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珠秋的“高价售酒、酒牌抵税”的奏疏,得到了泰定皇帝的首肯。
朝廷随即实施了一个月,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奇佳效果。皇帝龙心大悦,马上给李珠秋连升了三级,从一个从六品的县尹小吏荣升为太史院的同佥[正四品]。
【一】《秋日偶成》程颢.诗
这天,甄友乾用马车来帮着李珠秋往京城里搬家。
走进李珠秋的外宅,见他刚刚起床,正在洗漱呢!
李珠秋得意洋洋地吟诗道:
“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
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
友乾当然不知他说的是啥意思,便道:“李伯父,您这是刚起床呀!?”
“哎呀,昨夜与几个老友惜别,喝的有点多,起的晚了些……”
“您老这都要退休了,皇上又封您这么大的官,有,有意义么?”
“说的也是啊!”李珠秋说,“不过,听陈大人的意思,老夫可能要延期退休了。”
“延几年?”
“这谁知道,官身不自由啊,何时退休,这都得等皇上的旨意。”
“那,我小外甥暮羽的事儿---?”
“恐怕老夫是教不了了。”
“教不了了?”友乾焦虑道,“哎呀,这事儿办的,我可如何向我大舅妇交差呀!?”
“等找个时间,我亲自跟于太医讲……”
“你,您跟他去讲,”友乾为难道,“关键是,大舅妇临终前叮嘱我,让我一定请你来为暮羽启蒙,你说…你这…这……”
“这样吧,我给你推荐祁老夫子,他的学问不在我之下。”
“这我可做不了主,我得回去跟我大舅哥商量商量……”
到了京城李珠秋的新家。
李珠秋像小伙子似的跳下了马车,信步迈进了自家的高门大院,嘴上依然是用诗词垫步:
“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
富贵不淫贫贱乐,男儿到此是豪雄。”
友乾不悦地朝着他的背影啐了两口,小声骂道:“得意什么!还不都是偷了人家小纪公子的法子?咦~”忽然,他又兴奋起来,“我直接去请纪绪到我家做先生多好!这要是在授课之余,随意丢一两个点子给我,我不就发了么!”
于是,友乾敦促仆子赶紧卸家什,自己却打起了小算盘:得了纪绪这位高参,我成为京城大富豪,不就指日可待了么?要是我成为了京城的首富,呵,像王巧儿这样的大美女,我甄友乾还不得可劲的玩儿?”
说干就干,等仆子一卸完车,都没来及跟李珠秋去打声招呼,友乾就急匆匆赶着马车奔往“四川会馆”。
【二】《月是故乡明》谚语
月是故乡明,人是故人亲。
友乾一见到纪绪,先是说了李珠秋的一大堆坏话。
纪绪却淡然一笑,不以为然地说:“只要能让人民过上好日子,算是谁的智慧皆无妨,更谈不上什么剽窃不剽窃了。”
“关键是,他李珠秋都七十啦,再过两三个月就退休了。要是他跟皇上说,这‘好点子’是你出的,你又何必在这里‘十年寒窗苦读书’呢?”
“太史院的官员,没有退休一说。”
“不退休么?不是说到了七十岁都得退么?”
“唯独太史院除外。”
“为什么?”
“这都是源自郭守敬,当初,成宗皇帝特意下过一道诏书:朝廷官员凡年满七十的官员皆可退休,但唯独爱卿郭守敬除外!”
“这个郭守敬是神仙,永远不老?”
“人都得老!”纪绪笑道,“只是,像郭老先生这样的大才,是越老越有智慧。他老人家不管在数学、历法,还是天文、地理,都有着独特的见解和卓越的成就。像我们现在用的《授时历》,就是他研订的。他还改制、发明了简仪、高表等十多种新仪器。尤其是在水利建设方面,老先生为减灾防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可天底下,有几个郭守敬?其余的,都还不是一帮老废物,养着他们干嘛呢!”
纪绪笑道:“你想,年迈多病的郭守敬都不能退休,太史院的其他人,怎好意思退?”
“哎哟,那我这可咋办呀!”
“他们不退休,碍甄兄什么事儿了?”纪绪笑道,“怎么,你捐了那么多粮食,朝廷许了你个‘候缺’,甄兄等着去太史院就任?”
“哪有,呵,我捐那点儿粮……”于是,甄友乾就把想聘请纪绪去他家做私塾的事讲了一遍。
没想到,纪绪竟给一口回绝了。
友乾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你不答应,我也不走!就这样,他坐在纪绪的屋里是死缠硬磨,喝着茶水,润着嗓子东拉西扯……
纪绪疑问道:“暮羽本是你的外甥,怎会在甄兄家里居住?”
“噢,”友乾说,“暮羽的胞姐,是愚兄的儿媳。”
“你刚才不是说,令郎才八岁么,怎么为他娶这么大一媳妇?”
“哎呀,事出有因啊,我也是急他人之急,想他人所想……”友乾喝了一口淡茶,接着唠,“你可记得,两年前在京城发生的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什么事儿?”
“就是铁丞相糟蹋了一对母女的事。”
“噢,那事儿,”纪绪道,“那不是赵修染舅舅家的事么?”
友乾一愣,“你认识赵修染?”
“是啊,我参加去年的会试,便认识的修染兄。他的亲舅舅揭傒斯揭大人,还是小弟的老师呢!”
“哎呀呀,”友乾高兴道,“这不越说就越近便了么,我就是赵修染的三姑父,揭傒斯是我的‘大连襟’。连襟,你知道是啥关系么?就是我与揭傒斯是一个老婆…不是…一个老岳母……”
纪绪抿嘴笑,“我知道,我们四川叫‘一担挑’。”
友乾又是一惊,“你是四川人?”
“是呀。”
“我也是四川的!”友乾又问,“你是四川哪的?”
“成都。”
“哎呀呀,我是四川邛州[今邛崃]的。”友乾是越说越兴奋,“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咱俩的关系最近啊!不过,纪老弟说话,一点儿也不带家乡的口音啊!”
“您不是也没有口音?”
“我是打小就住在京城。”友乾又道,“想必,纪老弟还是喜欢吃辣!”
“可不是呢,本想住在这‘四川会馆’能吃几口家乡菜,谁知,他们请的庖厨全是北方人,哪里会做什么四川麻辣菜……”
“这你可就来着了,我家你大嫂就会做呀!”
“嫂夫人不是地道的大都人么,怎会做四川菜?”
“你光知道拙妻是大都人,可知愚兄的胞妹也在京城?拙妻就是跟她学的!虽说,愚兄不是什么豪门贵胄,但我吃饭可挑剔着呢……纪老弟若是到寒舍来,保准你吃上正宗的四川菜……”
吃,是最能动摇人的意志的!
看到纪绪有些心动,友乾就接着忽悠:“有道是,‘人是故人亲,月是故乡明’。您看,纪老弟,要不,先到我家去瞅两眼?”
“呃,呃,你再给我一些时间,容小弟考虑一下。”
“那行,愚兄就不打扰了。”友乾说,“我先回去,静候你的佳音?”
纪绪含笑点头,并把友乾送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