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彦希没想到这俩人能有这种效率,本来只是想打发走两个麻烦精的他不得不像个老妈子一样从被窝里爬起来,去解决他们制造的新麻烦。
刚到便利店外面,就看到其中一个正趴在窗户边上,眼巴巴的看着外面,像一只无人认领的小狗,可怜兮兮的。他走过去敲了敲窗户,十分无奈,“不是让你跟着她吗,你怎么还把自己关里面了?”
南漠枝怨念地在玻璃上画了个圈圈,“我哪跟得上你们,说消失就消失,想穿墙就穿墙,我可是肉体凡胎。”他气鼓鼓地瞪了男人一眼,“你还笑我。”
白彦希认命的把关在里面的小同学捞出来,“既然如此,我现在打发你回去,你会走吗?”然后毫不意外的得到了一个不情愿的眼神,他像是一天叹完了一年的气,从初见时风流倜傥的狐狸眼帅哥变成了现在这个一步三叹的丧气老妈子。“年纪小就是好,这才认识没两天就情比金坚了。”
南漠枝跟在他身后,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反驳他,“不要把这个成语这么用,听起来好奇怪。”白彦希人高腿也长,走路带风,南漠枝怀疑如果不是他要跟着去,男人应该也会像花苗一样一个妖术消失在他面前。
显然,男人的担心不无道理。和说好的不一样,花苗刚到公园,就察觉到了那缕令人恶心的视线,直接就和犯人打了起来。或许是还记得不能伤他性命,花苗明显束手束脚,除去她那身奇奇怪怪的能力,她的攻击就像是小猫咪挠人,看起来并没有点亮肉搏的技能树。而并不高大的犯人,却显示出和他长相截然不符的攻击性,对迎面而来的攻击分毫不避,反倒是花苗一直压抑着杀意在闪躲。
白彦希也察觉到了男人的不对劲,他叫停了花苗的攻击,一个法术把男人定在原地,随后,他有一些迷惑地打量了一下小猫妖,“你应该是念力和通灵之类的能力吧,为什么会赤手空拳地和一个人类打起来?”他看着女生从迷迷糊糊到恼羞成怒,反应过来,不由得再次感叹,没有家长带的小妖怪就是麻烦。
他懒得和未开化的文盲小猫掰扯太多,目光扫过已经憋的脸色通红的男人,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这位犯人显然已经气的不轻,而他在面对这些超出认知都力量时,却仍是这般作态,像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的“不普通”。
白彦希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他用神识一扫,果然,魂魄缺如。
他转头问起南漠枝事件始末,刚刚电话里只叫他过来,得知这个男人已经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他已经预料到了之后的麻烦事,头痛扶额。
果不其然,花苗听少年汇报完,利落地接过话头,“既然已经查清楚了,那我现在可以杀他了吧。”她做到了自己承诺的,没有再不分青红皂白错杀人。
白彦希拦住了她。
“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之后不管是五十年还是一百年都随你去!”花苗以为他是因为这事才阻止她,见男人不为所动,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难道你要把他交给人类的警察吗?”
“小猫,这个人魂魄缺如,早在不知不觉中被人抽走一魄,而这件事是整个管理局追查多年的大案子,我要把他带回局里去。”
花苗听得一知半解的,但她听懂了这是拒绝的意思。她想到自己的能力,“既然如此,我看看是谁偷走了他的魂魄就行了吧?”她的妖力汇聚成一条条洁白的丝线,越过白彦希直直扎入男人的大脑。
并没有这种精神攻击能力的白彦希眉头紧锁,正打算用物理方法阻止这场闹剧时,余光瞥见一旁的少年捂住了头。他原本以为南漠枝是想跟他打个配合装头痛引起花苗的注意,神识一扫过去才发现不对,他着急地朝花苗喊道:“停手小猫,他的大脑里还留了你的妖力。”
花苗此时状态也不好,男人不配合她的精神入侵也举步维艰,她分出几分注意力给脸色苍白的少年,心中举棋不定,正想退出时,她的精神力进入了一片黑色的迷雾中,一阵阴冷的风包裹住她。她心里给少年到了声歉,把自己最后一点妖力送入迷雾之中。
黑色的迷雾突然剧烈的反扑,一股冲天的煞气从男人身上冲出。
南漠枝好像听见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疼痛像龙卷风一样将他的思维搅得无比混沌,他忍不住尖叫一声,一阵像要把他烧化的热意,从胸口喷涌而出。
白彦希只来得及抓住离他最近的花苗,拿出以前被村民追杀时逃命的速度跑出去。在他身后,金色的火焰如同有生命般拾级而上,肆无忌惮的吞噬着一切,包括那漆黑的煞气,也包括寄托着花苗仇恨的男人。火光冲天,整个公园仿佛进入了白夜。
好在火势没有蔓延开,火焰像是被什么吸引,一股脑冲进突然出现的男人手中的卦盘中,随后卦盘立刻变成了飞灰,连着坠在上面的金红色羽毛,都诡异的自燃,如同飞鸟一般扑腾几下后,一同消失在空气中。
男人低声骂了句脏话,警惕地踏上焦黑的地面。
白彦希也拎着一只橘色的小猫走过来,还没开口,就接到了带着愤怒的当胸一拳。
许洛书指着一片焦黑的公园,怒不可遏,“姓白的,你大晚上在这里发什么神经,平时不见你积极,我值班的时候在外面作什么妖!”
白彦希却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喃喃自语道:“南漠枝,原来是这个南漠枝啊……”他手里的小猫却挣扎着落地,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焦土,“他……他死了吗?”鼻子一抽似乎就要落泪。
白彦希不知何意地嗤笑一声,“自私的小猫,你说的是你的仇人,还是你新交的好朋友?”
花苗的胸脯剧烈的颤抖着,想要大声反驳说当然是少年,最终却后知后觉的发现,她一直都没有问过少年的名字。
确实当得起一句“自私”。
白彦希没理花苗和许洛书,心情复杂地走到公园中间。早知如此,他一定认真听别人自我介绍。在他的脑子里,这两个麻烦精一个是“小猫”,一个是“小同学”,哪知道会是“南漠枝”这种超级无敌大麻烦精。
少年洁白的身体陷在漆黑的焦土中,婴儿一般蜷缩着,纤长的睫毛搭在脸上,看起来天真无邪。
个屁。白彦希认命地脱下外套把他包着抱起来,对着跟过来的一人一猫面无表情的说道:“一起回局里去。”
一个晚上的变故,让这个男人璀璨琉璃一般多情的眼睛里布满了沧桑,或许,这就是有了孩子的母亲吧。
许洛书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挠了挠头,又看了一眼吞声忍泪的小猫,眼看她魂不守舍即将前腿绊后腿摔个四脚朝天,忍不住一把拎起来,满腹疑云的跟着回去了。
至于这个公园,还是留给维修部的妖怪们头疼去吧,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道士而已。
南漠枝在那阵剧烈的头痛过后,意识好像泡在了一盆温水里,温热的水流包裹着,令人昏昏欲睡,而他的身体四周却布满屏障,四肢无法伸展,眼皮也仿佛千斤重。就在这种矛盾的状态逐渐变得难以忍受时,他隐约听见了细小的猫叫声。
【对哦,我现在应该在公园里,花苗,还有白先生,他们去哪里了?】
意识回归,少年缓缓睁开眼睛,眼底的金色一闪而过。
“你醒了!”花苗的声音十分激动,还有一丝后怕,她忍不住跳上床,用脑袋蹭了蹭南漠枝的脸。
“花苗?”南漠枝对上小猫亮晶晶的眼珠子,“你怎么变回猫了?”他看着毛茸茸的小橘猫,没忍住伸手挠了一下她的下巴。
好幸福,难得能撸到猫猫。
“我妖力用光了。”花苗被挠的炸了毛,感觉南漠枝身上令人害怕的气息更重了,缩了缩脖子跳到床头柜上。“你怎么样了,头还疼吗?”她想起少年脸色惨白的样子,心里更加过意不去,“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南漠枝有点遗憾地搓了搓手指,无所谓的笑了笑,“没关系,我就那疼一会,后面我都没感觉了。”他有点搞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撑着床坐起来,环顾四周,疑惑道:“我们现在在哪里,白先生呢?”胸前的被子擦着皮肤滑落,留下一阵痒意,少年呆呆的低头看了一眼,哇的一声把自己藏进被子里。“我的衣服呢!”
花苗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正他一路上都没有穿衣服,但为了维护人类奇怪的羞耻心,她选择了闭口不言。她看着只有一个头露在外面的少年,回答了他上一个问题。“我们现在在三界异常管理局,他们把你放在这里让我看着,然后就急匆匆的开会去了。”
“这样啊……”南漠枝还是一头雾水,难得自己头痛的晕过去了?果然精力再旺盛也不能两天两夜不睡觉。他回忆起昏迷前的场景,“那那个犯人呢,也被白先生带走了吗?”
花苗沉默着摇头,在少年的追问下,回想起不久前的经历,有些不可思议的开口,“我也不太清楚,那个公园里突然烧起了超级大的火,那个人渣没跑掉,估计是烧成灰了吧。”她说起来还心有余悸,要不是白彦希救了她,估计她也得跟着一起葬身火海。
“啊?”南漠枝想起自己光溜溜的身体,有点好奇,“我也被火烧了吗?”看着点头的小猫,少年又被可爱猫猫转移了注意力。
可爱,想摸,想拍。南漠枝突然惊叫一声,“我的手机!”然后从花苗口中得知自己被烧得只剩下一个人的悲惨事实。
“为什么我一点事都没有?是你和白先生给我施了什么保护的法术吗?”南漠枝没想到自己还能经历这种大场面,感觉还挺刺激。
花苗对大火的事情所知甚少,但她是没能力给少年什么保护的,那只被吓得撒丫子狂奔的狐狸看起来也不像是可以的样子,她提出自己的想法,“后面又来了一个道士,就是他把火焰收回去的,可能是他救的你?又也可能是这个火焰只能伤害到妖物,对普通人无效?”
南漠枝觉得应该是道士保护了他,一会问问白先生吧,如果是就跟人家好好道谢。“应该是有人救我,如果是后者那那个犯人也不会被烧成灰吧。”他想起花苗一直执着于亲手为七诗复仇,却被一场意外抢了人头,有点担心她放不下这件事。“那你现在还好吗?其实你找出了凶手,就已经是为七诗报仇了,不要太苛待自己了。”
花苗想起了白彦希的话,还有她以为南漠枝死了时的心情。“其实,我当时以为你也死了。当时心里就涌出一股恨意,就像我看到七诗死的时候一样。可是那种时候,我又是在恨谁呢?狐狸的话点醒了我,明明我听见了七诗的困难,也答应了要保护你,甚至还有七诗的爸爸,都是因为我只想着自己。”小猫低垂着头,“我确实很自私,为了自己认定的弥补一味的在做无用功。”她忍着不舒服的感觉跳回床上,泪汪汪的眼睛注视着少年,“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南漠枝顾不得走不走光了,手忙脚乱的安慰小猫。“是我忘记给你自我介绍了,我这破记性,我叫南漠枝。你怎么是做无用功呢,我们不是找到凶手了吗,你看他那个样子,不制裁他肯定还有更多像七诗一样的受害者出现。就算七诗爸爸的事你做了错事,但是,你会为这件事负责的,对吗?”
小猫扑进他的怀里,“呜呜呜,小南。”
南漠枝突然抱了团毛茸茸,又激动又害羞,但是看花苗的样子估计也不能推开,顺从本心地摸了两把。
温馨的好朋友贴贴时间被推门而入的白彦希打断,他后面还跟着一个长相冷艳的长发女人。
南漠枝立刻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住。
女人嘴唇红的像刚吃了小孩,冷着一张脸把花苗拎了过去,然后温柔的对南漠枝笑了笑,说了一句“给你添麻烦了”。给人的反差感和南漠枝第一次看见花苗很像,他对女人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
花苗在她手里动来动去,时不时扭头看向少年,看着女人要把小猫带走,南漠枝忍不住问道:“花苗要去哪里?”
白彦希并不复杂花苗的事情,但看两个麻烦精依依惜别的样子,跟他说了局里的安排,“妖界有托管未成年妖怪的地方,她会去那边学习人类社会的知识。而且她看了那人的记忆,估计还会让她协助调查。”男人想起她添的乱子,忍不住吐槽,“还有救一下她那稀烂的妖力使用。”
看着少年欲言又止的样子,白彦希总结道:“总之,你应该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她了。”
花苗终于被女人忍无可忍地按进怀里,她泪眼汪汪的朝少年挥手:“小南再见,我很快就回来找你玩。”
女人无奈的和白彦希对视一眼,“白先生,后续对家属的补偿请联系我,无论多少都没问题。”她朝看向她的少年微微颌首,带着花苗离开了。
南漠枝叹气,“再见到她,我都是个老头了吧。”
白彦希不置可否,屈起指节敲了敲他的额头。“不管她,我们来谈谈你的事。”他看着面露迷茫的少年,缓缓开口:“你还记得你烧了一个公园吗?”
“啊?”南漠枝大脑过载。
“刚刚开会决定的,把你强制收编进局里了。”他心情复杂的宣布了另一条消息,“我们还给你选了个监护人。”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