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左传.曹刿论战》左丘明.史书

十年春，齐师伐我。

公将战，曹刿请见。

其乡人曰：“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

刿曰：“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揭傒斯一听，这些风月场所，都是修染带纪绪去的，他的心里很是不爽，告诫说：“以后啊，你也少跟那修染来往。”

纪绪不解师意，疑惑地瞪视着自己的老恩师。

揭傒斯说了一句：“跟着他，学不到什么好！”

一听这话，于湉不乐意了，她剜了揭傒斯一眼，怒道：“你呀，不愧是属狗的，真是逮谁咬谁！我儿，怎么就惹恼你了？”

揭傒斯回道：“他虽没惹我，可他带坏了我的学生！”

于湉问：“他怎就带坏了你的学生？”

“你不觉得，像锦心这样的阳光少年，修染却带他去那些污秽之地，很不合适么？”

“畅春院是污秽之地吗？那是我家的雪恨之所，那诸爱芳更是为我于家雪耻的女中豪杰……”

揭傒斯嘀咕道：“反正是，只要为你家所用，婊子也是贞女。”

揭傒斯的声音虽小，于湉却听得真真的，她拔高了声调说，“什么，婊子？想当年，我儿修染舍身踏入这肮脏之地的时候，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人哪里去了！”

被妻妹一番抢白，揭傒斯着实无话可说。于是，他软语道：“当然，去那些地方，看个舞，听个曲什么的，也未尝不可。可是，与那些青楼女子，论什么朝政就大可不必了。”

于湉回了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呀！”

“匹夫有责？”揭傒斯笑道，“这愚弄百姓的话，你也当真？”

“怎是愚弄百姓？你不觉得，对年轻人来说，是多么地自强励志！”

“励志？励什么志？此话，只是说起来好听，听起来响亮，可是屁事不管。”

于湉回问道：“作为老师，你教导自己的学生，不就该如此么？”

揭傒斯耐心地说：“教导学生，也不该用一些伪命题来说教啊！”

“那，你该怎么说？”

“应该告诉他们，‘国家兴亡，肉食者谋之’。”

“肉食者[指诸侯、大夫一类有地位的人]，谋之？”于湉不服气说，“难道黎民百姓就不该做有德行的人？”

“农民种好庄稼，工匠做好手工，就是最大的德行。”

“国家兴旺了，他们的生活，岂不会更好一些，为何不让他们为国家的兴旺出力？”

“每个人做好分内之事，就是为国家出力了。再说了，”揭傒斯讥笑道，“自盘古以来，唐朝算是最辉煌的朝代了。可是，就算是鼎盛时期的杜甫，都得过着‘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的生活。他都得不停地呐喊，‘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又何况是我朝我辈呢？

张希孟[张养浩]说的可真对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二】《山坡羊.潼关怀古》张养浩.词黄霑.曲

杏儿一听姑父提及张养浩的名篇《山坡羊.潼关怀古》，便笑着对他说：“大姑父，大姑父，杏儿给您唱张大人的这首《山坡羊》，可好？”

揭傒斯拍了拍杏儿的小手，说道：“好啊，你唱给我们听。”

英英也起身跟过去说：“三姐，我与你一起唱吧！”

“行呀！”杏儿牵起四妹的手，一同走向丫鬟们围坐成的小舞台。

丫鬟们起了前奏，杏儿拿出忧郁的表情，用小行板的节奏唱道：

[歌曲]“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英英接着唱道：

[歌曲]“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

姊妹俩合唱：

[合唱]“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杏儿独唱道：“望西都，”

英英接着唱：“意踌躇，”

二人合唱道：“伤心秦汉经行处。”

于湉越发迷惑起来，问：“国家富强了，不是就人人都富足了吗？”

揭傒斯说：“因为财富只有控制在少数人的手里才值钱，如果人人都能腰缠万贯，那钱，还是钱吗？它就是废纸一张。所以说，无论多么强盛的朝代，也都是部分人先富了起来。”

[合唱]“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杏儿又唱道：“望西都，”

英英和声唱：“意踌躇，”

二人合唱道：“伤心秦汉经行处，伤心秦汉经行处。”

于湉又说：“那部分人富起来了，他们不就带领着大家共同致富了？”

揭傒斯笑道：“你想的可真天真！你也不看看，那些首先富起来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什么人？”

“都是一些‘用嘴’挣钱的人。”

“什么用嘴，还能挣钱？”

“那些戏子，不是用嘴挣钱的么？那些商贾，也不是只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挣得个锅满盆满？你见过，出大力的人发达的么？你还指望这些人帮助穷人共同致富，呵，他们不偷税漏税，就烧高香了。

戏子，生活的糜烂；商贾，内心的贪婪。一个国家，让这些人富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纪绪插话说：“去年大都的水灾，我等出去募捐，可是一文钱都没募到。最后，朝廷还是靠捐官度过的难关。”

揭傒斯感叹道：“京畿之地尚且如此，更何况山高皇帝远的江南。”

纪绪说：“老师，您知道为什么这几年天灾频发么？”

揭傒斯问：“为什么？”

纪绪说：“这都是人心沦丧使然。”

揭傒斯叹道：“自世祖皇帝[忽必烈]统一全国[1286年]，仅仅才过去四十年，这人心竟沦落至此，令人痛心啊！”

纪绪又说：“老师可听说，长季子借着疫情图财害命之事？”

揭傒斯道：“刚才还与你们二姑谈及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