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纪绪作的诗的确不俗,王冕便道:“要不,咱哥俩,把季老板的夙愿,给他圆了?”
纪绪问:“如何圆?”
王冕说:“你来题诗,我现场作画,如何?”
“行呀!”纪绪随即唤来小二,去取笔墨纸砚,又问,“师兄,您还需要何种颜料?让小二一并拿来。”
王冕道:“只需要石绿和朱红即可。”
小二应声而去。
【一】《同郑相并歌姬小饮戏赠-上阙》李群玉.诗
裙拖六幅湘江水,鬓耸巫山一段云。
风格只应天上有,歌声岂合世间闻。
杏儿却来到了窗前,她要瞧一瞧湖中的荷花,是否像纪绪描述的那样美?
天又暗了一节,远处的瓦舍都蒙上了一片朦胧。
透过嫩柳繁茂,柔条披拂的柳条,看到海子里的荷花,既“细”还“娇”,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着……这更显示出,它的婀娜多姿和那柔软动人的神态,恰似那赤阑桥上的女子。
寻着那些女子的绰绰影影,往北,便是一条不长的直街。这条街两旁的高楼,更是与众不同。
在一片青淡高远的背景衬托下,琉璃瓦更加地光辉耀眼。这一户户人家的院落,不仅有花,而且花色娇艳,明媚照人,香气四溢。这里,四季都若此,形成了一条天然的“香街”[小石碑胡同]。
当然,如果你足够幸运的话,将在这些院子里看到一大批戏剧的名角。
在这片小小的舞台上,经常轮番上演杂剧名家关汉卿、王实甫、马致远等人的剧目。台上,镌刻着女人华丽的记忆,也是她们梦开始的地方;台下,达官显要、文人雅士、商贾人士穿行于此。他们有的在寻觅心意之物,有的在与文青们亲切交谈,有的干脆卸下一天的重担,悠闲地陶醉在这歌舞升平之中。
来大都的外乡人,只要是观看杂剧,必定要去的两个地方:其中一个便是位于积水潭码头的这条香街,另一个是大都西城的砖塔胡同。像那“名重京师”的歌妓张怡云、曹娥秀,长于驾头杂剧的南春宴、周人爱等人,都在这条香街里唱过戏……
突然,见路边的食客们骚动起来,有人惊呼:“王巧儿,王巧儿!”
杏儿也是一阵兴奋,回头大喊:“快来看呀,大美女,大美女,大美女也来吃饭了……”
杰克逊一听大美女,举着手里的大肉串子就跑去了窗台;暮羽虽不知大美女是何物,但看了总比不看强!于是,又搬起那个小凳子,过去放在三姐和杰克逊两人之间,急着往凳子上爬;唯有纪绪和王冕,俩人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继续喝他们的酒。杏儿“切”了一声,回头继续看她的热闹。
纪绪淡淡地问:“现在,这王巧儿很出名吗?”
“可不是呢,”王冕说,“王巧儿的歌舞颜色,堪称大都第一。”
纪绪感慨起来,“看来,这人啊,要是想红,也就是一夜之间的事儿……”
“如此简单么?”
“是啊!不过,关键是看‘这一夜’,是跟谁在一起……”
王冕说:“现在,甭说呆一夜了,就是想见上巧儿一面,都绝非易事了。”
纪绪还是不能相信,“如此夸张?”
王冕道:“据说,有位富家子弟,想见巧儿。于是,他就托人给王巧儿送去了非常多的礼物,希望能够见上她一面。礼物,佳人是收下了,但是却没有任何的下文。那纨绔子弟却没有因此生气,他反而越挫越勇,更是通过自己父亲的关系疏通了门路,请来了几位朝廷高官。他想要借这些高官的面子,给王巧儿施压,逼她不得不出来陪客……”
只听杏儿又喊:“进屋了,进屋了。”
杰克逊却说:“像她这样的大美女,当然是要进屋用餐了,难道你还让她也像海边的男人……光着膀子,站着吃?”
王冕也不理会他们的议论与分析,继续说着自己的话题:“纨绔子弟为了请来这些高官们的作陪,前后花了将近200金[200两白银]。但是,王巧儿却只是隔着帘子,远远的弹了一首小曲,甚至连面都没有露……”
就听着那喧嚣声是越来越近,又听小二呵斥跟上来的食客,“你们不要跟来,你们这不是搅乱了我们做生意么!”
就听嘈杂声来到了门外,王冕与纪绪是面面相觑,又听门外的小二叮嘱说:“不想下去的,就闭上你们的嘴!否则,惊扰了贵客,你们可吃罪不起!”
众人皆唏嘘。
只听有个女子道:“小哥,你进去给小女子通报一下吧!”
听见门外的说话声,王冕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打开门一看,却看见门外那女子----
柔滑的裙裾,宛若拖曳着六幅湘江秀水;高耸的发髻,如同轻挽着一段巫山烟云。她那绰约的风姿,只应该在天上出现;她的莺啼燕语,又岂会在人间听闻。
那女子却伸长了脖子往屋里瞧去。
王冕却问:“小姐,你,你找谁?”
“我找纪公子,”就听那女子又惊喜道,“还真是纪公子在这儿呀!”
纪绪也赶忙起身来到了门口,问道:“王小姐,找我?”
“是呀,是呀!”王巧儿说,“纪公子刚才高歌一曲,我们还没有听够,所以就带着乐器来了……”
纪绪问:“刚才的‘横吹曲辞’,是你们奏的?”
“是啊,是啊!”
“那你来我这儿……你的客人,会不会恼?”
“不会,不会!我已打发他走了。”
“那,那先进来吧!”纪绪把她们让进了门。
【二】《同郑相并歌姬小饮戏赠-下阙》李群玉.诗
胸前瑞雪灯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
不是相如怜赋客,争教容易见文君。
王巧儿领着自己的班底进了房间。
纪绪就为她给王冕等人引见,见暮羽还趴在窗台上,伸着脖子四处寻找呢,便问:“青云呀,你在窗台找什么?”
暮羽头也不回地说:“找大美女!”
“大…”纪绪尴尬地对巧儿笑笑,又打发杰克逊,“亚瑟,快去放他下来,站在高凳子上…多危险……”
杰克逊来到了窗前,耳语道,“你不见,大美女,已经进屋了?!”
“哪里?哪里?”暮羽急着下地,匆匆来到巧儿的跟前,仔细地端详……看得巧儿都有些脸红了……
纪绪介绍道:“这是我的两个学生,大的叫亚瑟,小的叫青云。”
王巧儿欠了欠身子,施了一礼。
都见过礼后,众人便找座位坐了下来;巧儿的跟班,也在门口处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支摆起乐器,准备奏乐。
纪绪领着大家先干了一杯酒。
放下酒杯后,见小二还抱着纸墨笔砚站在那里,纪绪就问:“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小二笑了笑,就把纸墨笔砚放在靠墙的茶几上。
他走到了门口,却并没有出门,反而把房门给掩上了,自己站在了墙角,也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纪绪纳闷道:“怎么,小二,想要小费么?”
小二说:“不要,不要,只是想听王小姐的小曲。”
“噢,”纪绪逗弄道,“想听王小姐的曲子,你可就得给我们钱了!”
小二嘻嘻地讨好一笑。
纪绪又说:“小二,你先别站那儿了,下去给我们上一壶酒,再来一些烤肉吧!”
“好哩!”小二高兴地出了门。
房门一开,还有许多脑袋在向屋里伸来晃去的,纪绪惊诧道:“你们怎么还不走?!”
食客们齐声说:“我们也想听听王小姐的小曲。”
纪绪道:“现在又不唱,你们要等到何时呀?你们这样会打扰我们用餐的!”
食客们又说:“不打扰,不打扰……我们就看一眼……”
“你都看了几眼了…还不知足?!”纪绪边说边瞄了一眼身边的王巧儿,只见,她胸前雪肌在华灯斜照下尤显风韵;她眼中的神采,在酒意半醺时更觉妩媚……
杰克逊起身想去关上房门。
纪绪却道:“开着门吧,让他们多看王小姐一眼,也是好的!”
一听纪绪这样说,巧儿绯红着脸,柔柔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