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二月》李贺.诗

日脚淡光红洒洒，薄霜不销桂枝下。

依稀和气解冬严，已就长日辞长夜。

东方渐渐露出鱼肚白，再回头看那斜街，早已是人潮如流、人声鼎沸了。

友乾嘱咐有才上车赶紧走，若再耽搁片刻，就走不出去了。匆忙路过蔬菜摊，见大白菜修饰得像一束束鲜花，水萝卜也捯饬的像一个个的小姑娘……

突然，友乾的眼前一亮：这个季节，能看到绿油油的黄瓜可真是奇事，你看它扎煞的，浑身是刺儿，头上还带着一顶小黄帽，条条还带着晶莹的露珠。

甄友乾上去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它们是那么鲜嫩，他有点儿爱不释手，买了这个又想买那个。摊主们见今天来了个有钱的主儿，脸上乐开了花，暗地里却把他好一个宰。

紧挨着菜摊就是水产区。家家盆里的鱼虾又蹦又跳的，溅出许多水。甄友乾相中了一条欢实游动的大鲤鱼，他用一个网兜，猛地一兜捞了出来，鱼儿奋力地挣扎着，嘴巴一张一合的，也不知它是在求饶还是在骂人。

肉类区更是生意兴隆，摊主们忙得不亦乐乎，挥舞着刀，为顾客们斩肉、称肉、找钱……

【二】《登齐政楼-上阙》张宪.诗

层楼拱立夹通衢，鼓奏钟鸣壮帝畿。

万古晨昏常对待，两丸日月自双飞。

吃的基本置办齐了，友乾好不容易把马车赶到了齐政楼[今鼓楼]脚下的驰道上。

端坐在车前的大箱子上的清婉，掀开车帘，问道：“这儿不让停车吧？”

“我不停这儿。”友乾让有才移到副驾驶上说，“咱这就走！”

清婉懂行地说道：“走，也不行啊！”

友乾告诉说：“这你就不懂了，现在这时辰，走一小会儿还是可以的。”

驰道是皇帝的专用车道，大臣、百姓，甚至连皇亲国戚都是没有权利走的。但也有例外，就是每逢大的节假日，或遇上庙会、赶集等，皇家为了给百姓提供方便，也允许他们把车子停在驰道的两边，或者简短地走一小段路。

马车过了万宁寺[今钟楼]，还一直往北走，清婉感觉不对头，忙问：“不买衣服了？”

友乾摇了一下马鞭，“下午买。”

“下午？”清婉明显有些不悦，“干嘛不一下子买上？”

“先把‘年礼’给亲家送去。”

“去我家呀？”

“是啊！”

“去我家，不是往东南走么？”

“今儿逢集，往东南哪能过的去，到了光熙街[今北三环中路]往东一拐，也是一样的。”

“其实，去我家，下午也行。”

“那哪行？回家看望父母，都得上午一早就去，虽说，咱们家是平头老百姓，但也不能坏了规矩么！”

“我家才没那么多的讲究呢！”清婉拍了拍那一大箱子的年货，说道，“你是不怕这一箱子东西给放坏了呀！”

“现在的东西，怎能放坏？”

“既然东西放不坏，过个十天八天的回家，不也一样么！”

“为何非要过个十天八天呢？”

“你没见，我今天穿的有些寒碜，何不等我做好了新衣服，穿上回家，岂不更好！”

“新衣服，春节穿着回去显摆也不晚么！古语说，姑娘回家看父母，不能超过腊月二十三。”

“为什么？”

“腊月二十三，姑娘姑爷不登门。”

“瞎编的吧！”

“我哪有那本事，还能编古谚古语。老人说，腊月二十三以后姑娘回家会踩断娘家的根儿……这叫‘闺女不踩娘家尘草’。”

“我们于家的正根儿，不是在咱甄家么，踩不坏！”清婉又忽然反应过来，“噢~，你是怕我回去踩坏你的亲外甥于慕凡吧！他那大高个子，我踩得着么……”

说笑间，马车便转了直弯，拐向文明街[今东单北大街]，大约又走了一个时辰，便到了齐化门[今朝阳门]附近，清婉的娘家就住在这里。

她的家原先可不在这里。

自从通了通惠河，门内九仓之粮皆从齐化门运至，它是通州码头最近的一个城门。那时离京南去的官员客商，或是由南入京朝觐、经商的官员与客商，都要在此门经停。有些携带高档中药材的商贾，还没上岸，便被抢购一空，清婉的的祖父为了购药的方便，便把家搬到了此地。

进了家门，清婉就问甄姨娘，“我爹呢？”

甄姨娘说：“上班去了。”

“还没放假？”

“你父亲什么时候这么早就放假了？”

“不是说，今年都城官员的年假会长一些么！”

看到那么多的礼物，还有一个大箱子搬进了客厅，甄姨娘眉开眼笑道：“你父亲说，小年就放假，过了十五才上班……”

搬弄下年礼，友乾叮嘱道：“妹子，你让人把箱子里的东西，找个阴凉的地方放好，可别再坏了……”

“好呀，我这就安排。”甄姨娘说着，便让丫鬟去找厨房的李三前来处置。

友乾急火火地跟甄姨娘说，“行了，妹子，我们这就回。”

姨娘挽留道，“快晌天了，吃了饭再走也不迟。”

“等做好了饭，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俩孩子早饭还没吃呢！”

“这不找李三去了么，我这就安排人做。”

“等不了了，我们出去随便吃点儿就行，”友乾边说边招呼清婉他俩往外走，“再说，我们有好多东西还没买上呢……”

甄姨娘没有再做太多的挽留，把他们送出了大门，目送他们上了车。

马车出了于家胡同，回到了文明街。他们并没有径直往斜街方向走，而是左拐去了文明门[接近现在的崇文门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