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南书房，可不仅仅只有暮羽、有才和杰克逊三个学生。

村里的富户花钱把自家的六个孩子，从社学转入了甄家的这所“私立小学”念书。这要不是因为南书房的地方小，实在容不下，还有好多学生，想来甄家跟着纪先生学习呢！

【一】《庄子.内篇.养生主-第三》道教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

清婉悄悄推开了南书房的大门，见学生们都在背书；纪绪也背对着门，手里拿着一本书，不知是真在看书呢，还是在等着暮羽，一起开课……

暮羽的座位是在最前排的中心位置，清婉垫着脚，悄悄地走进来，坐在了暮羽的座位上。

纪绪的余光瞟见，一个硕大的身影飘了进来，转眼见是清婉，惊奇道：“大姐坐那儿，作甚？”

听见老师问话，学生那琅琅的读书声，随之陆续地停了下来。

清婉镇定自若地回：“听先生讲课呀！”

“你听什么课！”

“听你讲道……怎么，不许外人听？”

纪绪笑道：“听道，您得去道观，那里讲的比我透彻。”

清婉说：“先生讲的就很好，我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关键是，我不讲道！”

“你一个学堂，怎能不讲道呢？”

“大姐呀，这是大元朝，不是大唐，还要置什么‘道举’----考试老庄的《道德经》、《庄子》，还有《文子》、《列子》什么的……我这里是应试教学，只教《四书五经》。”

清婉央求说：“哎呀，你就不能为大姐我，加个附加课么？”

纪绪疑问道：“大姐怎又想起修道了呢？”

“我见先生你，把什么事都讲得头头是道……这，太让我羡慕了！”

“您羡慕这些，干嘛！”

“干嘛？”清婉说，“呵，这要是批评起个人来，多有力度！”

纪绪好笑道：“原来，大姐学道，是为了与人吵架呀！”

“是呀，学以致用么！”

“其实，大姐吵架已经很厉害了，不必再学了。”

“怎能不学呢？有道是，‘活到老，学到老；生有涯，知无涯’么！”见纪绪朝着她坏笑，清婉便问，“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大姐说的倒是没错！”纪绪说道，“我笑，是因为姐姐说话引章据典的，更是‘头头是道’……”

清婉不相信地问：“我说的，也是‘道’么？这是哪位道家的名言警句？”

纪绪说：“大姐刚才所言，就是庄子《内篇.养生主》第三节中的一句，他的原话是，‘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这怎么还‘殆已’了，你给我讲讲，什么意思？”

“庄子说，‘人的生命是有限度的，但是，学习知识却是无限的。若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限的知识，就会弄得自己很疲困’……”

“然后呢？”

“然后，庄子警告人们说，‘既然如此，你还要，不停止地追求知识，那就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了。”

“这怎么，还不让学了呢！？”

纪绪把双手一摊，不再言语。

这时，暮羽推门而入，他还用手背，来回地擦自己那油露露的小嘴……

【二】《庄子.内篇.养生主-第三》道教

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

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

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

清婉赶紧站了起来，把座位让给暮羽坐下，自己却站在纪绪身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嘴上却说：“这老庄头…怎还不让人学知识了呢？”

纪绪抬头问道：“谁？老庄头？”

清婉说：“庄周，不是老庄头么，若是他活到现在，总归也有一千五六百岁了……”

此话引得学生们哄堂大笑。

纪绪解释道：“老庄…并没有不让你学习知识……只是说，人，学什么，都不能走火入魔……”

清婉俩眼瞅着纪绪，说：“我并没有走火入魔呀！”

纪绪被搞得无可奈何，道：“还没有？你这都追到学堂里来了，还不叫走火入魔？”

“今天，姐姐我就走火入魔了，怎么着吧！”清婉满脸不高兴地质疑道，“这学道，修道，所谓的修身养性，怎么到你嘴里，反而成了走火入魔了！？”

纪绪笑道：“庄子说，做善事，不去贪图名声；即便做了世人所说的‘恶事’，只要不遭受刑罚，也算是好的。就像人身上的气流，它循着任、督二脉周流全身，而不去人为地阻挡。顺应自然，就可以保全自身，颐养天年……”

清婉盯着纪绪问：“什么意思？”

纪绪说：“顺其自然么！”

“先生早说嘛！”说罢，清婉到讲台上，搬起纪绪坐的椅子，放在了靠门的位置，自己又转身坐了上去。

纪绪傻傻地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清婉所作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