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揭短》俗语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说话不揭短。
友乾语重心长地对松老三说:“老三啊,你也不要奢望太多,若是如此,你让我老甄家的脸,往哪儿放?”
松老三却道:“要脸作甚?又不能当钱花!”
“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对于松老三这等无赖,只能是忍气吞声,友乾又说,“你看,这样,把我那佃户苟乐本的老婆典给你,如何?”
松老三一听,不乐意道:“他老婆……这娘们,不是还怀着孩子么?”
“人家已经出月子了。”
“听说,这些孩子,都不是苟乐本的?”
“什么叫…都不是?”友乾蔑瞪了一眼松老三,“就是头一个…不是乐本的!”
松老三伸长了脖子问:“你的?”
友乾站起身来就要打他,“你找揍…是不是……”
“难道不是吗?哎呀,我不就问一问么!”松老三一斜身子,躲过了友乾打过来的巴掌。
“你这浑人,怎么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不是么?”
“是什么是!”
“不过,我听说,他那第一个娃,就是在你家生的……到底是不是这回事?”
“是!”
“还是的!”松老三又说,“听说,还是你老婆给他老婆,伺候的月子?”
“怎么?伺候月子,娃生我家,就是我的孩子?”友乾生气道,“告诉你吧!她的三娃…也生在了我家……”
“仨孩子,都在你家生的?”松老三琢磨道,“那,这说明,他‘三寸丁’,不大好使啊!这么说,那仨孩子都是你的唠?”
“什么叫都是我的?只有老大、老三是我的……不是…是,生在了我家……孩子都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干嘛要在你家里生?”
“我就愿意让她生在我家…管得着么~”
“那…这苟乐本的老婆……”松老三脸上露出猥琐,继续长舌道,“这得在外头‘噶活’多少男人,才能生出不同爹的孩子……她的下边,都能跑开马了吧?!”
一提及“马”字,友乾就马上觉警起来。他这不是“打人打脸,说话揭短”么?于是,就火冒三丈地骂道:“跑什么马,跑什么马?难不成,你还要我弄个黄花大闺女来给你不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那个熊样!”
“可是,再怎么着,你也不能找双破鞋来糊弄我呀!这要是生了孩子,是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友乾气恼道:“你不是说…只要舒坦…就行了么!这苟乐本的老婆,可是远近有名的大美人。”
松老三嘟囔说:“哪有你家少奶奶…长的好看!”
友乾立刻翻脸,指着老三的鼻子大骂:“松老三,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胡沁,我找人弄死你!”
松老三拿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说:“可,可是,我,真的不想要那苟老婆……”
“什么叫狗老婆?那是苟乐本的老婆!”友乾压着火又坐了下来,哄话道,“苟乐本的老婆,也是个本分人,人家原先,也是书香门第。你想,这种家庭出来的女子,能破到哪里去!”
“你是真能替她吹,她书香门第,能嫁给‘武大郎’?”
于是,友乾就把苟乐本和舜华走到一起的过程,跟老三说了个清楚,老三得知真相后,这才放下心来。
友乾又道,“你典老婆,不就是为了传宗接代么?你看,这舜华是专生男娃的主儿……你要是典了她,岂不一次就成功了?”
老三说:“多典几次,多过瘾!”
“想过瘾,你有钱么?你,你也不瞧瞧…你,你……”友乾都懒得骂他了,“你要是真有钱,娶上个三妻四妾……那才叫真过瘾!典一个老婆来,你过什么瘾……”
“这不就等你甄大官人帮忙么?”老三恬不知耻地说,“若是您老人家能给小的娶上几房老婆,我就,我就感谢您八辈祖宗!”
“呵,你还是感谢自己祖宗去吧!”友乾不屑道,“我要是有那本事……还用…还用……”友乾把话又咽了回去。他的腹音是说:要是我自己真有本事,还用捞着自己的儿媳下火?
【二】《孟子.离娄上》儒学
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
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
友乾赶紧转移话题,说道:“行了,老三,这时间也不早了,你是不,考虑考虑,打算给人家舜华多少典金?”
松老三道:“您说多少就多少!”
友乾笑了,“呵,娶起老婆来,你倒是大方的很……150贯,如何?你看,舜华虽说是三个娃的女人,但人家年轻呀!今年过了年,才二十一;这人,又长得漂亮,尤其那身材----前鼓后翘的……”
松老三爽快道:“那就150贯。”
“时间…先定三年半?”
“行啊!”
友乾高兴地站起身来,“那你把钞票…给我吧!”
松老三问:“什么钞票?”
“典妻的钞票,什么钞票!”
“我哪有钞票?印钞局又不归我管!”
“你没钱,典什么妻呀?”
“你不是有钱么?”
“我有钱,是我的!凭什么,我出钱,给你来典妻,让你享受?”
松老三手指着马棚,大声地说:“你不是享受过了么?也该我享受了!再说了,当初,你不是答应我了?”
“我答应,是做你的‘说合人’,我答应给你出钱了么?”
“你不出钱,我找你干嘛?我找谁,还做不了一个‘说合人’。”
“你知道,现在典妻是犯法的么?”
“犯法,你还给我典?”
“不是你让我给你典的么?!”
“我没让你给我典,我是让你给我娶!”
“典,你都拿不出钱来,又何谈是娶?”
“你不是有钱么!”
“我有钱,是我的,凭什么给你娶妻?我又不是你爹!”
“只要你为我娶上了媳妇,你就是我爹!”
“你愿意给我做儿子,我还不稀罕当你爹呢!”
老三看了一眼友乾说:“那,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虽说松老三说的轻巧,但这分明就是要挟。
此时,甄友乾这才深深感受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老祖宗的这话,说的真是太对了!
友乾也只能忍气吞声地商议道:“你多少出点儿么,是不,多少是个心意!”
“我没心意…不是,我没钱……”见友乾不相信地看着他,松老三又道,“我是真的没有钱!”
“那,你的钱都哪去了?”
“我又不做生意,哪来的钱?”
“这茶铺,不是生意?”友乾说,“我记得,我大舅哥的祖上,为了上山采药方便,有个歇脚存放车马的地方,才设了这个茶棚,交由你来管理,人家可是蹦子儿没收你的……”
“你也不想想,买茶叶,不花钱?我吃喝,不花钱?再说,我还有个老娘,难道不用养?”
“你不是孤儿么,哪来的娘养?”
“养母,不是娘?!”
“是,是……就这,你倒是富余,还生母养母的……”友乾怀疑问,“你养母住哪儿?”
老三说:“在宝珠洞。”
“那里住的不是个女老道么,你亲娘不是个尼姑吗?”
“咱不是在说养母么!”
“呵,看来你也是场面之人,涉猎的人还挺广……”
老三知道友乾在臭赃他,便说:“养母原来也是僧人,她是我生母的弟子,母亲过世后,她收养了我,住在了山顶上的宝珠洞,因嫌剃发麻烦,便蓄发做起了坤道……”
看来连半文钱也挤不出来了,友乾长叹了一口气,沮丧地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离开了这个充满秽气的不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