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隅中,阳光最是明媚,结香也开的最艳,香气更是浓烈。
结香的香,不同于那些令人触鼻的夜来香,也不同于热情火辣的香月季。闻着这样的花香,总能让人感到舒心,情绪稳定。也不知道它那细细的花管里藏了多少的温情,聚集了多少的香气,结香花一开,至少是半个月。直到花完全谢了,才开始吐放那毛茸茸的新叶。这一绿,就要绿到冬季。叶不追花,花不恋叶,各自享受着各自的季节,倒也清新得体。
【一】《端午词.御阁》晏殊.诗
乍结香茅祈福寿,更缠金缕贡芳新。
丹台素有延生录,岁岁迎祥在此辰。
那个年代,结香花又叫“爱情树”,这源自它那柔软的枝条。
据传,在结香花的枝干上打个结,对着它许个愿,就会梦想成真;如果把两根枝条系在了一起,那么就会喜结连枝。
女孩们经不住花香的诱惑,纷纷伸出玉手,轻轻地摘下一朵,闻上一闻,那样子,真是让人陶醉;有的女子,趁人不备,还偷偷地把两根结香的枝条系在了一起。
“系结香、定终身”的事,王冕也听人说过。
他今天不就是为踏香寻梅,缘定终身来的么,何不也系上一株,得一个好彩头呢?于是,他也学着小姑娘,在结香上打着结儿,还虔诚地念叨着:“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突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入王冕的耳畔,“快看,快看,那个系花的老丈……”
“老丈?”听见有人笑话自己---老丈也有怀春心。王冕便止住了打结的手,回头寻声张望。
只见,有俩妙龄少女:一位身穿杏花白,一位穿着兰花绿。如仙子般在百花丛中,格外扎眼,尤其那素装的女孩。
“杏花白”见王冕瞅她,便慌忙转身,趴在“兰花绿”的肩头上,捶打着她的胸口……
兰花绿被打了个茫茫然,问道:“你打我干嘛?”随即又掰开杏花白的肩头说:“走啦,走啦!”
杏花白羞涩地不敢转身,悄声问:“那人还看我么?”
兰花绿骗她道:“人家早不看了。”
杏花白随即转身,见王冕还在看她。而且,还是不眨眼的那种盯灼,那表情仿佛忘记了一切,也不顾了一切……
【二】《花月痕.第十五回-下阙》魏秀仁.诗
杏花白还想躲避,兰花绿却说:“若他一直看你,难不成,你就不走了?”接着,兰花绿戏谑道,“走吧,走吧,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的……”
“你~”杏花白捶了兰花绿两下,转身就跑。
当她经过王冕身边的时候,却故意放慢了脚步;她羞红着脸,但又笑容可掬地瞄了王冕一眼,手持遮脸的那枝梅,顺势丢在了地上;尔后,撒丫子逃掉,伴着她那响彻山谷的嬉笑。
兰花绿在后边喊她,“山梅,山梅,你等等我呀!”
呼唤声让王冕猛然回过神来:难道这是天意?她的名字中,果真有一个“梅”字!
其实是王冕有点儿想多了,人家兰花绿喊的是“三妹”,哪是他心灵深处的那朵“山中梅花”?
却见,杏花白止住了脚步,回头说:“好~好~,那你快点儿~”
兰花绿紧赶了几步,追上去,责怪道:“山梅[三妹],你跑什么呀?”
杏花白从兰花绿的肩膀上方斜视而去,瞅向王冕说:“那人…眼光…怪吓人的!”
“你笑话人家…老不正经……人家怎能不怒?”兰花绿敦促道,“快走吧,万一,那位被你气蒙了的老丈,缓过神来,再来找你算账,岂不糟糕?”
说着,两个人携手前行,两个小丫鬟紧随其后。
望着她们俩慢慢飘走的身影,王冕的魂也随之而去,“不是要征服冷美人么?怎么这杏花白的一笑,心,却化了呢?!”
杏花白的笑容很特别:既不是“回眸一笑百媚生”,也不是“秋波一转很倾城”,而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那是一番什么滋味呢?
是那份天真,那份无邪,那份嫩嫩白白的小脸上,还有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溢满了的愉快;那“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的小模样,那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烂漫的小姑娘。
王冕完全被她给吸引住了,她的一颦一笑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为何喜欢她的小嘴儿呢?是不是因为爱画梅瓣的缘故?
她的脸,也是那么的好看,圆圆的,像粉红的梅;她那毫不吝啬地使劲张着的小嘴哟,像是满脸都开了花;在那一照面的刹那间,清晰可见她的双眸,哦,那清澈的眼睛里,是一团温柔的火焰;她的脸蛋上,好像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就连她那无彩的头发,也随着她的欢快而肆惮地飘动起来……
一切赞美的语言,不断地在心头翻滚。王冕弯腰拾起杏花白丢下的那枝梅,神神道道地却是念念有词:
“香巢乍结鸳鸯社,
新句犹书翡翠屏。
不为别离肠已断,
泪痕也满旧衫青。”
他再也无心去那梅沟了,而是,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