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弦歌行》孟郊.诗
驱傩击鼓吹长笛,瘦鬼染面惟齿白。
暗中崒崒拽茅鞭,倮足朱裈行戚戚。
相顾笑声冲庭燎,桃弧射矢时独叫。
于湉说:“这一年的春天,辽阳与山东两地是相当地难熬,街上鲜少有走街串巷。一开始,还有敲锣打鼓祭奠死去的人家;到后来,连送葬的队伍都凑不齐了。从城里到田埂一片死寂,唯有被病痛折磨的人还在微弱地哼唧。”
揭傒斯问:“你哥不是太医院名医么,还带去了那么多医药大家,难道就想不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办法是想出来的么?那得要实地调研,深入考察各种病症……当地民间有一位老中医发明了一种放血疗法,对治疗鼠病颇有奇效,后来每天来他那里看病排队的患者多达万人。我哥听说后,特地前去学习,学成回来后,第一时间传授给省城路府的大夫们,让他们火速救治当地百姓。”
“你刚才不是说,这种放血疗法是适得其反么?”
“那得看对什么人群。”于湉说,“这种方法,对青壮年还是管用的;但是,对于老弱病残就适得其反了。”
“这是何故?”
“懂针灸的人都明白,放血疗法的原理在于通过对人体里的各种穴位进行反复的刺激,促使鼠蹊[指淋巴细胞]短时间内激增,从而彻底摧毁潜藏的瘟疫[指病毒]释放出来。说白了,就是用极端方法‘激活’人体的抗病力[免疫机制]。”
“是啊,老弱之体本就虚弱,岂是扎几针就能激活的道理。”
“于是我哥又召集了一批当地民间的老中医,经过研究实验,针对老弱病残研制出一些针对性的配药。
其实,任何疫情都有三大症状,鼠病也是如此:‘发热恶寒,呕逆眩晕,起核’。此病既有伤寒‘大青龙’证,又有少阳‘柴胡汤’之证,又说发热如蒸笼,就是汗出如蒸,这是‘白虎汤’的症状。”
看着揭傒斯懵懂的双眼,于湉笑了笑说:“也就是说,鼠病的症状是说不准的[具备不确定性]。或者说在鼠病初发之时出现‘发烧恶寒’,如果此时不迅速解表,马上就会出现呕吐眩晕的‘柴胡证’,伴随着高热迅速波及阳明,成为一种标准的‘三阳并病’状态。这也正说明,鼠病的进展是很快的。
因此,要在症状开始出现之时就迅速斩断传导,根据具体反应出来的症状,对症下药!鼠疫‘起核’这个症状,用人话来说,就是病毒攻击人体的抗病力[免疫系统]……”
揭傒斯笑问:“难道,妻妹刚才说的不是人话?”
“哎呀,刚才说的是医学术语,叫行话。”于湉又道,“起核,是全身鼠蹊[淋巴结]和乳蛾[扁桃体]的一种应激反应,出现的鼠蹊和乳蛾肿大。因为高热的缘故,鼠蹊会迅速出现化脓溃烂,从而引发败血症。身体的抗病力[免疫系统]一旦摧毁,瘟疫[病毒]就可以长驱直入了,进而攻击内脏,这是最可怕之处。
抗病力[免疫系统]属于三焦,但是三焦又包括了人体若干个系统,比如人体网膜系统、鼠蹊系统、各种的腧穴[腺体]还有脑络[神经]系统都属于三焦。从症状上看,鼠疫进入人体后先是潜伏几天,后攻击人体的鼠蹊[淋巴]防御系统。但是,治疗这个鼠蹊病[淋巴病]最好的一味药却是‘连翘’。”
“连翘?”
“是啊,神奇吧!”于湉骄傲道,“连翘是太常见了,中药里经常用。但就是这个非常不起眼的连翘,对鼠病却是神丹妙药。”
“你哥发现的?”
“怎样?羡慕吧!羡慕我有这样一位药神哥哥……”于湉接着讲,“但,连翘医治鼠蹊[淋巴]是在《内经》就有的记载,‘连翘味苦,平。主寒热,鼠瘘,瘰疬,痈肿,恶创,瘿瘤,结热,蛊毒’。连翘开花结果的时候就非常像是人体的鼠蹊[淋巴],一串一串的。
古人可能通过长期的实践和取象比类的方式,发现了‘连翘’具有治疗鼠蹊[淋巴]系统疾病的功能。古人叫这种病为‘鼠瘘,瘰疬’,俗名‘老鼠疮’。鼠疫导致鼠蹊[淋巴]防御系统损坏,这倒是我哥的发现。
治疗鼠疫,就得加强鼠蹊[淋巴]的防御。所以说,只要在辩证的主方上加上‘连翘’这味药就行了。根据病患所反应出来的鼠病症状,我哥拟定三个主方进行加减:
当鼠病初起----脉浮而紧,发烧,恶寒,无汗,或伴随肢体酸痛,或咳嗽,舌苔黄腻者使用‘大青龙汤’;身体酸痛加党参10;咽喉肿痛加射干10[药方略]。
当病入少阳----高烧头痛,恶心呕吐,口苦咽干,鼠蹊[淋巴结]肿大,眩晕无力,说明鼠病已经波及少阳,用春温方加生石膏100和连翘30,连翘要重用;如果已经出现化脓现象,合排脓散[药方略]。
当病入阳明----高热汗出,神昏无力,口渴苔黄,用‘白虎汤’。一般来说,也可以直接使用春温方加石膏知母,少阳阳明合方而用,鼠蹊[淋巴结]或乳蛾[扁桃体]肿大依然要重用连翘,红肿溃烂者合排脓散加瓜蒌根[药方略]。”
【二】《黄帝内经.素问.刺法论》中医
黄帝曰:余闻五疫之至,
皆相染易,无问大小,
病状相似,不施救疗,
如何可得不相移易者?
岐伯曰:
不相染者,正气存内,
邪气可干,避其毒气,
天牝从来,复得其往,
气出于脑,即不邪干。
总算有了解决的办法,揭傒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于湉看着他问:“看你的意思,好像是万事大吉了……”
“有你哥这位神医,又想出了解决的法子,还不万事大吉?!”
“呵,再好的方子,你能赶上鼠疫传染的速度么?”
“噢,这还是问题。”
“这还是个大问题唻!”于湉说,“《内经》里讲,要使人们不相传染,一方面要正气充实于内,邪气就不能侵犯;另一方面要避免疫毒,使它从鼻孔而来,仍从鼻孔而去。所以,只要正气出于脑,则邪气便不能干犯了。
“如何‘正气出于脑’?”
“就是用脑子想出一个正确的隔离病毒的好法子。”
“想出来了么?”
“想出来了。”
“什么?”
“恐气触人,佩戴口罩。”
“口罩,是什么东西?”
“你看过宋慈的《洗冤集录》么?”
“看过,你说的是哪一章?”
“哪一章,谁记得……反正就是宋慈探案的时候,用麻油涂鼻,或作纸摅子油,塞两鼻孔;仍以生姜小块置口内。遇检,切记,猛闭口。恐秽气冲入……”
“这也没提及你说的口罩呀?”
“反正道理,与我哥用的口罩的防护想法相似……哎,你看过《马可.波罗游记》么?”
“看过,那里面有口罩?”
“没~有~”于湉说,“可是他书中有这样一条记载,‘在大元帝国的宫殿里,献食的人,皆用绢布蒙口鼻,俾其气息,不触饮食之物。’这种蒙住口鼻的绢布,就是我哥想设计的防御口罩。”
“噢~”揭傒斯明白过来,“这不就是《孟子.离娄》中所说的,‘西子蒙不洁,则人皆掩鼻而过之’么?”
“是啊,可是用手或衣袖捂住鼻子,既不卫生也不方便做其他的事情……所以,还是要设计出一块方形的绢布来蒙住各自的口鼻……”
“哎~,这不用研究,回家找一条不穿的裤衩,往头上一套,岂不了事?”
“你,你,你这人。”于湉气急道,“满大街的人,都把裤衩套脑袋上……岂不笑掉大牙!还要脸不?”
“为了活命,还要那玩意儿干嘛?”揭傒斯笑道,“再说了,每人脸上遮一块白布,也不见得有多好看!”
“怎不好看?人人的眉中间点一朱砂红点[辟邪],头纱遮住脸……岂不美美的?”
“若是眉心点一红点,那就遮什么都好看了!”
“哼,都好看?”于湉笑道,“套上你的裤衩……试试看?”
揭傒斯比划道:“眉中间一个红点,裤衩遮住脸……是不怎么样!”
“关键是,那白纱也不是普通的白纱。”于湉解释说,“我哥令人制作了,由两层纱布包裹着一块长5寸[15.24cm]、宽3.3寸[10.16cm]的长方形的,用草药浸泡过的,吸水的棉布制成的‘于氏口罩’,防疫效果特别明显。不但能阻挡鼠疫病的侵害与传染,而且简便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