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掌扇过去的那一瞬间，时间仿佛按下了暂缓键。

与棠能清晰地看到那个神仙被扇变形的脸，以及肥肉抖动的弧度。

那个神仙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的脸上留下了五个鲜红的指印，正火辣辣地疼。

“下注冠军本来就是不被允许的，元始天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追究，你们还一个个蹬鼻子上脸了？”

与棠双颊因为生气变得通红，她叉着腰，紧皱着眉头骂道：

“再说了，无论是前两届还是现在，我一分钱也没收，也从来没有说过让你们押注我的话，以前赚到钱的时候恨不得把我碰到天上去，现在要翻脸建议先把应援徽章摘掉。”

与棠在所有神仙眼中一直是乖巧听话的形象，被她这么猝不及防地指着鼻子骂一通，大家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

与棠也懒得跟他们浪费时间，她一把推开堵住路的神仙，随手掐了个瞬移法诀，一阵烟似的消失了。

与棠回到自己的别院时，宝相星君和引线红娘已经在门口等她，见到与棠眼底的泪水，很快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与棠，你别在意……一次比赛而已，不代表什么的。”引线红娘安慰道，她带着与棠在花园的石椅上坐下，端上两盘刚蒸好的点心，“吃点甜的，开心一下。”

“谢谢姐姐。”与棠随手捻起一块糕点，食不知味地嚼了几口，疲惫地说，“我累了，想回去睡会儿。”

说罢，她便直接跑回了房间，扑到床上，掀开被子把自己蒙在里面。

或许是真的累了，也可能是下意识地想屏蔽外界的一切消息，与棠很快就睡着了。

意识朦胧间，与棠突然有一股窒息的感觉袭，她想要睁开眼，却感觉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成为了提线木偶。

过了许久，与棠缓缓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被捆住手臂，挂在一个阴暗的天牢中。

耳畔有水滴声，玄铁制成的锁链不断散发着寒意，她的唇色苍白，骨头好像被敲碎了一般钻心的疼。

“她醒了。”

与棠听见一个声音，很熟悉，却因为过于冷酷而显得陌生。

“贪狼星君？”与棠动了动干裂的嘴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今天倒是有力气说话。”贪狼星君冷笑一声。

在与棠的记忆中，贪狼星君虽然看上去冷漠，却外刚内柔，每次外出回来都会给她带礼物。

可此时的他神情却如同煞星一般阴沉，眼神恨不得将她剐碎。

“既然如此，不如干脆招供是如何祸乱人间，又是如何亲手杀死亲友的吧。”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与棠茫然地说。

“大人，既然她死活不承认，就直接用刑吧。”站在贪狼星君身后的人劝说，“当时可是千万双眼睛都看到她杀了太阴星君！做不了假的啊！”

贪狼星君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他长长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动手吧。”

话音刚落，与棠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滴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她垂下眼仔细看了看，原来是她的血啊。

咚。

好像又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

眼前的一切如同老电影一般，或明或暗的不断切换着，等她的视野终于摇摇晃晃地停下来，却发现自己只能凝视着发霉的天花板。

……

“呼——”

从梦魇中挣扎着醒来，与棠抱着枕头缓了许久，才稍稍恢复了神智。

她的后背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这时，与棠发现自己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怀表——这是月老当年捡到她时，她脖子上戴着的。

因为太过用力，与棠的手心被表盘的花纹压出来深红的印记。

与棠揉了揉脑袋，想要回想刚才梦中的场景，却发现记忆只剩下一片空白，除了那无比真实的疼痛，一切都像是加了滤镜一般模糊。

【你想了解真相吗？】

突然，一个奇怪的声音从怀表里传来，与棠缓缓翻开古铜色的表盖，奇怪的是，表盘、指针、数字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化的电子显示屏。

【你想了解真相吗？】

或许是没有等到与棠的回答，怀表再次发问。

与棠想了想，虽说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但她还是想要知道真相。

“想。”与棠试探地回答。

【凡是皆有代价，请签订契约并绑定系统】

与棠将手中的怀表往半空中抛了抛，说：“什么都没说，就要签订契约？做生意都还先把价格标出来呢。”

【请不要随意抛掷orz……我会晕】

“好，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与棠开始熟练地讨价还价。

【可以】那个声音思考了一会儿，回答道。

“我刚才的梦是怎么回事？”

【你刚才的梦是预知梦，预知的是你未来的结局】

与棠沉思了一会儿，问：“预知梦？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结局吗？”

【有的，与我签订契约并完成系统任务，则可以获得改写剧情的机会和一系列强力道具】

说话间，怀表的显示屏上自动显示了契约书的内容。

【触碰屏幕并向上滑，即可放大契约书】那个声音提醒道。

与棠照做，果不其然，契约书被放大了许多倍，每一个字都很清楚。

根据契约书，与棠得知自己绑定了某种可以预知未来、改变命运的系统，而刚才的预知梦，便是系统的第一个“礼物”。

预知梦中，与棠的结局很凄惨，然而这并不是无解的，只要签订契约，完成系统任务，即可获得改变命运的能力。

“系统会发布什么任务？”

【系统会根据宿主的个人情况发布不同难度的任务，但有一个贯穿核心的任务，便是获得人气值】

人气值。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词语。一个在今天沉痛地打击了与棠的东西。

与棠眨眨眼，问：“你说的人气值，和仙界101大赛的人气值是同一个东西吗？”

【你们的比赛，是根据神明在人间的人气值进行排名的，而契约书中提到的人气值，除了在人间的人气，也包含了在神明中的人气】

说罢，怀表的屏幕上弹出了一组数据。

数据显示，与棠在人间的人气值位列所有神明的第十名，这个数据呈现不断下降趋势，而她在神明中的人气位列第九，近千年来算是比较平缓。

【如何获得人气值，想必你很清楚，我也就不过多解释了。在签订契约后，系统判定你的人气值为零，每超过一定数额，你将拥有某种权益或习得稀有法术】

与棠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最新的仙界101大赛也直观地反映出人类对你的信仰正在不断衰弱，不久后将会有神明内部的人气值评选，这是你翻身的好机会】

这段话完全戳中了与棠内心深处的想法。

她并不是悲观消极的人，既然这次比赛输了，那就在下一局扭转乾坤。

失败没什么大不了的，关键是再爬起来的决定和行动。

【看来我猜对了】与棠能感觉到那个声音的得意。

“照你的意思，我签订契约，不仅可以在仙界101大赛赢得冠军，还能获得改写未来的机会，一举两得。”

【是呀是呀】

与棠倒在床铺间，望着天花板出神，梦中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仿佛还留有几分余韵。

众叛亲离？万箭穿心而死？

真是好笑。

与棠看着故事末尾十个冰冷的字，发誓决不能让这个结局发生。

“好，我签订契约。”与棠坐起来，郑重地说。

【将指尖血滴入表盖中心的凹槽处，即可签订契约】

与棠取出一滴指尖血，小心地滴入凹槽。

顷刻间，亮黄色的光芒闪烁，怀表像是被赋予了法术一般，自动戴在了与棠的脖子上。

【恭喜宿主“与棠”签订契约】

【我是您的助手六方，有需要可以随时呼叫我】

【现在为您匹配最佳任务点：人间；详细坐标与任务详情已发送至系统，请查收】

与棠打开怀表仔细查看了信息，发现第一个任务地点是人间的某座城市，心里有了些数。

第二天早晨。

“你要去人间？”引线红娘听到与棠的决定，吓得摔了手里的碗。

与棠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奇怪道：“我以前又不是没去过，干嘛这副表情。”

“最近外面不太平。”引线红娘抿了抿唇，对与棠说，“据说鬼界发生了动乱，祸及人间。”

“鬼界？”鬼界对于与棠来说，是个神秘的存在，她一直听说过，却不了解，“发生了什么？”

“不久前，老鬼王被推翻了。”引线红娘简单解释了下，“新上任的鬼王据说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但是就在前几天，他失踪了。”

“在人间失踪了？”

引线红娘点点头，说：“鬼王的暗记到人间和鬼界的交界处就不见了，他的心腹正在人间大规模搜寻，任何可疑的人都会被抓走盘问，所以为了不惹上麻烦，你最近还是乖乖待在姻缘府比较好。”

“嗯，知道了。”与棠乖巧地应了声，端着晚饭回了房间。

当然，她并不会这么听话。

得不到引线红娘手中的令牌，她不能去神界设立的传送阵，但起码也是活了上千年的神仙，哪个不会点私房法术呢。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与棠背上乾坤袋，从卧房的窗户翻出去，借着月色，小心翼翼地溜到了后山一处灵力充沛的湖泊边。

她盘腿而坐，闭上眼手指飞快地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传送！目标人间！”

咒语落下的瞬间，一个淡蓝色的法阵出现，耀眼的光将与棠包裹。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整个世界不断翻转。

等她终于感觉自己触碰到地面时，还没反应过来，一盆凉水倒在了她的头上。

“丑橘草开花竟然长出了个人？”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与棠抹了抹脸上的水珠，抬眼看见一个脸色苍白，身形瘦削的少年，正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

不知为何，与棠从他的眼神中读出几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