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异乡》王冕.诗
东山西山生白云,异乡那忍见残春;
野蒿得雨长过树,海燕隔花轻笑人。
每是闭门疏世事,何曾借酒恼比邻;
过从时有相嗔怪,不解潜夫意思真。
这时,小书童进屋了,把盛有白梅花的大碗放在了桌子上。
王冕看着满满一碗洁白的梅花,说道:“经你诗一般的描述,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吃了。”他捏起了一朵,放进嘴里,笑道,“真有一种犯罪的感觉。”
于湉在一旁,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王冕吃,不由得一阵心酸。她的心酸不是为梅花,而是为王冕:难道,眼前这位四十多岁的男人,就该过这样的生活?
于湉情不自禁地从怀里拿出了一叠交钞塞给了小书童。
小书童满脸喜悦地数了起来。
王冕问:“你数那些钱干什么?”
小书童说:“这不是你跟夫人借的嘛!”
“我何曾借过钱?”王冕斥道。
“再没钱…反正…酒…我是赊不出来了……”小书童又把钱放到了饭桌上。
王冕急忙掩饰,“咱何曾赊过酒呀!?”
小书童恼怒道:“刚才,您让我出去买酒,给钱了么?人家明明有酒,却说卖空了,一个大酒馆,没酒,谁信?明明是人家恼了,不想赊给咱……还有那臭和尚……”
“这些钱,你家公子喝酒,够了么?”于湉又把钱塞到了小书童的手里。
“够了够了,两年的酒钱都够了。”小书童高兴地说。
“别光给你家公子买酒喝,你也经常买点儿好吃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于湉心里甚是可怜这主仆二人。
“好哩!”小书童把那叠崭新的钞票,小心翼翼地放在床边的小匣子里。
王冕惭愧至极,紧锁眉头道说:“我,我怎能要你的钱……”
于湉道:“我不是买你的画了么。”
“可你已经给过酒了呀!”
“那你就再给我画一幅,我可是要命题的,”于湉说,“你就根据我刚才描述过的《雨中梅花》为题作画,不知公子能否画得出呀?”
“没问题!”王冕的浓眉迅速展开,“那,夫人的芳名?”
“还写‘良佐’就行。”于湉说,“父亲也没给我起个名字,这‘良佐’就算作是我的字吧!人活一辈子,总是要有点事儿做----找一才子,辅佐一把,使之成为国之栋梁,岂不也是功德一件?”
“夫人真能说笑,我算什么才子?您可不要看走了眼。”
“不会的!”
“可这‘良佐’真的是一个日本和尚的法号。”
“日本人?”
“是啊!他俗姓藤原,字汝霖。”
“这小日本,来我们中国干什么?”
“说是学习我们的佛学。”
“不对,一日本人可没安什么好心!”
“何以见得?”
“你想,日本人那个小矮个子,还没有三页豆腐高,可满肚子都是坏心眼。”于湉说,“你有时间可要跟方丈去说一声,他绝不是来我们这里学什么佛学的。”
“那他来干什么?”
于湉小声说:“他一定是惦记上‘觉山寺’的那颗‘佛牙’了。”
“是啊,那小个头,多小的洞,钻不进去?!”王冕仿佛突然反应过来,“怪不得,他一直赖着不走,看来他是还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王冕感觉事情重大,急忙站起身来,嘴上说着,“这可怎么办呀?”
“怎么办!”于湉说,“你明天去我家之前,先去方丈那里说一声,把寺里那颗‘佛牙’藏起来,别让他发现……”
“那良佐和尚呢?”
“撵出去呀!”
“对呀!”王冕又坐了下来,“这办法真好,一举两得!”
“怎么两得?”
“一是,国宝保住了呀!”
“第二呢?”
“‘良佐’之名归你了呀!”
说罢,两个人是哈哈大笑……
【二】《名贤集》谚语
自古道: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遥知湖上一樽酒,能忆天涯万里人。
王冕和于湉,性格都有些孤傲,可就这两个性格怪异的人坐在了一起,却有着说不完的话。
两人酒喝得高兴,话谈的也投机,不知不觉就扯到了王冕的终身大事上。
于湉问:“你为何不结婚?”
王冕说:“家里穷,谁愿意嫁给我。”
“能读得起书的人家,家境能差到哪里去?”
“我这书,是靠我放牛自学来的。”
于湉还是有些不信,就问书童:“你家少爷,说的是真的么?”
“嗨!”王冕打断她说,“你单问他,我放牛的时候,他还不知在哪里呢!”
“那你给我讲讲,你是怎么个自学的,如果可行,我也学学。”
于是,王冕便讲起了他小时候的事情:
“七八岁时,父亲让我在田埂上放牛,我却偷偷地跑进学堂,去听先生给学生讲课。傍晚回家,就把放牛的事给忘了。有人牵着牛来我家,责怪无人看管的牛践踏了他家的田地,家父是勃然大怒,把我狠狠地打了一顿。过后,我仍是这样去做,一边放牛一边去学堂念书。
后来,母亲就对父亲说:这孩子想读书,又如此地入迷,何不由着他呢?
听了母亲的劝,家父便不管我了,一切由着我来。就这样,我便离开了家,寄住在寺庙里。
一到夜里,我就溜进佛堂,坐在佛像的膝盖上,手捧着书,就着佛像前的长明灯诵读,书声琅琅,一直到天明。
佛像多是泥塑的,一个个面目狰狞,令人生畏。我虽是小孩,却并不害怕,我神色安然,就当他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