许久,周慕打破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