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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前尘(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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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吗?

愚昧的孝子即使得知被他狡诈自私的母亲欺骗,也依然无悔地继续这个圈套。

书写卷烟城史书的人说不定脑子一热,就会挥笔写下这样凄美的故事。

可王银蛾一眼看穿了她父亲孝顺底下的本质,嘴里说着尽孝,实际上每年照顾家里老家伙的人却是她娘亲。

说是孝顺,倒不如说是软弱,和事不关己的冷漠,毕竟他一分钱也没有,家里的钱财收支都有娘亲打点,他一分也不用还。

可是家里的钱全交出去,还不够。到最后是哥哥拿出了这些日子的积蓄,还了这笔无头债务。

王父沉默着接受,沉默地看着对面一排反反复复数钱对账的爷奶,还有临时赶来的大伯一家,最后闭上眼。

王银蛾立在堂屋里,将所有人的神情收进眼底,暗自好笑,但面上却要装出凝重悲伤的表情,好像一具厚重的面具上脸。

她麻木地看着这场闹剧,总算在上辈子记忆里找出这段尘封往事。重来一世,该闹掰的人还是闹掰了,恶语相向又重演一遍。

所以她重来一世的目的是什么?

是要她警惕人世间的感情多么脆弱吗?

这一年,早春,私塾还未开张。她十五岁未满。

因为家底亏空而辍学,那袭青竹颜色的书生长袍被洗净后折好存入箱匣里,那只装书的匣子则被卖给年幼要入学的小孩家了,至于心心念念的女官的推荐名额被另一个女孩拿走了。

那女孩正是城东柳秀才家里的幺女,名唤相如。

王银蛾讨厌柳相如,她费尽心思不一定能得到的东西,对方却可以轻易得到手。这世道真是一点也不公平。

她王银蛾就是明明白白地嫉妒柳相如,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银蛾,即使你仍在私塾,这女官的推荐名额也未必落到你头上,何况即使有了这名额,也并不见得能真的做女官。”

王银蛾惊醒,垂首看向桂花树底下的娘亲,她想来是发现了自己的心事。于是扯唇笑了下:“娘亲,女儿知晓,只是这心思总要时间消磨,一时半会儿看得开也放不下。”

“你知道便好,我只怕你突然想不开。”说着,秦母将怀里的菜篮往上一送,“去,市场里买一把荠菜回来。”

这日距那场腥风血雨已过去十来天,秦母早带着银蛾兄妹回了娘家。

小住几日后,王父遇见当初的乡里,在那位乡里的帮助下租了处破落院子。

正值春日,荠菜兴盛,有投机者取荠菜置于市场呼高价卖之,往往一哄而抢空。

王银蛾从树上滑下来,取过篮子就要出门,却被秦母叫住:“我家虽然还很落魄,但出门需得整洁示人,免叫他人瞧个长短!”

她走上前,一双手轻拍了拍裙裳上的灰尘,又整理扶平衣袂,才将银蛾的肩膀往前轻轻一推。

“去吧。你不是想吃饺子吗?我今天包荠菜饺子。”

春日融融,长街繁华热闹,王银蛾的心情也不禁好上几分,她步上石桥,看着船只从桥下流过,又下石桥,再行一段长街,在一块横匾额题着“西市”二字的牌坊下停下。

荠菜摊位卖的火热,人潮涌动,王银蛾环视一圈,额上浸出点汗。

接着一鼓作气,仗着娇小的身形,像泥鳅似的钻进那细而窄的缝隙,伸出手大喊道:“荠菜来三扎!”

“哎呀!我先来的!”

“快,摊主先买我的!”

王银蛾被挤来挤去,心想干脆她出城挖野菜卖好了。

好不容易抢到三扎荠菜,她一抬头,看着乌泱泱的人头,心里一沉。

“以后再也不要去买菜,人都要挤死人了。”她低声抱怨,随手折一支柳条,握在手中把玩。

这是水渠旁生着的柳树,青绿的颜色渲染着春天的可爱。

远处一声短促的笛音掠起,她抬头看去,石桥对岸嗒嗒驶过一辆板车,上面坐着一对穿布衣的老夫老妻。

就是那对害她无家可归的家伙!

王银蛾忙提着裙摆噔噔踏上石桥,穿过人流,方下石桥却猛地惊醒,与板车上那对夫妻相视一瞬后迅速挪开了眼。

奇怪,她分明和这两老家伙断绝了关系,何必见着人如此紧张。

不过,他们这大袋小包的是要去哪里?

于是腰杆挺直,提着那只篮子,面不改色地冷眼旁观那辆板车缓缓驶过去。

对面两人也是一脸冷漠地扭开头,当她如从未认识的陌生人。

啪嗒——

王银蛾突然眯起眼,盯着板车的一只后轮,那轮子的轴好像有些松动。

这要是真有问题,又恰巧行在崎岖颠簸的山路,结果非死即伤。

回过神来,她已追上前一步,可是哪里还有板车身影呢。王银蛾懊恼一叹,刹停脚,左右环顾着行人,想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也许是她看错了。

何况她早就不和爷爷奶奶他们打交道了,追去自取其辱吗?他们也不见得信她。

而且看他们去的是城东方向,那后轮子就算有问题顶多也是擦破了点皮。正好全了他俩的报应!

这样一想,去亦或不去就有了答案。王银蛾坦荡地回到家中,并未将此事告知家人,过几天自己也给忘了。

每日学着帮家里做点事情,亦或是在秦母的催促监督下,学着无聊的女红。

“瞧瞧,你这绣的东西,狗屁不通!”秦母抢过她手里的绣帕,用两根手指捏着,满脸嫌弃。

王银蛾被说的脸上一热,探身去抢帕子但是被秦母眼疾手快地给拦住了。

“你这绣工如此之差,日后要怎么嫁人?”

“那不嫁呗。”

“不嫁?岂有此理!我可不养老姑娘!”

“那就嫁个有钱人。这样的话,花钱请人做女工。”

话音刚落,秦母给了她一个爆栗子,嗤道:“荒谬!自己不想着用功,只晓得偷懒走捷径!有钱人哪是你想找就找得到?别人也不见得看得上你,这种懒货!况且,你即便命再好进宫选秀,这绣帕也要自己绣的!”

“谁要进宫谁去,我可是先说好了,让我家人伺候人一家老小,我是不干的!没有有钱人,那尼姑庵总是有吧。再逼我,我去庙里剃发当尼姑!”

“你这么懒,佛祖都不收!”

“哼——”

“娘亲,妹妹,你俩吵什么!”王银蛾正和娘亲斗嘴,不想门外钻进一个高大个子,剑眉星目,满脸喜色。

“金银,有事?”秦母放下刚拿起的戒尺,脸色闷闷不乐问道。

王金银摸了摸后脑勺,笑说:“我找妹妹有事。”

“何事?”

王银蛾瞅瞅自家娘亲的脸色,憋笑,走出房门道:“哥哥,谢谢你替我拦了娘亲的怒火。”

“走了,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什么?”

“送货路上碰巧买下的小马驹。模样通红可爱,你一定会喜欢。”

“可是娘亲不会同意我养马儿的。”

“你放在我名下罢。”

得了一匹棕红色小马,王银蛾很是欢喜,为它取名大红,每日照料小马驹必定亲力亲为。

梁月庭仍是一棵桂花树,枝叶繁茂。

然而,这样消停的日子没过多久,一道急信送进王家。像王家这样的平民百姓几乎不通书信,因此,秦母打发走送信的邮差后连忙叫来王银蛾。

“银蛾,你读一读信,看里面写着什么。”

王银蛾接过,目光微愣:“是大伯家寄来的。”

“奇怪,我们和他们都不来往了,怎么会寄信?”

怀着疑惑拆开米黄的信封,王银蛾迅速浏览一遍,脸色骤然惨白。

“爷爷、奶奶死了。过两日,尸首会送回来,还有大伯要和我们家商量下棺的事。”

秦母听完,一把抢走信封,急忙奔出院门。

还有一事王银蛾未曾说出来,那就是爷爷奶奶的死因,信里说是爷奶去拜访老家的亲戚,路上车轱辘出了问题导致板车翻下山崖。

两日后,一队穿着孝服的人托运着两具棺材走进王家原来的院子。

王银蛾本来想趁着家里人没注意偷溜出去,可是一出门就遇上王父,他矮墩的身材裹在孝服里。

见着她,疲惫地开口:“银蛾,去看你爷爷奶奶吧。”

她猛地缩到门后,摇头:“不去。”

脑海里浮现起那日离去前的最后一瞥,一种近乎直觉的恐慌笼上心头。

尽管她不想去,可最后还是被押着进了那间院子,简直跟犯罪下狱的犯人一般。

院子的石砖地面上摆放着两具漆黑的木棺材正对着大门,四周的屋檐和横梁都扯上白布,换上了白灯笼。

见人都来齐了,大伯父随便说了两句,便叫同族的汉子推开棺材。

王银蛾感觉被人一推,脚步踉跄上前。

突然,身子被人掐着胳膊窝抱起来,一回头见是自家哥哥。王金银朝她作出个口型:“看看吧。”

王银蛾回首低眸,一张白布被人猛地掀开,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首映入眼帘。

那双眼是睁着的,黑黢黢的眼珠子空洞,却又好像在盯着她看。

“呕哇——”她一把推开王金银,直冲到院子外面干呕。

爷奶下葬了。

族里的长老听说此事,特地从城南赶来,商议着将这对老夫妻纳入祠堂。

这是王银蛾第一回听说祠堂,她私下问秦母,才因此得知王父一脉是卷烟城王家的一支旁系,早些年迁入卷烟城户口多亏了王家的族长帮忙。

看着来往的陌生人群,王银蛾捂着胸口,惴惴不安。

晚上,王银蛾和胡晶两人被安排守灵堂,跪在堂屋里,一阵阴寒从脚底升起。胡晶实在困的受不了,转眼倒在蒲团上睡着了。

王银蛾叫了她两次都没回应,索性放弃叫醒她。

夜风顺着大敞的屋门而入,吹动梁上的白色帷幔。

“吱呀——”

像是推门声,王银蛾狐疑地环视一圈,再度合眸。

“吱嘎——”

她猛地睁眼,目光直视向灵堂中的棺材,这一次她绝对没有听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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